第三百零三章 牌位
太、太刺激了。
少年人扶着树干弯下腰,从嗓子眼泛出的酸意让他咳嗽不止。
上一次这么颠簸,还是在上一次。
高天逸记得那是坐他夏哥的车子,四个轮子仿佛都没着地的飞一样的体验,现在看来,他白哥的身也不逞多让,同样精彩。
白僳看着人类少年干咳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
“还要等你多久?”
“快了快了。”
摸了摸肚子里填满的午饭食物,少年人将眩晕感压下,摇晃着脑袋站直身体。
晕车是真的,想吐有一半是假的。
高天逸揉揉喉咙,率先朝前走,白僳跟在他的后面,视线不住地朝山路两侧转悠。
“这条路”走了没多久,人类少年在前方开了口,“修得挺好。”
较之他早上走过的另一条上山的路而言,修得是好多了,有铺得平整的石台阶,两侧也树立了遮挡物防止人失足摔下去,周遭的树林和道路拉开了不少距离。
特别的,沿途的树木有人为砍伐的痕迹,光秃秃的树桩留了不少。
白僳朝上眺望,随口答道:“可能走的人不一样吧。”
他的目光落到台阶边特意修建的石制长凳上。
白僳的理解是,这是供人休息的,而这长长的道谁会没走两步就需要坐着停一停?只有上了年纪的人了。
后续他们没再停留,路上也没有碰到其他村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所谓的“庙”的正前方。
宗庙、祠堂、宗祠,用什么的称呼都好,他们眼前看到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庙”。
高天逸啊了一声:“我以为会是山神庙之类的,原来是祖祠吗?”
白僳快速在上搜索了祖祠是什么意思,在卡顿的速下,他等了半天才等到页转完圈。
信号又变差起来,是因为海拔身高了吗?
黑发青年抬头看了看被云层完全遮挡住的太阳,那些云还在逐渐朝灰转变,等彻底变成了深色,估计又要下雨了。
这么想来,今天的天气和昨天真像。
午后阳光逐渐消退,直至退成黄昏时的乌云压境。
祖祠,又称宗庙、祠堂,最早出现于汉代,于明代走向民间,成为各姓族人存放亡故先辈牌位,敬祖议事的场所。
快速阅览了一下百科,那些关于历史的描述被白僳抛去,只留下了关于定义的一部分。
他关上,对人类少年:“这个村子就差跟鱼融为一体了,怎么想都不会是山神庙吧?”
山神,可以是鱼类吗?
白僳对人类这块涉及较少,反倒是高天逸认真思考起来。
“虽然一般是蛇鹿熊虎甚至是人之类的,但好像也没不能是人?”少年人这么道,“不对,我考虑这个干什么!”
高天逸摇摇头,把关于山神庙的信息甩出脑海,专心致志观察起眼前的宗庙来。
门楣上悬挂一副历经风吹日晒的牌匾,上书从右到左“温氏宗祠”四个大字。
原先上得平整均匀的漆艺随着时间流逝不复光洁鲜亮,金色的色彩变得暗淡,渐渐与木头的颜色相近。
左右两侧的门扉边原本应该也有竖着的牌匾的,现在却被拆掉,只留下两道印痕,用对联草草地覆盖上去。
但完全没用,对联比牌匾要窄,这显得淡了一块的墙壁更加明显了。
宗祠的门开着,线香的气味从中传来。
香,是新鲜的、是热烈的,还在缓缓燃烧。
“之前有人来过?”高天逸声咕哝着。
他们尚未进门,宗祠内的光线也有点暗,但映着烛火散发出微弱的光,还是能够看到线香在不怎么敞亮的环境中的几点红色火星子,距离下面的香炉还有不少距离。
“不。”白僳的眼睛比人类敏锐一些,“香没有变短。”
在他们话的功夫之间,线香完全没有缩短。
“哈?”人类少年发出疑惑的喊声,“这不是在烧吗”
少年人不确定地,他定定地看了会,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的眼睛也太尖锐了吧是加载了尺子吗?”
“?”
“没什么没什么,夸白哥你呢。”
()(e) 少年人言语跳跃,很快略过这一茬。
看过宗祠内没有人后,他大胆跨了进去。
宗祠内外的温度略有不同,跨进去的瞬间便能感受到一股凉意。
白僳朝后看,发现门是分界线。
高天逸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下意识往灵异那块想。
特殊部门的人一般来讲掏各种现代化的设备,而高天逸则是食指与中指一并,在自己的眼皮上点了几下,接着将罗盘拿在中。
什么都没有看到。
宗祠里空荡荡的,没有灵体之类的存在。
“白哥?”
“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在怪物的眼中亦是如此,这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能下嘴的灵异。
少年人狐疑地朝周围看了看,这宗祠除了正面外三面不透风,也没看出附近藏了些什么。
有关温差的问题先放到一边,这宗祠的构造草率而又随意。
他们的面前全都是牌位。
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牌位。
长长的一张桌子上搭了个阶梯状的楼梯,木制的牌位就这么摆放在上面,从高至低,数量逐级递增。
最顶上的牌位被烟云缭绕着,一时间看不清楚,而下方的几枚字迹磨损,越靠近下方字迹、木料更新。
白僳看了几个名字,没有认识的,至少没有新在村子里认识的人名。
也挺好,不然就是现场的鬼故事了。
看完两排,黑发青年扭头问道:“温桃的父母叫什么?”
人类少年答了两个名字,二人一起寻找之下,在中间靠上的位置。
“啊”高天逸眨了眨眼,“前后还死了这么多人吗?”
他看着那几排的木料磨损程度都差不多,死亡日期也相近,特别是再往前一排,日期是一致的,算算时间,好像就是山洪发生的某一天。
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本着做些记录的念头,拍照不大礼貌,更多的是怕拍了带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少年人更多的是用笔去记录那些令人在意的人名的名字与死亡日期。
写着写着,人类少年忽然没了声音。
白僳还是过了会才发现的。
他与高天逸分处两边,对人类的死亡没多少敬意的怪物借着身形阻挡,随拿起靠桌边的一份,对着牌位观察起来。
温某某——具体不重要,死于两年前的这个日期看起来似乎
白僳拿着搜了下,从阴历上来看,这天是中元节。
他不由地关注起了其余牌位纂刻的死亡日期,从就近的桌边又拿了几枚抬起来看,搭配着速差转个不停的络搜索,大致能把日期分为这么几类。
中元节等与鬼节有关的日子,还有便是十月七号。
今年的十月七号,是三天后。
如果只是部分人死在这个日期也就算了,但这里摆着的是不是太多了?
抬头望去,在白僳的视线中,就算不一一拿起,他粗略扫视一遍也看到了数十个相同的数字。
起来,人类那鬼呢?
耳边的呼吸声某一刻开始便减弱了,因为不是消失白僳没太在意,结果他这边又看了会,人类少年刷刷的笔触声也停下了。
白僳回头一看,第一眼没看到高天逸的身影,第二眼才在厚实的架子后找到。
少年人踮起脚,极力去看最顶上的那枚牌位,受限于身高他看不清楚,却也没求助。
指尖大概是触摸到了架子,摸到了一灰,接着少年人掌作扇挥了挥,把一点没有减少的线香燃出的烟挥散,随后他愣在了那。
这一愣便愣到白僳过来找人。
黑发青年从桌子另一边绕过来,提溜住人类少年的领子,像拎猫般把人拎起来晃了晃。
“回神了没?”白僳问道。
呆呆傻傻的人类少年被晃得脑袋左右摇了摇,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脸也跟着逐渐涨红,似乎憋了一口气迟迟没有吐出。
白僳:?
于是白僳使得力道大了些,感觉能把人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
这次,人类少年发出一声呻吟,捂住自己的脸,长舒一口气。
少年人捂着脸,将一切事务隔绝在掌外,调整完呼吸与情绪后,才闷闷地开口:“最顶上的那个牌位不对。”
()(e) 正常来讲,最主要的位置供奉的总是祖宗的牌位,不是温家村的最早的那位祖先吧,也绝对不可能是这么近的一个日期。
甚至比第二排的死亡年份要晚了好多年。
“还有名字。”
高天逸终于抬起头,他目露迷茫的神色:“我看到了”
遮眼的烟气这会儿随着从门外吹入的风飘往另一个方向,最顶上那枚的名字也显露出来。
那上面写的是温桃的名字。
“夏前辈,就这么放他俩出去没问题吗?”
祁竹月忧心忡忡地捧着个水杯,坐在院子里。
在不久之前,想要去山上看“庙”的未成年人找到了陪同者,并在主事人夏成荫的应许下出了门。
祁竹月总觉得白僳不是会阻拦的人,而高天逸又表现出一副勇往直前的姿态,两者一相碰,那“庙”真的能安在吗?
他们身处温家村的这个巨大漩涡中,如此莽的行动算了,谁莽能莽过直接偷书的白僳呢?
祁竹月放弃思考状,决定顺其自然。
该来的总要来的,逃避只是一时的。
就比如即将到达危,现在身处院子中的人一无所知。
夏成荫摆摆:“应该没什么事,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去忙了,夏成荫那鬼古灵精怪,白僳那子神神秘秘,反正不会吃亏。”
要是真的遇上麻烦了,倒霉的不定是这个村子的人,就像那位被偷拿书的青年。
当夏成荫得知上午的三人组顺了书回来,饶是他这么不循规蹈矩、频频出格的人都沉默了几分钟。
但书拿都拿回来了,而且还是跟重要人物有关的书,不研究出个所以然就脱也太亏了。
夏成荫趁着唐诺翻阅书籍的时间,同祁竹月一起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他们找了张纸,把线索一一写于其上,写到后面两人发现,温桃的名字渐渐处在了事件的中心。
“”祁竹月指绞了绞垂在胸前的发辫,“虽然从白天开始就有预感了但这是不是太巧了。”
他们部门有这么巧合,给祁竹月挑选到一个与村中异样关系这么密切的身份吗?
起来,为什么只有温桃被邀请回村了?
祁竹月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她问道:“夏前辈,部门里走访的其他人没有收到邀请吗?”
夏成荫回忆了一下:“似乎都没有。”
他们选中“温桃”也全然是因为她与村子还有联系,对村子的态度平和,远没有其他外出者的避而不谈。
在这种条件下,“温桃”便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以快速融入村子,又不至于产生矛盾引起争吵。
祁竹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她看着纸张上处于人物关系图中心的名字,不安地抠动右指。
总觉得,有什么要来了好像还缺了什么线索,缺了把这些串联起来的线索。
“对了夏前辈,我和唐前辈在梦里发现的巨型鱼缸,你还没写上去。”
“哦,有关这点。”寸头警员打了个响指,“上午和高天逸那鬼出去时,我本来想翻墙去一户人家后面看看的。”
本来,祁竹月听了,一些果然如此的情绪上涌,把不安冲淡了些,她就知道夏成荫和高天逸的组合也不怎么妙。
祁竹月配合地问道:“那是什么促使夏前辈你放弃了这个念头?”
“高天逸那鬼不用走那条路,我就算了。”夏成荫简洁地回答道,“不然我就上去看一眼,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去他们后院——”
话未完,夏成荫忽然挺直背脊,视线看往门的方向。
刚刚他和祁竹月在话,一旁的动静还不明显,现在两人安静下来,敲门声就变得异常刺耳。
“笃笃笃笃笃笃”
极富节奏的敲门声不断响起,但引人在意的不止是敲门声。
门边、门下、门缝中,黑色的淤泥正在不断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