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恶人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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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暗了这附近也太暗了。

    祁竹月抱着自己的臂上下搓动,试图温暖一下自己。

    这洞穴里太阴冷了,特别还配着湿漉漉的潮气,让人忍不住打颤。

    她她好像是好像是从二重身的状态刚刚脱离?

    白僳虽然话少还自顾自地朝前走,但在祁竹月的不懈努力下,她还是多少打听出了一点。

    比如白僳进来就撞见了她的二重身,二重身之后就带着她随身携带的物品跑了?再是温荣轩都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作是人的温荣轩出来溜了两圈。

    祁竹月想起温荣轩这个名字就感到头疼,还是昏迷前对方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灵感高的特性又让她容易陷入某些惶惶的景象中。

    不行,不能再去想了。

    祁竹月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强行把思绪拉了回来。

    二重身白僳看到了她的二重身。

    等等,那她是怎么醒来的?不是二重身还存在的本体会一直沉睡吗?她比较特殊?啊啊啊啊,感觉理不通啊!

    祁竹月想不到她被人从哪里扒出来又是如何被唤醒的。

    现在她两空空,没有照明也没有通信设备估计是都被二重身拿走了,但谁交给二重身的?完全不能细想。

    往里深究一下,人类女性发现她所知道的事过于残缺,完全拼不出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

    她直觉白僳是知道完整的,可白僳就讲了一点,还把她丢在了这。

    祁竹月叹了一口气,又搓了两下胳膊,开始范围地挪动自身。

    她感觉这里应该不至于有危险,但但还是得心行事。

    昏暗的环境持续了好一阵,忽然从某一刻起,两侧亮起了灯光。

    光亮来得突然让人类女性适应不及,她捂住眼睛躲避了一阵,眨了两下将酸涩的泪水抹掉。

    再往两侧看,从前方延伸过来的线绳点着了墙上的油灯。

    构造有些奇特,不过祁竹月没时间打量,她在光亮起的那一刻,就被洞穴墙壁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壁画?不,还够不上壁画的水平。

    粗糙如孩子涂画的火柴人的画功,简略地画了几个根本看不懂的场景,祁竹月勉强辨别出有几幕类似于在祭祀的场景,至于其他的她只能评价画伯请不要再画了。

    可能是绘图的人知道自己水平有限,就开始往图片旁配字,这个字也有点一言难尽,没有任何维护措施,风化了些许,本来就有些潦草的字迹更加难以辨认了。

    但好就好在勉强能读,祁竹月凑近了看,试着理解。

    “祭祀以活人献祭最早开始于温——”念到名字那,祁竹月忽然停住了。

    没理由的,她的脑袋酥酥麻麻地开始发痒。

    她似乎记得这个名字,应该是在“温桃”的记忆里。

    是是,好像是温桃的童年玩伴,还就是被高天逸在梦中梦到过的那一个。

    当时“温桃”想不起来,村子里的人也只口不提,现在却是能够知道答案了。

    ——被献祭掉了。

    温家村第一次尝试活人祭祀,用的就是温桃年少时的玩伴,要问为什么的话他冒犯了“温桃”?

    同样的名字出现了两边令人类女性感到困惑,她倒回去看,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祭祀的是“温桃”,冒犯的也是“温桃”。

    可是,她不就是“温桃”吗?

    祁竹月觉得,她是不是昏睡太久了,把关键剧情都给错过了。

    墙壁上后面那些全都是血淋淋的祭祀描述,密密麻麻的人名代表着有多少人葬身于此,祁竹月数着数着,发现最近的日期是一年前。

    一年前的十月十号?

    祁竹月想了下,他们进到温家村是十月七号。

    要不要去找要不要去找一下白僳?

    人类女性的视角朝一旁偏移,就在她开始纠结的那一刻,通道尽头刺耳的尖嚎声传了过来。

    尖细而又稚嫩,听着像是孩童的声音。

    孩童,温家村的女孩。

    脑内立刻将这两者划上了等号,祁竹月身形一转,便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e)  跑了没两步,人的速度重新慢了下来。

    她应不应该靠过去?

    唔——人类有句话怎么来着?

    反派死于话多?

    不过在场的他不算反派,“温桃”也不算反派,真正像拿了反派剧本的村长本人估计还在外面大放厥词。

    白僳婉拒了“温桃”的自荐家门。

    食物就要有食物的定位,要是“温桃”只是个人类他不定会多考虑两下,毕竟人类某种程度上还能间接给他提供点食粮。

    被婉拒后的女孩见谈崩了,也不再收敛着自己。

    它与白僳的目的相悖,两者的身份也完全成了捕食者与猎物的关系。

    接连几声尖啸过后,洞口周遭四壁棱起的那些弧度里,有什么爬了出来。

    鱼的脑袋、人的身体,湿哒哒的宛如刚从卵中破囊而出,它们先是摔到地上再是缓缓爬起,死寂的眼睛滋溜溜转着,最后朝向白僳。

    有点熟悉的造型。

    长着鱼脑袋的人身体赤裸,踩着滑腻的黏液就摇晃着伸出尖利的鱼蹼一爪挥下。

    白僳往后一让,然而身后也有悄无声息靠近的鱼人,无声的吼叫伴随着气泡喷吐的,它们一拥而上。

    黑发青年让了几次便觉得碍事,只好伸出,揪起离他最近的一个。

    但白僳的握力太大了,也可能是刚诞生的鱼人骨头太脆,咔嗒一声,鱼人疼得张大了嘴。

    “嗷呜——”它疼得发出了脱离了鱼类的声响,鱼头抽搐两下,竟是像人一般翻起了白眼。

    像人一样。

    辨别出了什么,黑发青年继而将鱼人如丢球般掷了出去,撞倒一片鱼人的同时,他向后一背,作爪状扣住了后方的来袭者。

    接着腕一翻,狠狠地把后方来袭者砸到地上,闷响过后,一脚踏了上去。

    白僳舔了舔牙龈,舌尖在唇缝间一闪而过。

    不行啊,怪物想道,这些鱼人根本上白了也还是人类啊,一点不可口。

    连张嘴咬下去尝一口的兴趣都没有,怪物的眼睛朝后望。

    果然还是得去棺——啊,现在得找那个女孩了。

    视线的尽头,棺木之边,人比棺材高不了多少的女孩正从棺木中翻出,在两名鱼人的搀扶下,怀里抱着被它拢在一起的骸骨。

    女孩感受到了白僳的视线转回了头,凶狠地呲牙咧嘴,再往下一跳,是要往洞外跑。

    这可不能让到口的食物跑了。

    源源不断的鱼人从四周以及地面爬起,有的脑袋彻底变成了鱼的脑袋,有的脸还有些人脸的痕迹,像是没有进化完全。

    如果有温家村的人在这里,不定能喊出一两个还没彻底化作鱼脸,名字,可惜在场的没有对温家村了解深入的。

    女孩冲向唯一的出口,啪嗒啪嗒朝前跑动,所有的鱼人都被它驱使着去堵路。

    但,用处不是很大。

    在过于悬殊的力量对比之下,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

    黑发青年垂在身侧的骤然化作了一团正在膨胀的棉絮,一路垂到地面,触碰的瞬间便犹如汲取到了养料的霉菌,眨眼的功夫就长满了鱼人的躯体之上。

    黑发青年似乎还是觉得这速度慢了,他没有变化的朝前一挥,凸起几枚眼球,蠕动的白絮散开成雾,疯狂地朝前涌去。

    无论是絮状的还是雾气般的白色都在转息之间接近了女孩的后背,眼看着就要摸到了,为首的那枚眼球却停住了。

    他观察到了什么,感知到了什么。

    紧接着,菌毯般的白色与白雾如潮水般褪去,不多时,在洞穴中隐匿了踪迹。

    黑发青年咂了下舌,迈开两腿,跨过地面躺伏一片的丑陋人鱼。

    他朝外走去。

    祁竹月走了没两步就停下了。

    她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有人的话声、有物体的碰撞声还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擦过地面的动静。

    再多祁竹月就听不清了,她只好收回耳朵,背过身往外走了些。

    刚走出一段距离,她的背后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根本来不及躲闪,啪嗒啪嗒的动静就靠近了她。

    ()(e)  接着是一个有点重的分量扑在她腿上。

    “姐姐!”清脆的女童音响起,还带着一些哭腔,“姐姐姐姐温桃姐姐呜呜呜呜呜。”

    祁竹月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温热且冰凉的触感从腿后传来。

    温热她可以理解,人的体温是带有温度的。

    那么,冰凉的是什么?

    没等祁竹月细想,背后女孩的哭声变了调,她哭哭啼啼地着自己好害怕,她有人要吃她,她还那个黑头发的大哥哥变得好可怕。

    “他他的会动。”磕磕绊绊的,冰凉的触感在脱离,“黑发大哥哥的散开了像好多线白色的、白色的,它们都在动”

    祁竹月不是很明白女孩在什么,但是她设想代入了一下,感觉那是一副挺掉n的场景。

    黑发大哥哥指的是白僳吧?

    祁竹月呼了两口气:“温、温红?”她记得,温家村的那个女孩应该叫这个名字才对。

    女孩闷闷地应了一声,接着祁竹月让女孩松开一点力道,她才好转过身。

    鬼知道一个姑娘怎么会这么大力,就算被吓到了也有点

    女孩松开抱住祁竹月腿的,转为拽着她垂下的衣角,人类女性微不可闻地抽动两下,没抽出来。

    等祁竹月转过身了,她才能借着两侧的灯光看清女孩的脸。

    女孩哭花了脸,眼睛红肿一圈,嘴巴撅得能挂下油瓶。

    她身上的穿着有些凌乱,衣袖和裙摆不知道从哪里蹭上了深褐色的污迹,很是扎眼,再细看一圈,鞋跟后面还有未完全干涸的粘液。

    但,这都不是最令人瞩目的。

    祁竹月垂下视线,她看到女孩里抱了一捧衣物,从衣物的大和款式来看,应该是她自己穿着挡风的外套。

    现在,这件外套被脱了下来,整体卷了卷团在怀中。

    不止是团着。

    祁竹月睫毛一颤,她看到了布料褶皱间不怎么明显的怪异棱角,是硬物才能顶起的弧度。

    没理由的,她联想到了刚刚那冰凉的触感。

    女孩与她面对面了后,脸上的哭意重新涌现,鼻子一抽一抽的,试图抓着祁竹月的衣摆往上爬,或者是将成年人给拉得蹲下来。

    祁竹月感到领口一阵缩紧,摆脱不了的她只能微微俯下身子。

    她刚低下去,女孩就更进一步,从祁竹月的衣摆抓上了她的袖口。

    “刚刚刚刚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半推半就的,祁竹月被一股来源于身前的力道抓在那,听着女孩控诉刚刚在前方洞穴内发生的一切。

    些许是为了符合孩子话的语气与逻辑,女孩的语速很快,出来的话前后颠倒还偶有矛盾,但祁竹月能大致拼凑出女孩想表达的意思。

    她想她想,黑发青年是怪物。

    白僳是怪物吗?

    祁竹月茫然地抬了两下,她没能抬动,但她还是要:“那我们是不是得先跑出去?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跑不掉的。”女孩一反常态,死死扣住了祁竹月的腕,“他、他太可怕了,我们跑不掉的。”

    女孩的视线越过祁竹月的肩膀看向后方幽深的通路,也像是停留在祁竹月的颈间,不知看些什么。

    女孩:“那个大哥哥要追上来了。”

    祁竹月:“所以我们——”

    人类女性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正前方的来人。

    黑发青年慢悠悠地走着,单插着口袋,一派闲适的模样,与这片空间的氛围就格格不入。

    他看见了祁竹月,还抬起打了个招呼。

    “嗨。”

    “是会吃人的大哥哥!”

    女孩抢白道,她半转过身,一绕过祁竹月的臂,将叠起的衣物架在其中,另一只指向白僳。

    颇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可是,女孩的也算是实话。

    刚打过招呼的就这么放了下去,黑发青年歪歪头,看向了祁竹月。

    他好像在问,你相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