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降神兵
长安的夜空繁星点点。
千牛山下,那座草屋的主人、那个苍老无比的老者正在站在旁抬头仰望浩瀚深邃的星空。
草屋内,烛火微光中,一名黑衣厮正在收拾碗筷。而另一旁,一位中年书生正借着微光看书,很显然,三人方才用过餐。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缓缓低下头。他伸出一只正在掐算起来,口中默默念道——
“天降神兵、岁在今日,洩天之密、鬼神亦惊;阴差阳错,其祸无穷,迎生出煞、鬼避神钦”
罢,老者又抬头聚精会神地注视起天空。
老者在等待着什么?似乎所等待的东西对他来十分的重要。虽天文地理他无所不知,可天意终究难测!
等吧,百年时间都过来了,还耐不住这一个晚上?呵呵,自己怎么变得如此没有耐心了?老者摇摇头,不禁自嘲一番。
忽然,天空微亮,一道亮光划过,由北向南,犹如一把利刃割裂天空。
这道亮光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道稍纵即逝的闪亮上,双再次迅速地掐算起来,同时口中默念道——
“九星双起、其法甚秘,来山去水、雌雄互异;日月失陷、灾祸沦侵,时当得运、既是天心”
只不过短短一刻,那道亮光便消失,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九星互异灾祸天心”
老者喃喃自语道,他想从中窥探些什么,可无论如何却始终无法看透其中奥秘。
一番短暂的思索后,老者转身回屋,对着中年书生道:“我要去趟南边。”
厮停下中的活儿,怔怔地看着满头白发的老者。中年书生也放下中的书,不解地望向老者。
短短五个字,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
“老师要去南边?新来的师弟不打算见见?”中年书生困惑地问道。
“不打紧,迟早会见到的。”
听到‘师弟’三个字老者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慈眉善目,这一笑老态毕露。
“那您且安心,此次寒试由我主持即可。”
虽然语气显得极为随意,但老者却又细细品味了‘师弟’这三个字。沉默片刻后,他像是做出了一个决定一般,默默地望了望西面。
中年书生并未理会老师的变化,他再次拿起中的书,心无旁骛地看起来。而那位黑衣厮也低下头,继续干起中的活儿,一丝不苟。
英平轻轻地推开门,发现叶长衫正坐在床边上。英平轻轻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心翼翼地道:“长衫,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
英平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向心爱的女孩表达爱慕一般,道——
“过几日义父便要带我们离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留在这村里还是”
这一问,倒把叶长衫问懵了——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父母亲已经不在,自己只身一人留在这村里靠什么活下去,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
见叶长衫茫然的模样,英平适时地建议道:“不如这样,你跟着我们一同去长安?”
“长安?”
听见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名,叶长衫感到一阵奇怪。长安这座古老而又宏伟的都城,如同传中的地名一般,村中去过帝都的人只怕一个指头都数的过来,自己去那儿能干什么?想到这里,叶长衫不解地看向英平。
见叶长衫这般表情,英平连忙规划道:“长安那地方啊繁华得很,只要你有能耐在那里肯定能生存下去!你别慌!我已经和义父了,先让他送你去长安最好的私塾,后面再博取一份功名。嘿嘿,等我从寒门学成后,一定带你飞黄腾达!”
()(e) “寒寒门?”
“对!寒门!哦,忘了和你,我已被寒门招于门下!”英平一脸正经地道。
“”
“”
“噗嗤——”
过了好一阵子,叶长衫突然笑了起来,这是这么些天他第一次笑,虽然目光中带着一分戏谑与九分不信,但他终归是笑了。
见自己的兄弟终于笑了,英平也是心里一松。但他立马感受出叶长衫笑容中的嘲笑,又马上解释道——
“真的!不骗你!而且而且”英平将调子降低几分,随后贴在叶长衫耳边声声道:“听义父,我的生父尚在人间,而且啊来头不,是他担心我的安慰才让门主收我为徒”
见英平一脸神秘的模样,叶长衫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寒门名满天下,他自然是知道的。寒门之门槛有多高,他也有所耳闻。若真如英平所,是他生父让他入得寒门,那真真是大有来头。联想起前些天的那几位修行高,看来英平这子当真有些背景唉!自己在这村子里也无牵无挂了,若继续呆下去,无非也就是吃百家饭长大,成年后再当个猎户。况且自己对这村也没什么留恋,就算留下也会遭人冷眼。毕竟自己背着‘孤星’的恶名,眼下又克死了父母,自己还有留下的必要?不仅如此,这几日的经历让他的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冷酷无情的男女剑客、修为深不可测的青衣公子、大有来头的伊鸿雁以及鼓吹自己身世不凡的英平世界何其大,世上强者何其多,既然已了无牵挂,便出去瞧瞧这世界又何妨?若英平真的能入寒门,那真能近距离看看这世间至强之人。
想到这里,叶长衫不再犹豫,道:“好,我去!”
英平喜出望外,甚至忘记自吹自擂。他一把搂住叶长衫,高兴道:“好兄弟!咱们今生今世一起走!”
次日清晨,叶长衫早早地起身。在将屋子收拾好后,他简单地打包好行囊。行囊里只捡了些随身的衣物,那本千字经同样静静地躺在里面。
随后,叶长衫走出屋子、锁好屋门。
叶长衫本想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可几步之后,他还是没有忍住,又回头看了看这生活了十二年的屋——将来再也看不到烟囱里飘出的炊烟,再也听不到屋内传出的父母笑声,也不知下次回到这里,又是何时。
一声长叹,斩断心中牵挂。
叶长衫离了屋子,向父母的坟头走去。此行长安,归期未知,自然是要和父母道别的。
走到距离坟前数十丈处,叶长衫发现一个人影立在那。仔细一看,原来是英平站在那,而父母坟前早已摆了些水果、吃食。
叶长衫有些意外,但此情此景他心中更多的是感动,因为他知道英平终究是将自己当做兄弟。
见叶长衫到来,英平没有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叶长衫。只见叶长衫走到坟前,从怀里掏出两个罐子,将父母坟前的土各抓了一把,分别放于两个罐子之中。
“爹,娘!孩儿此去长安,您二老不必牵挂过多。”
罢,叶长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英平跟在叶长衫身后也跪了下来,道:“爹,娘!您二老就放心地将长衫交给我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罢,英平也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听了英平信心满满的承诺,叶长衫哑然失笑。他转身静静地看着英平,随后二人相视一笑。
最后,兄弟两人不约而同地一齐起身,大步地踏上前往长安之路。
魏国国都大梁。
大梁是北魏最大的城市,也是中原最大的城市。中原许多富有的商人,都喜欢搬来大梁居住。白天的大梁,人群摩肩接踵,车辆川流不息;夜里的大梁,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这天底下所有的繁华,都能在这大梁城中阅尽。
()(e) 可就是这样一座有着无尽繁华的城市,在其西北角却有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名震天下的草堂,便位于此处。
从外面看,草堂显得有些不起眼。可当你进去后,不管何时都会感到一股春意——大院中、厅堂里甚至所有的屋子内外,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盛开于草堂的每一角落。草堂内花草的数量极多,品种更是应有尽有。其中不乏一些难以在中原生长的北境之花,它们在这草堂内竟是盛开如春,真可谓百花争放、千奇百艳。
草堂堂主依然身在花草丛中。与上次不同的是,此番他正在专心地摆弄着这些花草。只见堂主先是将一盆叶子花的盆中泥土全部挖出,而后再将另一盆中泥土用双一把一把地捧至此盆之中,整个过程竟是丝毫不嫌弃泥土的肮脏。最后,在将叶子花换土、归位之后,只是将在布衣上随便擦拭几下,就拿修花剪,将这叶子花枯萎的枝叶一一剪下。动作十分地心翼翼,生怕将那完好的花叶碰坏。最后,他拿着一盆水轻轻将水洒于花瓣叶子表面。
堂主太投入于花草之中,以至于忘记身后一男一女正跪在那。
仔细一看,这两人正是刃叶长衫父母的魏国剑客。此时他俩正屏住呼吸、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打扰了长者的兴致。
在修整完厅中的花花草草之后,堂主终于想起还有人跪在身后。他头也不回地道:“吧——”
老十三连忙请罪,道:“弟子无能!请师父恕罪!”
堂主的身形顿了顿,随后继续摆弄着花花草草,道:“怎么了?”
老十三叩首道:“先生他出了!”
听到‘先生’二字,堂主终于将注意力从花草身上转移。他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随后微微地点了点头。最后抬起挥了挥,道:“下去吧。”
“是!”
老十三与师妹身上的伤似乎还未痊愈,二人相互搀扶着退了出去。
待两名弟子离开厅中后,长者似乎也没了百花弄草的雅兴。他将工具丢在一旁,随后躺会不远处的躺椅上,并用满是土灰的搓揉着额头,久久没能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从他口中传出。这叹息声中夹着一丝惋惜,又夹着一丝庆幸。
“切!谁爱出谁出!老花农我可管不了了!”
一阵‘自暴自弃’后,堂主索性不在想那烦人勾心斗角之事。他重新拿起修花剪,回到身边的万花丛中。
魏宫,御书房内。
那名蟒袍儿依旧坐在龙椅上看书。他的身旁,那名权倾大魏、威震中原的女相正坐在旁边一桌上看着折子。
忽然间,一名女官一路跑到书房门口。进屋后她轻声细步走到女相身旁,恭恭敬敬地微微福身,将中纸条递于女相面前。
女相接过纸条轻轻看了一眼,随后她的表情微微一皱眉,道:“此次是谁去的?”
女官不敢有任何隐瞒,道:“是老十三去的。”
女相微微一怔,而后神色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她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个老花农!莫以为本相不清楚他心中打得什么算盘!”
女官继续问道:“丞相,此事当如何处置?”
女相冷哼一声,将中纸条揉成一团,道:“先生都插了,咱们还能如何处置?让王家兄妹自己去头疼吧!”
罢,女相将纸条扔于一旁不再理睬,而是继续埋头于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