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珠无心怎关情 第三十回 循序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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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事忍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福康安终是鼓起勇气开口问她,

    你为何把药倒掉?

    嗯?此时明珠正坐在桌前绣手帕,不懂他怎会这样问。

    我回来便觉屋中有很浓的草药味儿,苏果你最近在喝药,可也不至于将屋子都熏出味儿,因为我对气味儿很敏感,就好奇在屋中寻看,发现一盆长青盆栽的叶子有些枯萎,太过异常,我刚一凑近,便闻出那土中竟散发着草药味儿……那药不是调理身子的么?你为何偷偷倒掉不肯喝?福康安试着揣摩她的心思,

    是闻不惯那苦味儿?却又觉不可能,可你又不是孩子,还怕苦?明珠,我们成亲三个多月了,你不想要个孩子么?既然身子不适,便该遵从医嘱,好好调理才是。

    了这么多,她并无反驳,也无解释,福康安有些心急,怎么又不话?你若有什么想法,可以明白告诉我,莫要总是藏在心里一个人撑着,我是你的夫君,不仅可以与你分享喜悦,也可以与你分担苦痛。

    这么久以来,明珠已经习惯了自己承受,不希望也不需要谁替她分担什么,阴暗的情绪一个人受着也就罢了,告诉旁人,人听了心里堵得慌,又帮不上什么忙,何必多此一举呢?

    还有一种可能,福康安想到就心痛,这也是他迟迟不敢问她的原因,难道因为你不喜欢我,就故意不想怀我的孩子?

    他也是会想,她什么都没,他已浮想联翩,对于他怪异的思绪,明珠甚感拜服,只好停下手中的针线,如实相告,

    你不知道我闻了多少年药味儿,我母亲一直身子不好,都是我为她熬药,我常常在想,到何时,我娘才能不用吃药,不必遭受病痛折磨,身子彻底好起来。

    后来,她终于不再吃药,因为……她再也睁不开眼,张不开嘴……

    这些年,我若有风寒或是发热,都忍着不肯请大夫,不愿喝药,因为那味道,容易让我想起我娘。

    这次是太夫人请人开了药,我不得不喝,母亲许久都未入我梦了,自我喝药开始,几乎每晚都能梦见她,又甜,又痛。

    我没有将药倒掉不喝,只是将喝剩的碗底,倒在了盆栽中,闻着它,像是回到了我最初的那个家,如同我娘还在身边一般,饮鸩止渴……

    她的声音明显哽咽,脸上却无泪,看似十分平静。这是她头一次,愿意跟他提起她母亲,出她内心的感觉,福康安既觉欣慰,又愧疚不已,

    原是我误会你了,又害你忆起伤心事,你一定在怪我罢?福康安起身,来到她身后,俯身拥住坐着的她,贴上她面颊,安慰道:

    明珠,你且放心,今后有我陪着你,你再不会孤单,你娘未能得到的幸福,会加倍积攒在你身上,这一生,我都会给你无以复加的宠爱。

    他的誓言,明珠听来无动于衷,我不要什么,你不记得?

    不要承诺,我记得,想起她曾经的话,福康安忙道:我不空话,只做不。

    最近这几日明珠并未再继续喝药,那药才喝了几日,月初我便来了月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管用。

    原来这个月她来过月事了,月事结束了么?

    结束了。道罢忽觉不对,明珠忙改口道:没有!

    不承认也没用,福康安笑话道:聪明的明珠几日不见我变成了呆瓜,下次谎前先好草纸!笨!着他将她横抱起,明珠惊呼一声,别!心……

    话未完,已听他轻呼出声,

    果然还是……明珠睁大了双眼,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所措,尴尬解释,不是我故意,我了心……

    的时候已经进去了!眼见她愣愣地看着绣花针隔着衣服刺进他臂膀中,福康安问她,疼不疼?

    他傻了么?她怎么会疼?又不是刺到我。

    所以你就只管看着,也不拔出来?

    明珠恍然大悟,赶紧拔出绣花针,顺口问他疼不疼。

    针扎一下而已,本不算什么,可是难得她关心,福康安自该装一装柔弱,很疼,扎的有些深,我觉着出血了,你看看。

    放我下来,明珠挣扎着,福康安顺势将她放下,哄骗道:我手臂疼,你帮我解了衣衫瞧瞧。

    她平时做女红也会偶尔不心刺到手指,不过冒出一点殷红而已,哪有他的那般夸张,题大做,骗人!

    真的哎!

    他倒挺会装,明珠轻哼道:你当我没被扎过?

    可你手狠扎得深啊!

    明珠回眸,问他,很疼?

    福康安连连点头,作可怜状,明珠却轻描淡写地回他一句,忍着。

    啊?哎!可怜啊!福康安哀叹道:没人疼没人爱啊!

    任他再怎么装模作样,明珠也不理会,收了针线铺被欲眠,福康安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当了二十多天和尚,今晚我要开荤!

    明珠暗叹他一回来她就不得安生!

    这边厢,言出必行的多罗真的去了一趟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又问起福长安,太后他在尚书房还未归来。

    得了太后允准,多罗便着了太监旭子带她去往尚书房,当是时,他们刚刚散学,准备学骑射。

    多罗也不羞涩,对着众人扬声问,谁是福长安?

    众人面面相觑,永琰上前问她,你是何人?敢来尚书房?

    多罗才不怕这质问,本格格是和亲王之女,太后许我来的!怎么?你有意见?

    和亲王?那不是我堂兄么!想不到他还有个这么大的漂亮侄女,永琰哈哈笑道:叫声叔!

    多罗从未见过他,瞧了他一眼,不屑扬首,哼!十多岁的屁孩!胆敢占本格格便宜!

    旭子在旁声提醒道:多罗格格,这可是十五阿哥,的确是和亲王的堂弟啊!

    可我比他大呀!再纠结下去只怕吃亏,多罗不耐烦道:我又不找你,我找福长安!

    忽听一少年开口道:你找我做甚?我不认识你。

    多罗闻声看去,但见那少年果如乌尔木所,眉清目秀,长身玉立,美中不足,下巴左侧似有一道疤痕。

    你就是福长安?你三哥福康安叫我来给你送东西。

    送什么?福长安不觉纳罕,三哥常在朝中行走,有事自会亲自来见他,怎会叫个女子前来?

    多罗朝他招招手,甜甜笑着,你过来我告诉你。

    待他走近,多罗负手轻晃,眸带天真地看着他,给你送个朋友,就是我,多罗格格。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倒令福长安很难为情,怕旁人再笑,他只好领她去别处,借一步话。

    身后有人起哄道:多罗格格!我也想跟你做朋友!

    多罗回头,朝他们扮了个鬼脸。

    带她离开人群,福长安又问,三哥让你找我有何事?

    这孩子怎么跟福康安一样啰嗦,不愧是兄弟俩,才刚我已经了,还问?

    送朋友?明显开玩笑,福长安摇头转身,没事我走了。

    哎,多罗一愣,你就这么走了呀?

    不然呢?你想怎样?

    嗯……多罗眼珠一转,提议道:咱们比比功夫罢!我若赢了,你就要把我当朋友,跟我玩儿!遂又问他会什么。

    福长安道:我会用剑。

    正好!多罗抽出腰间鞭,我会这个,咱们比试比试,看谁厉害!

    那好罢。女孩子找他比试,他总不能退缩,提剑让她出招。

    福长安剑法学得不错,只是与她不熟,又念在她是女子,不意伤她,才招招留手,而多罗一心想赢,鞭鞭想败他,一鞭抽到他手腕,趁他恍神间,又甩一鞭卷走他手中剑。

    哈!我赢啦!多罗拍手称快,见他去看衣袖,忙凑近问他,是不是很疼啊?

    这还需问?福长安抬首,看她一眼,你猜。

    本想跟他做朋友,却又弄伤他,多罗心中有愧,撇撇嘴,抱歉啦!不是故意想伤你,只是想赢你嘛!不然你不跟我做朋友啊!

    我又没不跟你做朋友。

    是么?你不早!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拼命了!多罗赶忙叫来旭子去拿纱布帮他包扎手腕,福长安只道不必,伤无碍。

    包起来好得快些,免得生脓。

    她这么一,福长安咽了口唾沫,顿感恶心,只好依她,作了简单包扎。

    而后两人坐在草地上,稍作歇息。

    多罗偷瞧他一眼,见他正望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好奇问了一句,哎,你觉得我漂亮么?

    这女孩,头一次见他竟这么问,她倒好意思,福长安不知该如何评价,随口回道:还好罢!

    什么叫还好!这个回答多罗不满意,那你嫂嫂漂亮么?

    他的嫂嫂可不止一个,哪个嫂嫂?

    瑶林哥哥的夫人啊!你三嫂。多罗只与她相熟。

    还好罢!

    他怎么看谁都是还好!多罗又问,那我跟她比,谁更漂亮?

    她……福长安统共也没见过几次,再嫂嫂是三哥的女人,他也不可能盯着人看啊!只是略有个印象,嘴唇挺漂亮,是鹅蛋脸,而你……侧脸看了看多罗,多罗故意朝他眨了眨大眼睛,呼闪的睫毛又浓又翘,很是迷人。

    然而福长安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这儿,只见他微微皱眉,诚心请教,你这……是包子脸罢?

    啊?等了半晌等来这么一句,多罗嘟嘴嚷道:你才包子脸呐!我嘛!当然脸圆啦!长大了就会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