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满是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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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卫生员话音刚落,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变得死寂。

    黑暗中,一道抽噎声响起,继而崩溃大哭,“五叔都怪我,爹,你打死我吧!”

    中气十足的样子,一听就是王爱朵。

    “嗨!”

    王红河咬着牙,恨不得把肺都叹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蹲在地上,眼睛都红了。

    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王承舟心中一惊,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下:

    溺水后最佳的抢救时间是四分钟。

    自己来回拼命地奔跑,一共用了最多五分钟。五叔沉下河,不可能立即溺水,怎么也能挣扎个两分钟。

    那么,至少还有一分钟的抢救时间。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陈卫红,不要胡八道。”想清楚之后,王承舟提着电筒冲了去过,“五叔不可能死,哪怕是死了,我也能让他活过来!”

    听到妹的哭声,还有父亲的哀叹,他心里第一次涌上来一股子邪火,不认命地吼了一句。

    “王承舟?!”

    听到他的呵斥,陈卫红非但没生气,还一脸惊喜地回过头来,“你可算来了,你真的有办法?”

    一众叔叔伯伯愕然地望了过来。

    一个赤裸着上身,精壮的汉子一步迈了过来,掌仿佛铁箍,紧紧地抓住他,“承舟,你真的有办法救活五河?”

    灯光下,两条粗大的眉毛凝聚着一股子威严。

    “玉堂爷,”对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叫爷,实在是别扭。而且,被此人拉着,自己仿佛孩子似的,“能是能,但是,你再不松开我就来不及了。”

    王玉堂的掌触电般缩了回去,没好气儿道:“那还不赶快!”

    “给我针!”

    王承舟目光一凝,立刻来到躺在河岸上,已经没了声息的五叔跟前儿。

    “有有有!”

    陈卫红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上的动作。

    “爸,过来帮我把五叔翻过来,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对,屁股朝上。”

    王承舟沉着地指挥着,考虑着要不要用回阳九针,可想了想还是算了,没那个必要。

    而后,冲着四丫道:“你一边去!”

    ()(e)  “为为什么?”

    王爱朵不心抹到了一把鼻涕,咧着嘴甩了甩,大眼睛泪眼蒙眬的。

    “哪儿那么多问题!”王红河看出了什么,瞪了她一眼,“让你上一边去,去就是了。”

    见她噘着嘴走远了,王承舟连忙解开五叔下身的衣服,找准双腿中间的会阴穴,对准心脏的方位,一针刺了下去。

    “唔!”

    几乎在银针扎进去的同一刻,五叔的身躯一阵痉挛,下肢剧烈收紧,口鼻中污水喷薄而出,飚出去老远,跟水龙头似的。

    “哎哟,我的娘诶。”

    顷刻之后,五叔转醒,有气无力的喘息了一声。

    忽然,发觉下面凉飕飕的,还隐隐作痛,连忙拉扯自己的裤子。

    虽然四周都是大老爷们儿,但脸上还是很尴尬。

    见大家瞪大眼睛看向王承舟,满脸震惊,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承舟,是你個兔崽子救了我?”

    “举之劳,举之劳。”

    王承舟乐了。

    “嘶,怎么那么疼?”

    “五河,这兔崽子在你命根子上来了一针。”

    王玉堂拧着粗大的眉毛,国字脸上藏着一丝阴笑。

    “瞎!”

    注意到五叔身上的杀气,王承舟慌忙站起,“玉堂爷,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河岸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一场生死攸关的危,就这样化解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陈卫红人都看傻了。

    注意到他满是渴望的眼神,王承舟连忙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儿把老黄牛弄回去吧,再磨叽天真的亮了。”

    “嗯。”王玉堂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五河,你觉得怎么样?还能干活吗?”

    “没事儿,除了身子稍微有点儿虚,两条腿有点儿打飘,没啥大问题!”五叔竖起大拇哥,赞叹道:“红河,你以后可别动不动打他了,今天要不是承舟,我这条命就交代了。”

    听到他的话,王红河一阵后怕。

    不过,还是哼了一声,没有点头。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死去的老黄牛终于拖上岸,躺在板车上,要去完成它最后的使命了。

    ()(e)  回去的时候,都半夜了。

    摸黑跟着父兄,走在村子里的路上,王爱朵实在是想不明白,五叔明明都断气了,怎么就活了呢?

    王承舟到底使了啥法子?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陈卫生员,估计,这个求知欲旺盛的家伙,今晚注定无眠了。

    王承舟先天体弱,再加上劳累了半宿,一觉醒来,身上仍旧酸痛酸痛的。

    翻了个身儿,忍不住就想再眯一会儿。

    可猛然间想起还要上工,吓得一个激灵,霎时间精神了。

    瞅了眼窗外,日影朝北,已经晌午了!

    刚爬起来,就听见一家人有有笑的放工回来了:

    “爹,下午伱可要抓个好阄,弄上一块儿肥肥的牛肉回来。”

    “傻丫头,你知道个好赖不?好阄那都是上水和下水。上水是心、肝,两斤才抵一斤肉;下水是肠、血,三斤才抵一斤呢。”

    “就知道吃!趁着下午有空,媒人要来,到时候你可不要给我出洋相。”

    王爱朵正听得兴致勃勃的脸儿一下子就垮了,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王承舟连忙走出去。

    可刚出门儿,就感到一阵眩晕。

    “哎哟,仨儿,你是咋了?”

    母亲李玉珠吓得连忙扶住了他。

    “应该是受了点儿风寒吧。”王承舟一脸无语,实在是受够了自己孱弱的身体,“不碍事。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下午要杀牛分肉,生产队放了半天假。”父亲王红河看了他一眼,把铁锹竖在屋檐下,“你就在家歇着吧。”

    “明天你也不用去了。”

    “陈卫生员你病了,给你请了一天假,照常记工分。”

    王承舟立刻就明白这是陈卫红讨好自己呢。

    还算有眼力劲儿。

    见他嘿嘿傻笑,王红河板着脸,哼了一声,“你不是你学的东西有限吗?昨晚上救你五叔又算怎么回事?”

    “你要是多学点儿医术,再好好表现表现,混上个卫生员不比种地强?”

    “整天不知道脑子里想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