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这可是西药,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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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老大。”

    母亲李玉珠的声音响起,显得有些焦急,“这大半夜的,是孩子生病了?”

    “也不知道仨儿睡了没。”

    “这外面咋还起了风?你快起来吧!”

    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王承舟也听出了站在外面喊的人是自己大哥,王南舟。

    立刻强撑着爬起来,穿上了衣服。

    “老大,到底咋回事?”

    父亲王红河急得提着裤腰就跑了出来,边走边穿。

    “爹。不知道啊。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睡了一阵儿,雪梅想要把孩子撒尿,结果一摸,身上滚烫,跟火炭儿似的!”王南舟瓮声瓮气地描述着。大晚上的,一口气从村北跑到村南,呼吸还没喘匀,“我俩都快急死了。”

    “听公社的大夫宣传,孩子烧得狠了会变成傻子,波可不能啊。”

    “刚才我去叫了陈卫生员,可还是不放心,就来找承舟了。”

    王红河一听,可吓坏了。

    家里的下代人就一个王海波,孙子要是烧成了脑瘫,自己一家人可不得跳了黄河。

    于是,连忙折返回去,想要叫醒儿子。

    “爸,我起来了。”

    王承舟已然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来。

    看着门洞里站着的高大青年,喊了一声,“哥,波除了发烧,还有别的症状吗?”

    “其他症状”王南舟回忆了一下,忙道:“就是咳嗽,流鼻涕,还吵着头痛。”

    “咳嗽声音嘶哑吗?”

    “有点儿。”

    “清鼻涕还是黄鼻涕?”

    “黄鼻涕。”

    王承舟边走边问,到门口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于是,笑着宽慰道:“哥,没事儿,不过是风热感冒罢了。”

    王南舟听不太懂,可见自家兄弟这样,心里踏实了许多,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仨儿,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当然。”

    王承舟想都没想,迈步走了出去。

    只是,姿势一瘸一拐的,跟得了半身不遂似的,是韧带拉伤的缘故。

    “我也去。”

    “不用了。”

    大晚上的,王承舟不想王红河跟着瞎跑。

    表示不是啥大病,自己能处理。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在村子里,连个电筒都没有,根本看不到地面,完全凭感觉穿街过巷。

    ()(e)  王南舟走在前面,一直沉默着。

    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仨儿,你别生哥的气。”

    王承舟眨了眨眼,诧异道:“哥,你啥呢?”

    “哎,你嫂子性子乖张,不是个好女子。”王南舟闷声着,语气低沉,“分家的事儿我气得够呛,直想打她。”

    “可你也知道,我从到大都没跟人家打过架,一个女人,更是下不去。”

    “哥真是窝囊!”

    自己大哥性子淳朴,并非憨厚。

    有时候,反而会比一般人敏感许多,只是讷于言行,总是不善于表达出来罢了。

    今天晚上对自己出这番话,不知道琢磨了几个通宵。

    王承舟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重了,对方是自己的嫂子;轻了,好像自己愿意忍气吞声似的。

    轻笑一声,感叹道:

    “哥,你别想太多,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個窦雪梅要是不识得三纲五常,自有有她吃苦头的时候,你不用管。”

    “咱们可是亲兄弟,多了就见外了。”

    “诶。”

    王南舟应了一声,回身看着他笑道:

    “仨儿,你确实是有本事了,连话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怪不得那个马媒婆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哎,啥时候咱俩还能像时候那样,躺在村头的大槐树下乘凉,瞅着天上的星星侃大山呀。”

    王承舟脸上也泛起了笑容,满满的都是回忆。

    哇

    刚到家门口,院子里突然响起孩子的哭声,还伴随着一阵呕吐。

    王南舟心里一慌,快步走了进去。

    王承舟皱着眉头,见堂屋里亮着灯,能看到卫生员陈卫红的身影。他估计到了有一会儿了,正从药箱里翻找东西。

    奇怪的是,旁边还站着一位容貌跟王志国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

    年纪跟自己大哥王南舟差不多,应该都是二十四岁左右。

    他正端着一只大瓷碗,往王海波的嘴里灌药。

    家伙缩在嫂子窦雪梅的怀抱里,不停地倒腾着腿儿,哭声嘶哑,死死地抿着嘴儿,脸蛋儿上还残留着吐出来的药渣。

    这人是王建国,村长王铁林的大儿子。

    前段时间,听他被推荐到县里学习了,怎么几个月不见,摇身一变,成了大夫了?

    ()(e)  “喝,家伙乖,喝了就不发烧了。”

    王建国拿着汤勺,硬把药往嘴里灌。

    王承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咋了这是?”

    王南舟见儿子哭得如此凄惨,一阵心疼,快步走了过去。

    “还能咋?”

    窦雪梅瞪起眼睛,扯着嗓子骂道:

    “让你找卫生员,你死在外头了?现在才回来!”

    “人家建国都过来好一阵儿了,给孩子又是端水又是喂药,伱干啥了?”

    “你要是不想要这个种,干脆死外边算了!”

    话得异常难听。

    王建国咧着嘴笑着,在旁边劝道:

    “行了,你们两口子别吵了。”

    “孩子又哭又闹的,你们俩再吵吵嚷嚷,还治不治病了?”

    “赶紧把药灌下去。实在不行,我用酒精给他擦擦身子,烧要是不还不退,可就得去公社了。孩子的病,可不能耽误。”

    其实,这话得没毛病。

    他大咧咧地扫了王承舟一眼,也没打招呼。只当他是担心自己的侄子,跟着王南舟来看孩子的。

    陈卫红见他出现,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可随之,眉心的川字又浮现出来,满面愁容道:

    “王承舟同志,这孩子是得了风热感冒没错吧?”

    “我看他流黄鼻涕,发热严重,喉咙肿痛,应该是书里的风热之邪犯表、肺气失和所致。但是,要怎么治,我就不知道了。”

    “王建国要给他灌安乃近,可是那药太苦了,家伙什么都不吃,已经浪费了好几颗了。”

    着,王海波又把嘴边的药渣给吐了出去,哇哇大哭。

    王建国终于失去了耐性,哼了一声,“你这个家伙,我还不信治不了你!我再给你碾一片,看你还吐不吐。”

    王承舟瞅得直皱眉,连忙阻止,“王建国,不能给孩子喂安乃近。这玩意儿有严重的副作用,甚至会损伤肝肾功能,别弄了。”

    “啥副作用不副作用的。”王建国抬起头瞪着他,眼睛里莫名闪过一丝厌恶,“安乃近是退烧良药,学名氨基比林,这可是西药,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