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开天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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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我懂不懂的问题,而是家伙吃不吃的问题。”

    侄子哭得嗷嗷叫,可不是争辩的时候。

    王承舟上前一步,略微打量了一眼,心里微微一沉。

    王海波今年还不到三岁,心里只有孩子的好恶,可没有大人们的事理。

    本来就发着高烧,脸蛋儿不正常的红润着,再被一个陌生人往嘴里灌又苦又涩的东西,不哭才怪了。

    “你这话的,大人还能让孩子当了家?”王建国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眼里,把药片碾成粉末,掺在水里和着,翻起眼睛盯着他,“孩子懂什么,眼看着病成这样,能惯着他吗?”

    “陈卫红,来,你用汤匙把他的嘴撬开,我往里灌。”

    “治病救人的时候,哪儿能顾及那么多!”

    王承舟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陈卫红见气氛不对,连忙劝道:“王建国,我觉得王承舟同志的有道理。要不,你先等一下?”

    “等啥等!”王建国见他不配合自己,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你还真以为他学了一些封建社会的糟粕遗留,就会治病救人了?”

    “现代医学是在科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时代的精粹,是智慧的结晶!”

    “拿几根破针在人身上扎扎就能治好病,有这样的道理吗?”

    “王建国!”听他这样,陈卫红就不乐意了,眉心的川字立刻浮现了出来,“针灸咋就成封建糟粕了?”

    “前段时间你不在村里,可能不知道情况。王承舟同志凭借精湛的针灸技术,可是救了好几个人。”

    “事实摆在眼前,你怎么能胡!”

    “啥事实不事实的,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王建国一脸轻蔑,心中恼火他不向着自己人,“用黄鳝血摸脸治中风,跟喝符水治感冒有啥区别?”

    “现在可是新时代,一切都是讲科学的。”

    “有本事,你用科学理论给我解释解释,我就信服!”

    “你!”

    陈卫红气得胸口起伏着。

    他可是笃信中医的,为此,还跟当县医院院长的父亲翻了脸,跑到乡下当了一个不起眼的村卫生员。

    ()(e)  虽然不知道其中关节,但是可以看出他心中对传统医学有着很深的执念。

    奈何,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太少。

    想要争辩,又有点儿心虚,不由得看向了王承舟。

    寄希望,他能够拿出高深的理论怼胡搅蛮缠的王建国几句。

    哪知道,王承舟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们。

    来到嫂子窦雪梅跟前儿,轻轻摸了摸侄子王海波的额头。

    滚烫。

    “仨儿,你你真的要给波扎针啊?”

    大哥王南舟心中有些怯意,他可是见过自己这兄弟给马媒婆治病。

    虽到病除,那马花枝当场就好了。

    可扎针的时候,也是疼得龇牙咧嘴,就差哭爹喊娘了。

    “扎啥针!”窦雪梅一听,立刻瞪着他骂了起来,“姓王的,你是不是不想要咱这个孩子了?”

    “王承舟给人治病的大针足有一巴掌长,波这么一点儿,不得扎出个好歹来?”

    “我觉得人家建国得没错,赶紧把药给他灌下去才是正理。”

    王建国一听,冷哼一声,仰着下巴,一脸蔑视的望了过来。

    “谁,针灸就一定要用针了?”王承舟淡淡地笑着,轻轻拉起王海波的臂,回头冲着陈卫红道:

    “科学确实是個好东西,但是,老祖宗留给咱的东西也不差。”

    “咱们只是医生,又不是搞研究的科学家,干嘛一定要争个长短呢?治病救人才是正理。”

    “我知道你是个真心想要学东西的,今儿个,我就破例教伱一回。”

    陈卫红一听,眼睛睁得老大,一步一步走了上来,指头捏着衣角,紧张得跟个孩子似的。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不怪他如此,主要是王承舟一直油盐不进,没给过他多少好脸色。

    自己又做梦都想学中医,现在有个千载难逢的会,哪能不郑重其事?

    甚至,还咽了口唾沫,哑着嗓子道:“王承舟同志,别看我年纪比你大,但是,你要是真的教我,我愿意给你磕头奉茶,拜师摆宴,请大队有头有脸的人做见证。”

    ()(e)  “没必要。”

    王承舟皱起眉头,可不想惹那种麻烦事。

    王海波仍旧抽抽噎噎地哭着。

    但是,毕竟已经认人了,知道面前一脸微笑的年轻人是自己叔叔,便没有怎么挣扎。

    窦雪梅冷着脸,虽然没有开口阻止,但是眸子里带着一股子戒备。

    王南舟眼巴巴地瞅着自家兄弟,满是希冀。

    王建国把药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一脸冷笑,跟看笑话似的。

    “其实,人体自成一方天地,本身就有自我调节的功能。”王承舟拉着家伙的右,沿着背,缓缓摸到腕处,找到外关穴,轻轻揉着,“肺者,五脏之华盖也。它就像一片天空,具有冷却降雨的作用。”

    “所以,一般感冒发烧,都是肺气失和或失宣所致。”

    “至于退烧之法,轻微的,少商放血即可,严重的,大椎放血可愈。若是高烧不退,脏腑积热,可以用针灸之法——通生死桥。”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即便陈卫红,也只知道少商穴和大椎穴的位置,放血退烧之都没听过,更别“通生死桥”了。

    偏偏王承舟戛然而止,好话一半,急得他抓耳挠腮。

    “至于婴幼儿,自然不能下针。”

    王承舟揉了一会儿外关穴,沿着背慢慢推了下去,到指尖处,卷起他的指,轻轻握了握,嘴里不紧不慢地道。

    然后,顺着王海波的食指、中指、无名指的关节处,一点点往指尖推,“先开天河水,再推三关。”

    “所谓开天河水,就是揉外关穴以引气;所谓推三关就是抚指上的三道横纹,名曰:风关、气关、命关。”

    “热症向外,寒症向内,女孩儿反之。”

    随着王承舟细微的动作,屋子里的哭声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微弱下去。

    众人伸着脖子一看,禁不住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诧。

    只见,王海波缩在母亲怀里,眉眼舒展,已经睡去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