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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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尔修的位置并不难找,因为他此刻就坐在海崖边上,目光却看向北方而不是海洋,这个血族始祖背对黑玉似的波涛,把自己裹在漆黑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深紫色的眼眸,见来的人是弗林特,他稍微动了动,勾起嘴角问:“时间到了吗。”

    猎人居高临下盯着吸血鬼的眼睛,“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招,奉劝你别这个主意。”

    “原来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怀疑我。”拉尔修慢吞吞起身,来到弗林特跟前,审视般地眯起眼睛,“给你们希望,然后又出尔反尔?我可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我只期盼着何塞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而你,我允许你陪着他一起,只是因为何塞恰好选择了你,弗林特·博纳塞拉,你的角色是永远保护他,用你的生命跟灵魂取悦他,把一切悲伤都屏蔽在他的心灵之外。否则你还有什么用?”

    此时此刻的拉尔修似乎才露出他本该展露的傲慢和蔑视,褪下面对何塞时的柔和外衣,呈现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怪物本该拥有的压迫感。

    弗林特对这种挑衅丝毫不为所动,他围巾后的脸上露出冷笑,不屑地道:“我的用处还不至于需要你来评判。”

    “是吗。”拉尔修的听起来是个问句,但他没过一会儿自己点点头,似乎承认弗林特的法没什么问题,“爱情永远能给予人莫大的勇气,行吧,现在你什么都是对的,只要带他走就可以了。”

    弗林特拦住想要抬步的拉尔修,“你是不是还有隐瞒的事。”

    “哦?从哪里看出来的?就因为我表现得太迫切么。”拉尔修笑得玩味,“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件秘密,活得长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要我全都出来,你可没有那个资格去听,况且——”

    恶魔之心的血族始祖这一眼仿佛要把弗林特看透,轻声开口:“你就没有隐瞒吗,要推己及人啊,年轻的博纳塞拉。”

    弗林特瞳孔微动。

    他不知道拉尔修在没有读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的情况下是怎么察觉到的,按理,这可能是借由敏锐的心思才能一语中的。

    弗林特有隐瞒何塞什么事吗,的确有。

    他没有告诉何塞,早在他们看到青金琉璃中神匠留下的虚像之前,他就已经从米迦尔那里听到过接触恶魔将死后堕入地狱的法则,即使只有半句。既然米迦尔都知道,那他的导师吉南一定也很清楚这个密督因人无从得知的惊天秘密,而吉南既已变成吸血鬼,投靠弗里亚基诺,即使恶魔之眼失势,秘密不再是秘密的那一刻也可能很快就会到来。

    当尘封的动机揭晓,吸血鬼一方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教会知道了会怎么样,博纳塞拉呢,他们又该怎么应对,密督因会因此发生骚乱吗。

    这些都不是弗林特会关心的问题了,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如果何塞知道这个未来可能会在密督因发生,他也许会因此犹豫,选择回头。

    威逼跟胁迫、动情的话语跟凄楚的面容都不会动摇天使的意志,可是降临在无辜者头上的灾难不然,尤其,还是在他认为自己有可能阻止的情况下。

    即使这些都是尚未发生而不是百分之百注定,也许阴差阳错之间法则的秘密并不会暴露,弗林特的臆想都是多余,可对于何塞,留在密督因每多一分一秒,危险和未知就更近一点。

    他们伸出的手会把何塞拉回泥潭中。

    ——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弗林特自私地把所爱之人的安危放在的第一位,舍弃掉了其他。

    看到弗林特冷若冰霜,拉尔修笑了,“别误会,我根本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只是很确信你跟我是一样的人,认为他不该把密督因的命运摆在自己的幸福之后。”

    猎人不着痕迹地:“所以你为了尽快把我们‘赶走’,才去帕托给了何塞迷失海滨的线索是么。”

    “当然不止这样。”吸血鬼男人幽幽道:“你的动作太慢了,居然让他在海滨停留这么久都没走成,还让教会成功接触他一次。要是你们再磨磨蹭蹭,是不是还要等到灰堡教宗亲自出马把何塞骗回去才罢休?人类的花招太多了,就像当年的约瑟·斯卡亚,如果他没用自己悲天悯人的愚蠢思想影响伊诺,伊诺根本不可能吊在密督因这条破船上甘愿奉献。”

    ——就算神匠会被影响,那也是他本身就有崇高的灵魂。

    弗林特动动嘴唇想驳斥对方的话,一个想法却在这时猛然冲进他的脑海。

    为了把他们“赶走”,拉尔修不止做了一件事,那么还有什么不合乎逻辑的事情发生影响到何塞?

    “……是你。”弗林特压低嗓音,“教会反常的异动是你搞的鬼。”

    拉尔修略带赞许地露出笑容,“古明斯是个很好的引子,带着真假难辨的教宗敕令,给过家家似的魔女狩猎添上一把火,就连那群灰堡骑士都想不到能有埋藏那么久的暗示存在,对于南边,我一直以来可都是相当上心的。”

    他接着:“你的动作太慢了。天使教会的手段一贯就是威逼利诱,停留的时间越久,何塞越可能被他们的口蜜腹剑迷惑,而事实上如果不是我出手,尤斯塔斯不定会使出什么招数。”

    原本以为是教会的诡计,到头来却是拉尔修利用海民促使何塞离开的工具。他的举动直接让何塞选择拒绝跟教会谈判,为了不被追上提早迈出步伐。

    否则,他们现在很可能还在为恶魔作祟的解决跟向内陆发出警示而铺路,慢慢地跟教会周旋。

    而这是赛斯特·拉尔修不想看到的,所以他行动了。

    弗林特:“你比你所厌恶的教会还不如。”

    拉尔修不以为意,紫眸里毫无温度,“没有人死,我已经很心慈手软了。如若对手是博纳塞拉,可能会让我用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吸血鬼是群活在过去的人,而过去在我的心里只发生过一件事,那就是教会跟猎人背叛了伊诺,没有一个人无辜。”

    “吸血鬼那时同样没把信任交付给神匠,就这样还能自诩站在他的一边,你们不配。”弗林特一动不动,淡然地无视拉尔修瞬间难以掩藏的杀意,“罪孽深重之人总有一天会受到平等的制裁。”

    拉尔修置若罔闻,“哈,是的,正因为你身上没有罪孽,所以能得到天使的垂青。可惜,你们现在还需要我,制裁还是省省吧。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至少你们看不到。”

    完,他越过弗林特向森林走去,猎人盯着他的后心,也很快跟上了。

    在等待弗林特归来之前,何塞捉住百无聊赖看行李的米迦尔,把他的眼镜摘走了。

    “借我用用。”

    “哇怎么了,我看不见了!”本来天就黑,米迦尔这下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到,摸索着向背过身的何塞走去。

    没过一会儿何塞就把眼镜还给了他,还亲手给学者戴上,道:“我在上面加了一个我自己写的法术,初次尝试,不知道好不好用,就拿你当白鼠了。”他又补充道:“临别纪念哦。”

    “啥?是干什么用的,弄不好会死人吗……”米迦尔把圆眼镜反复摘下戴上,没觉得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应该不会吧?没事,你要相信我。”

    何塞信誓旦旦,还反复强调这是用来保护他的法术,没有危害性,米迦尔只好战战兢兢收了下来。

    “第一库歌洛仙已经不在了,无论怎么探寻,听弗林特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密督因可能找不到你想要的知识成果,真的不考虑跟我们一起走吗。”何塞问了个跟尼禄很相似的问题。

    米迦尔跟那时一样摇了摇头,“至少我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为了我自己。放心,我不会太执着于寻找先生就为了讨一个法的,如果那是他的选择的话。”

    何塞点头,“很多事情是因为有你的见解才让我们找到前路,第五库的精神想必已经在你身上传承下来。希望你得偿所愿,米迦尔。”

    黑发学者难为情地低下头,禁不住道:“你们这一对还真是都会让人肉麻的话啊……”

    何塞笑着拍拍他的后背,眸光一转,发现弗林特和拉尔修一前一后向着他走来。

    他微微正色,看着弗林特拉下围巾对他露出让人心安的微笑,轻轻拉住他的手。即使这样,何塞还是感受到些微的紧张。

    “我们走吧。”他们异口同声地。

    把故土,神明,祝福与希冀藏在心底,只留下远行的渴望。

    没有光亮的黑夜中,灰堡在震颤。

    尤斯塔斯面色森寒。

    “你干了什么。”

    “稍安勿躁,圣座。就算你知道也阻止不了。”弗里亚基诺意味深长地仰起脸,把笑意藏在白/皙面目之后。“你把警戒的重心放在我身上,这没什么问题,也是我期望的。你的思路毫无偏差,不愧为密督因人的领袖,可惜的是你作为一名人类低估了吸血鬼的、怎么呢,积聚几百年的疯狂?”

    感觉到自己颈间的钢索在拉紧,银发少年声音变得越来越艰涩,他转过头对立于身侧的博纳塞拉道:“你想现在绞下我的头也可以,难道你不想听听我接下来的话吗。”

    “我没有什么兴趣。”埃德蒙把目光转向尤斯塔斯,“但是否让你闭嘴需要圣座来授意。”

    尤斯塔斯缓缓走下台阶,堡垒中的震动已经停了,一切声音被隔绝在厚重门扉之外,刚刚的异状外面一定已经有人在查探,但血族始祖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像无论发生什么都已经无法阻止,即使现在在这里杀死他。

    灰堡教宗不会做多余且浪费的事情。

    “埃德蒙大人,让他把话完。”

    随着金发男人的话音,钢索骤然松弛,血族始祖猛烈咳嗽,摸着脖子上勒出的血痕,惨淡地笑了。“明智的选择。”

    少年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很快道:“除了南部以外,密督因所有的法力交换机都由血族始祖维护,只不过自从天使陨落,始祖们死的也差不多了,如今真正会维护节点的只有塞拉米亚斯。”

    尤斯塔斯:“南部法力交换机已经损坏了。”

    这是洛里尼的信件里提及的、何塞·伊诺亲口所。

    “原来你知道。”弗里亚基诺挑眉,他没空探究教宗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而是很确信地道:“那你一定不会知道它在四年前就已经损坏,可是咒法部队的残余、也就是魔女之子根本没有立刻汇报——也确实没什么必要,毕竟他们还要躲避教会异端审判的追杀,哪里会把你们当成自己人呢。”

    “现在知道并不算晚。”

    “是的,是的,一切都不算晚,永远都有退路,实在不济,天使的恩慈也会给人类兜底,密督因土地上流淌的鲜血润泽万民,有什么好担心的。”弗里亚基诺不无讽刺地着,“亲爱的圣座,尤斯塔斯一世猊下,您知道灰堡地下也有一个法力交换机,而且是整个恶魔屏障的中枢吗。”

    尤斯塔斯愕然,一个荒唐的想法从他脑海里出现,也随着这个想法出现,他遍体生寒。

    金发男人的话音像是从喉咙里低吼出来,“你想撤掉整个屏障?!”

    身为灰堡教宗,他当然知道地下有法力交换机的事,但只有负责维护这个节点的血族始祖和天使本人才能用血开启它的大门,而这也是刚刚弗里亚基诺所指,灰堡地下除了陵墓以外还有别的东西。

    “负责维护这个节点的是克里斯·奥托克,他死了,但是死前他的血被抽干。”到这份上,弗里亚基诺觉得已经没有继续暗示的必要。“脆弱的人类,破绽百出的灰堡,你当真以为这么多年以来此地没有血流成河,是因为我不敢出手吗。”弗里亚基诺假惺惺地一转头,对埃德蒙道:“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但博纳塞拉真要保也保不住这么多人类,你对吗。”

    埃德蒙神色寡淡地道:“谁能想到吸血鬼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神匠伊诺把权限交给吸血鬼维护节点,初衷是因为只有这些永生的生物能够做到在漫长时间内不忘它的重要性,他相信即使不为了整个密督因,只为了自身利益他们也会好好履行这个职责。

    可他还是低估了隐忍数百年,不惜以身犯险,就为了拖着整个家园下地狱的人的疯狂。

    弗里亚基诺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轻声道:

    “我不过是把天使曾赐予你们的恩泽替他收回来罢了。”

    梅尔森林的传送法阵,何塞跟弗林特一齐站了上去。弗朗西斯先生的魔药下肚后何塞的舌头好不容易恢复了味觉,无奈地瞪了一眼没把话清楚就骗他加糖的弗林特,被恋人忍着笑躲开。

    弗朗西斯站在高台下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百感交集,几次动动嘴唇都没能出话来,只是看着弗林特,临到最后才憋出一句,“路上心。”

    弗林特点头,几天时间总归弥补不了没能一起生活的那些岁月,但希望的种子已经播下,未来他们终会在人间某处相聚。

    也许是知道弗朗西斯不可能出什么有营养的话来,贝利亚态度冷淡地开口道:“你的技艺和决心才是真正能守护住自己跟你所爱之人的东西,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走吧。”

    弗林特再一点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准备把父亲拉走,忍不住又道:“母亲,家族那边若是不肯罢休,你们暂时离不开这里,也请务必心。还有尼奥……他一直都很担心您的近况。”

    贝利亚:“我知道你想什么,如果见到祖父,我至少会把真相告诉他,至于是否脱离家族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谢谢您。”

    弗林特挽住何塞的手,看着自己的父母渐渐退到空地外围,跟远处等候的米迦尔站在一起。

    “会再见面的。”何塞声。

    “嗯,我只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种离别的愁苦怅然,是此前缺乏爱与被爱的弗林特·博纳塞拉很难体会到的心情。

    站在距离他们最近位置的拉尔修手里把玩着匕首,在看完临别戏码后笑着:“可以了吗。”

    何塞目光扫过吸血鬼男人的紫眸和他手中用来放血的匕首,强压着情绪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这是我的愿望所归,何塞。”

    血族始祖挑起唇角,在话音未落时便把匕首扎向自己的臂。

    猎人专门用来给吸血鬼放血的匕首不仅锋利且有特殊的结构,拉尔修还没把十字形的刀口完全割完,粘稠暗红的血就汩汩流出,血液因重力淌落两人脚下的高台,漫过石制台面。

    随着血流,时间同样也跟着流淌消逝,拉尔修闭上眼睛,身体随着血液离开体内而微微摇晃,何塞想伸手去扶,但被弗林特制止,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们必须站在法阵上面,不能有多余的动作。

    血腥味充斥他们的鼻腔,何塞紧盯着脚下快被血涂满的法阵,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冰凉地颤动。

    一半的血也是一半的生命,他为自己的愿望伸手去剥夺,心中却感觉不到愧疚。

    他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何塞听到匕首被丢掉的声音,他抬眼去看拉尔修的手臂,对方的伤口在渐渐愈合,魔力已经足够了。

    吸血鬼男人的紫眸似乎比方才黯淡了不少,变得浅而透明,他的目光捕捉到何塞苍白无措的脸,笑着问:“怎么了,父亲,露出这种表情。”

    何塞身体一震,不单单是因为这个称呼。

    “你……”

    “您又在搞什么新的研究了吗,真是的,又弄得这么乱。他是谁?又是哪个博纳塞拉吗。”拉尔修把目光移到弗林特身上,表情中带着非常明显的敌意跟厌恶。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太对,“……不对,我们没在歌洛仙,这里是……”

    失去血之后失去记忆,到来的居然这么迅捷而仓促。

    即使还剩下一半的记忆,谁也不知道失去的会是哪一部分。明明对于一个人来,记忆就代表着个体的过去,是他身为自己必要而唯一的要素。

    何塞眼睁睁看着拉尔修按住自己的额角,他意识到对方错乱的记忆正在脑海中充斥,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漫长的沉默过后,拉尔修重新睁开眼睛,唇边弯起自嘲的弧度。

    “记住这个后果,何塞,保护好自己。”

    有些东西,失去就是永远失去。

    “何塞。”

    弗林特催促他,何塞恍然回神,咬着牙将魔力引导进法阵之中。

    他们的身体像被风托举,微微离开石台,卷扬的风卷起废墟中的沙石包围两人,弗林特紧紧拥住何塞,在他颈窝边轻声:“不要回头。”

    黑夜中的森林连绵起伏,深海的怒涛在更远处传来咆哮,何塞眼前被弗林特俊美的面容填满,他紧咬下唇,目不转睛,在决然的心境下令传送法阵运转起来。

    ——不要回头,为了自己能得偿所愿。

    与此同时——

    灰堡地下设施中,来自诺兰的学者、投入永夜怀抱变为吸血鬼的吉南陶醉地看着眼前红光鼓动的巨型水晶,聆听闭合的巨门外、因为听到动静而纷纷赶来的守卫想要突进却束手无策的喧哗。

    这个节点房间与分布在密督因各处的那些几乎完全一样,但依然有相异之处,这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悬浮的水晶尖碑之前伫立有一个半人多高的圆柱形桌台,它光秃秃的,其貌不扬,却蕴藏整个恶魔屏障最为重要的中枢控制功能。

    这个白发须眉的老人眼中迸发出狂热的精光,兀自道:“完美的构成,完美的循环。这就是能够令密督因得以延续两千年的装置,它在呼吸,就像活着的魔工机械,可惜啊……”

    吉南摇首轻叹,他依照弗里亚基诺的吩咐,将早已准备好的装有血族始祖奥托克血液的玻璃试管摔碎在桌台上,接着缓缓退开。

    圆柱形的石台在接触到编织进术式的血液后开始裂变,由中心开始分出花瓣似的裂片,将血液收容注入,随后冒出跟血色同样的光芒。

    它后方的巨型水晶猛烈跳动了几下,然后越来越缓慢地鼓动着——

    “天使收起翅膀,返回天上,祂的神迹不留在大地,不留在人心中,只因人间贪念遍地,邪佞横行,再无崇高的灵魂得以庇佑。”

    老者讽刺的话语响起,而随着法力交换机完全静止,两千年从未有过的异象在其中出现。

    曾浸染天使血液的红色如潮水褪去,如光晕熄灭,随之带走最后的力量。法力交换机回复到最初建立它时的淡蓝色,只剩下月白晶的光芒在微弱闪烁,就连它身后的墙壁上、象征歌洛仙的红色徽记也跟着消失无踪。

    联结断裂,随之传导,过不了多少时间,其他坐落各地的九个法力交换机也会互有感应,忠实执行关闭的命令。

    由凡人之手造出的代表守护的冰冷装置,既无法选择自己什么时间卸任,也不会知道它守护的对象是否真的不再需要它的守护。

    何塞和弗林特的身影在风中消失,他们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恶魔屏障亦同,在无数人的角力和命运的编排下终于成为一个过去。

    密督因全境,这片古往今来安宁静谧未被战火倾覆的神秘之地,再无任何存在的庇佑和回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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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走了,毕竟各种人出于各自立场一起努力了这么久,不走对不起他们的努力和我前面写的五十万字x

    但是正因为走了才会有后续的【哔——】和【哔——】和【哔——】(剧透消音)我之前一直在想是这章作话还是过两章再,想了想还是现在吧,本文原本是要分上下两部来写(上部三分之二下部三分之一)而原定的上部结局就在两章之后,为什么本来要分上下部,一个是为了对密督因前半段故事做个收尾,另一个就是:密督因的各种势力之间的摩擦碰撞问题已经积重难返,必定会在未来某一刻爆发,前面的故事里已经多有体现,而矛盾爆发不可能和谐有爱皆大欢喜,换句话下面的故事会【虐】,即使就我的标准来虐的并不重,但一定会有可爱会觉得很虐,毕竟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接受程度也不一样,所以我在没虐之前再强调下,这篇的结局是HE!真的HE,唯有经历死亡才能在未来更好的相见,真的HE啊!(反复强调的作者已疯x

    但是如果没办法接受任何一点虐,就请把这里当作这个故事的结局。何塞和弗林特已经离开,他们会在外面的世界平静生活,再也没有回来,直到终老(弗林特的终老),而密督因会在极度幸运中没有一只恶魔光临,始祖们在跟猎人和教会后续的抗衡中也没能成功继续搞事,有惊无险地度过危险期后密督因迎来黎明,顺利跟外界接轨,直到世界终焉。

    ↑虽然上面这个是一个比隔壁拯救世界结局还难roll出来的结局,但平行世界里一定没有这种结局吗,那肯定还是会有的。

    可是幸运不代表美满,没这么写就是因为它给不了弗林特跟何塞最好(作者标准)的结局。

    希望我们下一章能再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