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归入我师兄麾下这件事，靠山王知道吗？”阿药慢慢地把那双手从自己面上扒下来，迅速转身后退一步和杨硕保持了朋友间的正常距离，笑着问道。

    “我觉得他是知道的。”杨硕道，这就意味着他在投靠杨拓之前并没有告诉他的义父，现在杨林虽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但是木已成舟，他在怎么反驳也没有用……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想反驳，非常坦然地就接受了这个结果。阿药甚至怀疑，杨林可能暗暗为杨硕铺了路。杨硕可不想和阿药聊自己的义父，他正是青春正盛的时候，除了旺盛的精力外还有一肚子不想和上官震远、斛律安这些“老家伙”分享的秘密、把戏，唯一缺的大概就是一个和他聊得来的同伴了，阿药的到来正好弥补这一空缺。

    更何况……

    “你在等拓大人吗？”杨硕道，没有等到阿药的回答他便自顾自地顺理成章地了下去，“在这里干等着多无聊啊，我带你去看我饲养的马吧，那可是一匹千里名驹，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杨硕！”上官震远瞪着眼睛，胡子一抖一抖地斥骂道，“是杨拓大人让药姑娘在这里等着的，你休要胡闹。”

    “我哪有啊……”杨硕顶了句嘴，但从他话的音量便可看出他对于上官震远这位前辈还是心存敬畏的，他不甘不愿地松开了阿药的手，眼珠一转，退而求其次地道，“不看马就不看呗，阿药，我最近新学了一套枪法，我耍给你看呗。”

    “杨硕！”上官震远到底是比杨硕多吃了那么几年的米饭，对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直觉性地感到杨硕这样极力吸引阿药注意力的举止太过孟浪不太合适，下意识就呵斥了一声。然而这次杨硕可是准备好了充分的辞，这年纪比阿药还的年轻人眉毛一扬，道：“上官大叔，这可是你不对了，这军营里的兵士就是应该努力钻研武艺，阿药可也是个高手，我让她指点指点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她就站在这里，也不算违背杨拓大人的命令啊。”

    上官震远被他气得不轻，只是他不及杨硕善辩，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能恼火地瞪着杨硕，因这无处发泄的憋闷越发恼火了。偏偏这时，刚刚到来的斛律安恰巧听见了杨硕的最后一番话，哈哈大笑道：“硕子得不错，的确应当如此。上官老弟，你也不要那么斤斤计较、多管闲事了嘛，就让硕子耍耍看呗，我们也能看个热闹。”上官震远只觉一口真气要从喉间喷出，声嘶力竭地冲着这傻大个喊道：“军营里是看热闹的地方吗？！”

    “我也觉得杨硕得不错。”

    上官震远一个猛回头看向话人的方向正想要教训一番却顿时矮了下来，原来那话竟是不知何时已到的韩腾的，他虽然已经是六十岁的白发老人了，但依旧是虎背熊腰的威风模样，英勇不减当年。他大步飒沓地走近，一下子搭上了杨硕的肩膀，亲切地道，“不如老夫亲自来见识一下杨硕将军的枪法吧。”杨硕暗叫一声不好，干笑着正想找理由拒绝，却发现韩腾面上的亲切笑容一收，露出了如同夜叉一般恐怖的神情：“还是，杨硕将军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吗？”

    “不，不敢。”

    “那便好……”韩腾拍着杨硕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来来来，我们去那里的空地。”

    阿药看着两人远去，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看向同韩腾一道来的杨拓，在看清他面上的担忧和不赞同后才微微收敛了笑意，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原本不想掺和进战事里来的，这次来洛阳也只是为了对付一只蛟精，没想到正好撞见杨玄感攻洛阳城。”

    “既然如此，你便应该早点到大兴去。”杨拓道。

    “大兴城会比师兄身边更安全吗？”阿药反问道，“如果连师兄的身后也不安全，那这世上也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即便是这样，你能保证你一直乖乖地呆在我身后吗？”杨拓犀利地问道。

    阿药低下头去玩自己的衣角，她并非不擅长谎的人，但对杨拓谎总是太过困难，还不如暂时服软，先争取留下来然后再徐徐图之。

    杨拓如何不知她算，叹息道：“你平日里总不喜欢和独孤郡主交道，这些伎俩却是学得炉火纯青。”

    “我才没同她学。”阿药回道，话一出口便觉得太过刺耳，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土神门，心想都是他的错，害得如今她话也带着刺儿。她暗自反悔，又不知道怎么补救，或者她就是不愿意半句那个总是费尽心机缠着杨拓的郡主的好话，只好闷声不吭。

    杨拓又是一声叹息，身侧原本在瞧热闹的上官震远和斛律安两人也随便找了个借口退下，杨拓示意阿药跟着她进入帐内，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终究是皇亲国戚，你还需忍让一二。我知你不愿折腰，我又何尝甘愿，只是你我既然没有像义兄一样揭竿而起的心思，便需要努力留在朝堂之中，不然所谓的昌平盛世、所谓的安邦定国真的就只是闲来无事时闲咏的空话了啊。”

    阿药没听清他了些什么，只是听他还叫杨玄感“义兄”就在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好。杨拓了几句后见她面色郁郁、神色空洞，心思兜转间便知道她所忧之事为何了，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方才我同韩将军定下的计策既可退敌也可保全义兄。”

    阿药想要再问，但见他并无多谈的意思，便也只能悻悻作罢。她感到气氛又一瞬的尴尬，于是拼命地找些话题，恰在此时士卒来报，琵琶姑娘领着一对姐弟来到，请示杨拓该当如何。阿药这才想起了可以的事，她将雪的事以及她自己的猜测尽数了，杨拓神情越发肃然。

    “我使用轩辕剑之时……你会头痛吗？”他问道。

    阿药没想到他关注的是这一点，一时语塞，片刻后才吞吞吐吐地道：“我想也未必，许是第一次见识的缘故，不如师兄你这次再使一次试试？”

    这提议还有她的另一份心思，轩辕剑下不留半点余迹，到时他们推脱以为杨玄感已经化成飞灰因而没有继续搜寻也容不得别人质疑。

    “不……此次没有必要……”杨拓皱着眉道，“以后想必也没有必要。”

    阿药开玩笑道：“师兄，话可不能得太满。”

    “我的意思是，就算有，那……”杨拓轻声道，“也只能算是天意如此了，拓也阻止不了。”

    阿药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轩辕剑只有在面对难以战胜之敌时才会被使用，但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敌人出现，那大隋也是无可救药了，杨拓自然也不会再做无用功。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阿药感到莫名欢欣，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杨拓没有急着去见雪，大概是不希望在大战将临时像阿药一样闹出头疼的毛病，他让人安置好雪姐弟和琵琶后，便依照原定计划有条无紊地调兵御敌。他不仅自身武力出众，也同样精通奇门之术和兵法，虽然他手上的士卒数量远远少于杨玄感，但杨玄感却讨不到半点便宜，反而吃了不少的亏。也许是觉察到了守在这里是杨拓，又或许是后方的追兵将至，在了三天后率军撤退，此时杨拓领军追逐，一路上将其杀败十数次，以极其强势的态度将杨玄感往山林里逼，表面上是要赶尽杀绝，但阿药知道他是在为杨玄感奔逃创造最佳的条件。

    相信有鬼谷/道术的帮助，杨玄感应该不难逃走。

    然而无论是阿药还是杨拓都没有想到，他们没有等来杨玄感失踪的消息，反而等来了一身是血的杨积善。

    捧着杨玄感的首级嚎哭不已的杨积善。

    作者有话要：

    阿药：都是土神门的错，我话也冲了！

    土神门：……这是第二口锅了吧？至少第二口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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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放一下杨玄感视角，可能有点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