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二十五章
如果仅仅是将选出四魌第一作为目的,那么武评会就是一场很无趣的活动,在过去的数年间,没有人可以缨雅狄王的锋芒,如今雅狄王败于诲王之手,“最强”之名难道还有什么悬念吗?幸而在雅狄王蝉联五届武评会冠冕之后,这场盛会便被赋予了新的意义——试探各界新生力量的好机会,拉近盟友关系或是偷袭暗算的第一选择。这迫使每一个参与这场盛会的人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不会上场的。”当棘岛玄觉询问诲王出场安排的时候,她如此明确又如此意兴阑珊地道,“我不想为了满足别人的好奇心而战斗。”
“可若是您不上场,只怕旁人会您怕了那些人。”棘岛玄觉身边,如今身为实习官吏的衡岛元别道,与过去相比,这位俊秀少年面上褪去了许多天真之色,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含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善意,他满面愁容地接着道,“慈光之塔的人惯会以流言迫人。”
“既然知道他们要‘迫人’,又何必如他们的意。”诲王漫不经心地回应道,“若是有不服气的,过来便是,我正好杀鸡儆猴。”
“可是……”衡岛元别还想再劝,却被老师棘岛玄觉拦住,摄论太宫向前跨了一步,恭敬道,“王所言有理,只是不知王所定下的出战人选是谁?”
“自然是淇奥。”诲王回答道,提起那个骄傲的孩子,她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自傲又温柔的神色,显然是对她投注了足够的真心,“我同她谈好了,此番若是胜了,便将她所想要的戢武之封号赠与她,并且让她进入碎岛军营。”
“以淇奥殿下的本事,想要进女子营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衡岛元别忍不住问道。
“她想要进的是男子营。”诲王笑道,“虽然并非是我所愿,但无奈受制于女子原本的身体素质,女子营的训练要求比男子营弱一些,当然,她们之中也有几位出挑战力,可惜的是总体而言她们的战斗力仍是弱了两分,也因此,军营中人的轻女思想最难改变,难免有几个糊涂人几句糊涂话,虽没过底线,但听着也是令人不快。淇奥也是因此生出了几分不忿,下定决心要做出些功绩教那些人彻底闭嘴。”
“可以女子之身进入军营总会有些不便。”衡岛元别提醒道,他也算是和淇奥一起玩(被欺负)到大的,自然关心她的安危。
“这便是淇奥要自己思考如何度过的难关了。”诲王道,她略略思索了片刻后又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哦,对了,听佛狱的王子也会参加此次武评会,淇奥她想再同他交一次手,真是少见,这世上除了剑之初之外居然还有能让她如此满意的对手。”
摄论太宫想了想槐生淇奥的言论和对魔王子的评价,感到诲王误会了什么,不出意外的话,碎岛王储只是上次没有揍爽而已。
“不知今次武评会上天界可会参加。”诲王才刚,自觉这不太可能,不禁叹息一声而后将此念放下,专心为此次武评会准备起来。
原本武评会是在碎岛举行的,只是在商议此事时,诲王瞧出慈光之塔和火宅佛狱有要做动作的意思,因而软硬兼施地将比试地点改在了慈光之塔。无衣师尹本质上是一个很爽快的人,他想得多,但做决定做得干净利落,因而他的决策大都及时有效。以此次为例,他一发现佛狱经不住诱惑、受不了威胁而渐渐站在了碎岛一边,便从善如流地赞同了,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不快,想来他也知道共同的“不快”是最有凝聚力的。若不是诲王依仗读心之能,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她也必须将这底牌藏得越发紧实,不然恐怕有一日无衣师尹能将这一点也算计进去,让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武评会举办之日也终于来临了。
算起来,这似乎是诲王第一次踏上慈光之塔的领土。如她所料想的一般,此地风景秀丽,建筑风景与她在故乡所见颇为相似,一时之间有些怀念。她随着慈光之塔安排的接引人进入了为参赛者安排的休息处,检查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发现没有异样后放下心来,开始拉着淇奥千叮万嘱。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了。”槐生淇奥不耐烦地道,她心地观察了一番四周,见没有旁人后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推开诲王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去做你身为碎岛之王该做的事情吧。”
“身为碎岛之王,我最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能够承载碎岛未来的下一代。”诲王感到自己简直是为眼前的崽子操碎了心然而对方还不怎么领情,忍不住没好气地瞪了槐生淇奥一眼,最后一遍叮嘱道,“你若有事自可去旁边寻剑之初,千万不要随意惹事。”
“嗯嗯嗯。”敷衍地点了点头,正处于叛逆期的淇奥努力将(真)家长往外推,一边道,“我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这些道理我都懂的,你且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记得临走的时候即鹿姨娘不是还托付给你什么事吗?”
诲王下意识地就想斥责一句“你这孩子怎么偷听大人话呢”,看着眼前被砰地一声关上的门,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淇奥已经快成年了,确实已经不能算作是孩子了。一股突然涌上来的失落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养母,心中越发感到伤感。
然而这伤感却伴着温暖。
在淇奥的门前又站了一会儿,诲王又去关怀了一下被(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沉浸于欢爱的父母完全放养的剑之初,和槐生淇奥相比,他实在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除了有时候会表现出无意识的狂骄(比如他十分惊讶地问诲王‘慈光之塔内居然有能被称为敌手的人吗’)之外没有缺点。
“好好表现,你爹娘定会为你骄傲的。”诲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了摸少年的头发,算作是鼓励。她与这孩子的关系不如她对淇奥姐妹那般亲近,因而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
剑之初“嗯”了一声,大声答道:“我定然不会让您与爹娘失望。”
诲王点了点头,离开了此处。
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命善于幻术的岁制造了她老实听从慈光之塔安排的假象,自己则避过守卫和监视,按着即鹿之前所绘的简易地图向渎生暗地寻去。
即鹿告诉她,在她和雅狄王私奔之前,她忘记同一位朋友道别了,之后她害怕一回慈光之塔便会被捉拿,因而一直耽搁了。此番诲王要拜访慈光之塔,她信任诲王的口才,因而委托她将书信交给那渎生暗地中的青年,还请诲王务必要解开那被不公正对待的青年的心结。
诲王虽觉得替即鹿转达她一拖拖了十几年的告别有些尴尬,但出于好心还是答应了。只是她没想到即鹿的绘图功底竟然如此之差,更没想到渎生暗地如此偏远难寻,一时恼怒不耐,她干脆烧了那模模糊糊的地图,专心地在这寂静无比的陌生之地寻找心音。
找寻的结果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猛地看向一个方向,却见漫天飞雪凭空而起,霜雪之中,一道几乎半融在雪中的黑白相间的身影若隐若现。
“寻找一个陌生的人,是一件辛苦的事,人为何总要将生命浪费在这样艰辛无望的事情上?”
诲王知道他就是即鹿要找的友人,没有理会他对她似有若无的微妙敌意,疾步上前将他拽住而后把他拉到了身后。
“呆这别动。”她低声道,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方向,厉喝喝道,“藏头缩尾的家伙,显出身形来!”
自她到达四魌界之后,她还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压力,与她力量相连的九黎壶也在这压力下微微铮鸣,叫嚣着要她使出全力。
对方的思维混乱又隐秘,她只能依稀听见“游戏”二字,而在听见的一瞬她感到了一股从心里透出来的冷意。
没有更多的思考,顺应着本能她第一次解放了所有的力量,以伏羲琴之力震慑、以九黎壶之力禁锢,力量与力量的碰撞短暂而又可怕,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使劲,也不知道这场战斗(如果这也算是战斗的话)的过程是怎样,只是在半秒之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意识还在。
她低下头,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手掌,左右手交握,她还是能感觉到暖意。
我赢了……吗?
她一时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九黎壶的震动越发猛烈,就像是几根铁链捆着一头发疯的猛兽,谁都不知道是猛兽先力竭,还是铁链先被绷断。
当诲王注意到震动的时候,震动又渐渐平息了。
是猛兽力尽了吗?还是它只是沉默着积蓄力量,等待下一轮更为猛烈的进攻?
“这也是一场游戏……”
诲王终于听清了从壶中传来的低语,她能够感觉到封印着西方魔王的空间发生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是一声微不可闻的惨叫,魔王的封印逐渐松散,但那并不是因为被束缚的对象的暴动,而是因为束缚已经失去了意义。
那个给她原先的世界带来那么多苦难的魔头就这样消失了,被另一个可怕的存在吞噬地干干净净?
“这也是一场游戏……”
她又听见了这一句话,不过这一次有下文。
“三日之后……”
她冷不住了个冷颤。
作者有话要:
算不上剧透的剧透:
当土神门为了一座墙头吐血拼命的时候,阿药已经建起了两座长城。
#更可悲的是这个比喻不仅仅能被运用于描述感情状态#
阿药:容易被加好感度是我的错吗?为人处世友善又善解人意(既会读空气又会读情绪)是我的错吗?你心思诡诈、不会做人阿不做妖是我的错吗?
土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