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赠剑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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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雪似乎了些许。

    身后的木桶中不断地传来泠泠水音,陆尘然盘膝坐在断头泥塑前,火光撩着暗室,伴着啸啸风雪,有几分幽然。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山神庙中的断头泥塑了,细瞧之下,这山中的庙宇同狐山庙宇的那个泥塑头断的位置一般无二。

    最初陆尘然还认为是经年累月的雨雪侵蚀导致,现在看来,倒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从泥塑的脖颈之处斩断的。

    “佳木郡下辖十六县的山神庙宇都如此这般吗?”

    “此郡城隍究竟是何意?”

    “”

    任由妖鬼之物占据正道香火神的庙宇而不辖,已不仅仅是失职这么简单了。

    若是陆尘然所猜无误,结合着那松魅灼烧殆尽之时所言佳木郡此地怕是早已妖鬼纵横祸患人间了。

    陆尘然正思索之时,身后的泠水之音逐渐地弱了下来,而后便是一阵细细簌簌地着衣声。

    一刻钟后,

    便是听到王爷开口道:

    “陆兄,我已浴过,可以转身了”

    “”

    陆尘然缓缓地转过身,望着面前的男子。

    将将穿上的衣衫,发丝水润而又有几分零乱,清秀的脸颊,若出水芙蓉,仿佛能捏出水来。

    李子君披着身上的雪衫,找了些许干草,双臂抱膝,默默地坐在篝火旁,望着寥寥青烟发呆。

    庙宇内有些沉默,只是陆尘然却并不觉得尴尬。

    王爷抿了抿绛唇,斟酌了一番后,便是从地上拿起了那柄一直别在腰间的古朴长剑,剑鞘是楠木的,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铿锵——”

    她自鞘中拔出了剑身,便有点点水光潋滟,颤鸣宛若龙吟之声。

    澈澈寒锋映着她清幽而又迷离的双眸这柄剑,对她而言意义重大。

    王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轻抚剑锋,随后便是双扶剑,澄清的眸子微微敛着,起身朝着陆尘然递了过去:

    “陆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此剑名为‘水龙吟’,我自幼便常伴于身。”

    “今愿以此剑相赠,还请陆兄勿要拒绝。”

    “”

    ()(e)  陆尘然凝视着剑身上所刻的龙纹。

    这柄剑他见过。

    数个时辰之前,此剑尚还随着王爷起舞在风雪之中,点蝶如飞,穿雪似梭,浑似仙子踏雪而行,真人迎风而歌。

    他本想拒绝,只是抬起头却是见到了王爷真挚的目光,微弯的嘴角,面颊上无半点逢场作戏之意,写满了真诚。

    与其踌躇不定,倒不如痛快决断,想到这儿,陆尘然便是接过了这柄长剑,也无什么繁琐的感激,直言:

    “多谢李兄赠剑。”

    抚摸着剑身上的龙吟纹路,脑海中,金书扉页悠然而动,一行字迹缓缓浮现:

    与剑水龙吟结缘:(0/365)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吾有一剑龙吟,可断沧江水

    见到金书扉页的出现,陆尘然微微一怔。

    是了,上京府王爷的伴身之剑又岂能是凡物?这份情,可谓是珍贵至极了。

    看见陆尘然收下了这柄剑,王爷笑了笑,伸掰断了几根木头,放入了火堆中,而后便是靠在了墙壁上,想闭目睡去,一日奔波本应疲惫,但此刻却并无睡意。

    陆尘然突然开口问道:

    “李兄为何会出现在这山神庙附近?这里距离商队安营扎寨的地方,最少有二十里。”

    “”

    他肩膀上的雪狐爬了下来,狐鼻子在那柄水龙吟的剑身上轻轻嗅了嗅,狐脑袋似在思索着什么。

    王爷略有几分尴尬,开口却也真诚:

    “这几日想同陆兄煮酒赏雪以示善意,可奈何陆兄总是婉言拒绝,后来见到陆兄一人上山,恐陆兄遇到危险,便一直跟在陆兄身后了,不曾想被松妖魅惑,险些命丧于此。”

    “”

    陆尘然眨了眨眼睛,而后便是望着那断了头的泥塑怔然出神:

    “李兄,王爷府的商队自从进入佳木郡以来,可否注意过沿路的山神土地庙宇?”

    “”

    李子君眨了眨眼睛,顺着陆尘然的目光,也是朝着那断头泥塑看去。

    心思聪慧的她,仅仅只是略加分析便已猜出了陆尘然所惑,但这也恰恰是她所不解的地方:

    “陆兄,王爷府的商队起于三江县,旅途中也数次在这山神庙宇间歇息整顿过,但自打进入佳木郡后,一路的山神庙宇所供奉的神,确实皆如这断头泥塑一般无二。”

    ()(e)  “在同县的山神庙宇内,还有一不知盘踞了多久的蜘蛛妖,好在同行的镖师足够多,联将其解决掉了”

    “”

    陆尘然眯了眯眸子,同她确认道:

    “只有佳木郡?”

    “”

    “应该是这样的。”

    看出了陆尘然心中困惑,李子君出言提醒道:

    “陆兄,商队距离佳木郡也不远了,明日清晨若是雪些,跟着商队启程在佳木郡整顿几日,可以去城隍庙探探消息。”

    “”

    “也好。”

    陆尘然点头。

    次日清晨,碧空万里如水洗。

    王爷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打了一个哈欠。

    昨晚同陆兄彻夜长谈,两人相谈甚欢,而后不觉间便是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一直睡到晌午时分。

    身上还盖着那件雪白的狐裘,毛茸茸的,很是温暖。

    “陆兄?”

    篝火依旧灼灼,看得出是有人新填了柴禾的,只是庙宇内却并不见陆兄人。

    她将那件狐裘心的叠好,唯恐弄脏了暇白的狐毛,而后起身,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天上还有微雪飘舞,微微的寒风拂面,也不觉得冷。

    堆积的很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痕迹一大一,看得出是有一串狐狸留下的梅花印的。

    循着脚印,李子君踩着松软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这么走了大约有半里的山路。

    山间似有泉水之声,泠泠作响。

    一大片的腊梅临寒冷盛开,若白云期霜赛雪,绽放在崖间的角落,结着冰晶的泉水自崖顶顺着雪水落至下方的一翁湖泊。

    淡雅的梅香漫舞,日头映衬下,有一白衣男子静静地盘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影融入了那一地的梅花。

    偶有雀鸟俯冲飞略,在湖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

    雪山,清水,飞雪,雀鸟。

    有柳枝垂钓不冻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