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扑棱蛾子
蛾道人这几日一路向西,沿途没有半分停留,总算是在这只商队到达佳木郡之前,撵上了脚步。
他循着怀中的那六枚铜钱,寻找着那位‘大先生’的位置。
马队穿行在落日中,车厢外满野的暇白。
陆尘然微微阖眼,身子随着晃动着的车身轻轻摇晃,心情于欲寐未寐间,渐尔平复。
不多时,他的眉头一皱。
因有七窍通明,所以陆尘然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染着自己气息之物朝着自己越走越近,似乎是有备而来。
他眯了眯眸子,心眼(初级)的观测之下,几息时间,便是在这一片浓墨黑白的天地间,寻到了几抹金色的光芒。
看那金色光芒的形状,大抵是一根树棍,一只巨大的扑棱蛾子——以及六枚大钱。
“嗯?给水生的大钱怎么会在这只扑棱蛾子的中?”
陆尘然的心中有不解之意。
一直酣睡的虎山神缓缓地抬起虎头,虎眸凝视着不远处,身为妖的它,对于山中精怪的气味甚是敏感,即便是道行足以化为人身,那身妖气却是遮掩不掉的。
这也是为何有许多妖鬼之属不远万里前往上京,聆听仙人讲道的原因,无论多少甲子的道行,妖气彻底炼化之前永远谈不上有仙意。
大约能有一炷香的功夫,蛾道人便是辨出了大钱主人所在的车厢。
同商队的行脚商们那,打听了一些关于这位陆先生的奇闻后,蛾道人思索了一番,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褴褛的道袍,有风雪拂过,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看似缓步而走实则速度不慢的朝着车厢走去。
“听那些行脚商,陆先生也是准备上京求仙缘的?”
蛾道人呵呵的笑着,脸颊上露出了几分缅怀之色:
“老道我啊,修道五十年,却始终不得仙意,这些年游遍了天下河山,翻阅三千道籍,寻遍长生之法,不可得,本已经打算就此放弃此道,可未曾想不咸山上的真仙出世,那番本已经放下的执念再起,反倒是乱了心。”
“大家皆是旅人,偶然相逢于途,同为上京求仙缘之人,实为缘分啊”
“”
陆尘然凝视着这蛾老道,心中打定主意试探一下这只扑棱蛾子的来意,便是拉开了车帘,笑道:
“相遇即是缘,道长还请上车言谈。”
()(e) 蛾道人的神情顿了一下,随即眼中精光骤放,笑着开口道:
“也好,也好。”
“老道我这儿有山间老茶,也请陆先生品尝一番。”
“”
上了车厢内,将那根黄幡放在了身旁,拿起干净布袍在车厢矮案上一披,盘膝而坐。
“来,尝尝老道这山间老茶。”
蛾道人提起矮案上的陶壶,微一抖,茶水如珠线滚落茶碗,色呈浑杂。
满满斟得两盏,用背轻轻一推,茶碗便溜至陆尘然的面前,随后自己则捧着另一碗,举腕仰脖,一口便喝下了一大半,而后笑着称赞道:
“好茶,陆先生请饮之。”
“”
陆尘然平静地看着面前色泽浑黄的茶汤,应是林间匆匆采来的原茶。
此种茶叶又苦又涩,寻常之人饮不得。
他的脑海之中,则是有金书扉页缓缓地浮动着:
与狐山北境之蛾结缘:(0/50)
影在狐山上北境苍松(寿六甲子),生短命种,得苍松仙意熏陶,天生异色,生而有灵智,权衡术傍身,可掠寿元少之物以自延寿。
与北境苍松枝杈结缘:(0/00)
北境苍松堕一枝,无知其可用者,非凡物之性。
见得这一幕,陆尘然的心中微起惊澜,眯着眸子打量着那根黄幡,心中则是对于这老道的来历以及来意猜出了个大概。
或许这大扑棱蛾子从水生的大钱上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盯上了自己充足的精血气,欲由心起。
只是没有想到这狐山的那棵北境苍松上,孵化而出的一只扑棱蛾子都如此不凡,所掉落下来的那根枝杈,来历都如此惊人
那棵北境苍松究竟是何物?
蛾道人咂着唇,好似在回味着其中滋味,一碗刚尽便又提起了茶壶,边饮边道:
“老道我啊,活了六十载,唯爱这苦茶中滋味”
“”
一盏苦茶,各中滋味又有何人知?
不过这次前来反倒是给蛾了道人一个惊喜,买一送一,这修行中人的身后,还趴着一只虎精,估计也是搭顺风车去听道的
()(e) 陆尘然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惋惜的看着这蛾道人。
天地异种,如此恐怖的天赋,在聆听那仙人讲道后,定然会成就一番伟业,便是开辟洞府,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可惜了,抛去一些天生长寿种,六甲子的寿元确实很多,只是——有句老话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既然贪图自己的精血气,那死的不冤。
相谈了大约半个时辰,商队终于是停了下来。
申时,天已经黯淡。
一路行来,终于是到了佳木郡。
蛾道人笑眯眯地同陆尘然告别,转身便是走进了城中,同陆尘然相处得半个时辰,他已经确认了此人寿元确实悠久,也是时候该坐坛,准备一些相应的祭祀之物了
不多时,王爷走了过来,瞧了一眼远走的蛾道人,皱了皱眉头道:
“陆兄,你最好离这个老道远一点。”
“不知为何,他总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
陆尘然笑了笑,眸间带着几分幽然感慨道:
“无碍,是个将死之人了。”
“将死之人?这老道天庭饱满,精气神甚足,陆兄究竟是从何处看出的?”
“它会自己作死的。”
“陆兄怎么知道?”
“直觉。”
“哦。”
李子君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自然而然地为陆尘然拍了拍肩膀上的积雪,轻轻道:
“陆兄不是要去城隍庙上香吗?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们去买一些请神香吧,也可以顺便买一些祈福香,为陆兄的姨娘祈福。”
“”
雪狐蹲在陆尘然的肩膀上,狐狸眼睛瞪得溜圆,梅花爪子便是偷着踩王爷放在然儿肩膀上的。
腮帮子鼓鼓的,亦是不知道为何,接受不了这王爷对然儿半点亲昵的动作,可她心中又深知,自己没有权帮然儿做什么选择。
只能心中默默地念叨着:
“为我祈福?”
“想的还怪全。”
“”
陆尘然摸了摸雪狐的毛,笑道:
“嗯,就依李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