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下元将至
北境的冬夜是很漫长的,明月亦不肯终宵。
商队临时找了一间客栈落脚,不巧的是临近下元节水祀,各地前来逛庙会的游人极多,处处客栈都已经爆满了。
王伯本想拿出上京王府的身份让那掌柜的收拾出来两个上房,却被李子君训斥了一番,不得已,王伯只好委屈王爷和陆先生‘拼房’。
客栈内,
房间挺大的,两张床相对而摆,燃着的芥香缓缓地浮着,灯台上的烛火明明晃晃,角落放着的几个炭盆烧的正旺。
雪狐蹲坐在窗台上,蓬松的狐狸尾巴轻摇着,狐眸眺望着佳木郡的雪下灯火通明。
佳木郡是北境以东最大的城池,以素有十余年没有来过大城了,街头巷子里嘈杂人声浓郁,烟火气很足。
陆尘然坐在自己床榻上,从怀中摸出了路上一直翻看的神异经,王爷将身上的雪衫脱了下来,挂在了一旁,瞧见陆尘然还在借着灯火夜读,脸颊上便是露出了几分微笑,身体凑了过来:
“陆兄一路行来都在读书,不像是个求仙缘的,倒像是个读书人。”
“”
陆尘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王爷,随后笑了笑道:
“哪里是读书人啊,又不是什么儒学道义,不过是对这些杂闻地志有些兴趣罢了。”
“”
李子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开口道:
“神异经和佳木杂俎莫寻常人,便是那些穷酸腐儒想看懂都很困难。”
“陆兄是和姨娘学的识字吗?懂古文篆字的妇人,此世可不多见,陆兄的姨娘年轻时,怕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姐吧。”
“”
窗台上蹲坐着的雪狐,狐狸眸子恨恨的盯着窗外的雪,咬牙切齿的生了一肚子闷气:
‘女子就不能懂古文篆字了?你才是妇人,本尊现在也很年轻。’
可她偏偏又没办法还嘴,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女娃儿虽然嘴巴损了点,但也是在夸自己。
陆尘然瞥了一眼正假装赏雪实则支楞着耳朵偷听的雪狐,随后看着王爷打趣道:
“可能是吧,李兄不是也懂古文篆字吗?”
李子君眨了眨眼睛,随后便是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
“那可不一样,我又不是女子。”
()(e) “我知道的——君子若玉吗”
“那是自然。”
“李兄为何脸红了?”
“有吗?”
王爷从怀中摸出了铜镜照了照,随后便是素在耳边扇了扇:
“可能是屋子太热了,这一路的旅途太冷,身体不太适应吧。”
“李兄为何一直带着铜镜?大丈夫也随身带铜镜吗?”
“铜镜?带铜镜是因为陆兄我们去外面逛逛吧,佳木郡的宵禁很晚,一直到子时。”
李子君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随即便是一脸正色的提议道。
陆尘然将中的书籍放到了怀中,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便是笑着点了点头道:
“也好。”
他第一次觉得,这王爷哪里都好,待人温和,彬彬有礼,只是心中却有着比之男儿更重的大男子主义情节。
起身,
披上了狐裘,
一把将雪狐抱了过来放在了怀中,揉了揉它的脑袋,蹭了蹭它的下巴。
雪狐微微仰着狐头,舒服的眯着眸子,还不忘斜眼瞥王爷。
对于刚才然儿呛这王爷的做法,雪狐甚是满意。
李子君穿上长衫,想了想,将那铜镜扔在了一旁。
“陆兄,我们走吧。”
两人一狐结伴而行。
作为北境东部最大的城池,所聚集的商人还是很多的。
一路上,所有的商铺皆是大红灯笼高悬,纵使夜已深,依旧是人流众多,嘈杂声戏耍声,不绝于耳。
每年的十月十五,称之为下元节,源自道教,同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共称之为‘三元’,也是此方世界最为传统的几大节日之一。
而下元节的起源也可追溯到此方世界更久远的水祀。
随时间推移,水祀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具有民间信仰和道教特色的节日。
道教千年来深扎根于此地,对于北境的影响尤为显著,因此北境的百姓将下元节视为最重要的祭奠日,主祀“水官大帝”掌握人间水域,可消灾解厄,保佑平安。
下元节也成为了一个祈福攘灾,解厄求安的节日。
不过,在陆尘然的印象之中,一个古老的连日历都懒得标注的‘下元节’,逐渐被遗忘在了蓝星历史长河之中,仅有少部分的乡间地区可能还存留有一丝余味。便是万圣夜,圣诞,这种洋节,都要比之如此传统的节日热闹的多。
()(e) 相比之下,下元节的两个兄弟倒是知名多了:
上元节,吃元宵赏花灯,中元节,烧纸钱放河灯,鬼节祭祀日。
热闹的热闹,阴森的阴森,各有各的节味儿。
一路走来。
所有的商贩,亦或者主持祭祀之人,都在为过几日的水祀做准备,陆尘然行走在这片人间烟火之中,久违的感受到了那种热闹的喧嚣人气。
沿途走过了街边巷,陆尘然已经看到了很多人在自家的房前的空地上,摆上了贡品,米饭已经冻硬了,焚香上燃着袅袅的烟气。
甚至有大家大户在房檐上挂上了一串银钱。
似乎是看出了陆尘然的好奇与疑惑,王爷温和的解释道:
“陆兄看来是常年呆在山上,远离世俗红尘太久了。”
“下元节的前夕,民间有焚香贡银祈福的习俗,俗称‘普孤’,即普渡孤魂。”
“”
陆尘然点头,笑着开口道:
“是这样啊。”
“”
心中却是不由得想起了泥鳅河边的善人王二。
亦是不知他的酒鬼儿子,到了下元节那天,能否得到此间城隍的赦免宽恕,孤魂得到普渡
闹市四处皆是燃着袅袅的焚烟,唢呐声,锣鼓声自四面八方飘来,拥挤的街道,人踩人,所有人近乎是被人潮推着走的,王爷拉着陆尘然的,以防二人走失。
远远看去。
城隍庙的不远处,搭起了一个戏台子。
其上有人击球,演示剑舞,甚至还有熊翻筋斗,踏索上竿,生吞铁剑等等,台下,有巫祝解释的得口干舌燥,萧鼓瑟瑟
‘空巷无人尽出嬉,烛光过似放灯时。’
‘游女归来寻坠珥,邻翁看罢感牵丝。’
初时还还不甚理解此诗意境,见得如此攒动的人流,陆尘然的心中也不由得浮出几分感慨之意:
‘巫祝讙言岁事详,丛祠十里鼓箫忙。’
‘古之先贤,对这庙意所叙甚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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