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一叶见落成仙王,流水坐禅到巅峰
晚风最抚游子意,江湖每吞浪子心。
叶家蓝衣就这样坐在马车里,窗帘子掀起来,他对着夜色中的龙门山呆呆看了半刻钟。
谁也不知道那半刻钟里他在想些什么。
或许想了很多。
或许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静静看着这座山而已。
等龙门山的影子变成点消失以后,他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眼皮一动不动。
之后。
或许是一个时辰之后。
或许是两个时辰之后。
或许是天马上要亮了。
“良伯,我乏了,把帘子拉上吧。”
“之后不管是谁,你都别让人打扰这辆马车。”
“这两天的事有些累人,我要睡上个几天几夜了。”
叶子灰睁开眼,口吻平常的出了这些话。
“少爷你”
“真要如此?”
良伯紧蹙眉头,认真问道。
“自当如此。”
马车门帘被暗夜里的风撩过。
自此,车厢内何等好眠的安静。
是夜披星,戴月赶星辰,三百暗夜卫众,送七少爷回趟家。
而关于叶七修行至今的这段经历。
后代修书,补九州修行史,记曰:
“叶家蓝衣,五岁练枪,六岁修道。”
“九岁自废神通,十五岁重踏仙路。”
“十八岁一跃龙门而败,复经一年时间蛰伏,二跃龙门而天下皆知。”
“其是为第两千五百六十四届九州跃龙门仪式,一皇八王之荒州少年王——叶子灰。”
玄历265年。
六月初七。
天亮了。
荒州北漠腹地。
和风卷着细沙飘荡万里的天空中。
一朵不起眼的云头上。
有一个渔父打扮的样貌威武男子,他脱下斗笠两恭敬提着,其身前有一个道士装束的半老之人。
那道士腰间一侧别着个精致葫芦,另一侧则悬着一把长剑,是很长的剑。
这葫芦是个酒葫芦,有常人三个拳头那么大,葫芦皮似金似玉,晶莹细腻,有照人光泽。
它整体现一种褐红色,甚至颜色有些显紫透黑。
而在葫芦腰上,则系着根古黄细绳,用以连接着葫芦口的酒塞子,并且那根黄绳上面还穿起五枚铜钱。
瞧那样式,是一串五帝钱。
依顺序是东方青帝木钱、南方赤帝火钱、中央黄帝土钱、西方白帝金钱和北方黑帝水钱,都是产自人族上古年代,系对应着五位天帝时期的五枚古钱币,其皆是外圆内方形状及天人合一制式,符以阴阳五行学。
至于那柄很长的剑,则配有一天青色剑鞘,是那种等雨过天晴后的苍穹自然之色。
另外在剑首上还绑着剑穗,是红白双色流苏,前半截红色,后半截白色。
不过,最早在那个姓姜的女子送给他的时候,那是一个纯白色的流苏。
()(e) 是后来,有一半的部分被染成了红色。
染得很深,他洗不掉。
“邢檀香,你昨夜探查的怎么样?”
云上,那穿着藏蓝色道袍的人问道。
“回道爷,邢子看得差不多了。”
荒州王回禀道。
老道士瞥了渔父男子一眼。
“你现在是天王之位,更还兼着荒州人王职务,话要注意身份”,他不轻不重的开口道。
“可您依旧是我老大的老大”,邢檀香真诚微笑,并事隔千百年之后,再次叫了一句——“易渊老老大!”
“呵”,老道士不忍发笑,因这称呼,他却一时间忆起了两千多年前的青葱岁月。
那真的是一段让人分外怀念的美好时光啊。
“也罢,可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许这么叫。”
然后他又向另一人叮嘱道。
继而,老道士莫名哀叹一声。
“唉,那两个臭子一跑就是六百多年”
“等我成圣出关后,这天地真是换了人间。”
“行了”,旋即他轻轻摆头,再次出声道:“现在不是我们叙旧的时,先正事罢”。
“这北部荒州现在是归你管的地盘,下头那些大妖的身份底细可都清楚的?勿要遗漏了哪头妖孽的信息。”
“我明白”,邢檀香微微颔首。
他向道人禀复道:“如今下方有荒州三十六路妖王,气息我全都认得。”
“像其中为首的那些妖王巅峰修为的老妖精,即有是在芒砀山占山为王的紫气岩白蛇、奇鸠山的九头野雉精、碧波潭的辟水金晶兽、两界山的五指巨岩怪、洪崖林的千寻无面魅、下马陵的引欲泪蛤蟆、古墓岭的拴马石桩妖、二仙桥的惑智诡参与迷商卜萝等。”
“以及还有赫风梨洞的血鳞黑熊精和成华道潭的红花万狮王二妖,这俩却都是到了半圣修为。”
“放眼荒州地界,除了少数几位久不愿飞升的人族老前辈,依旧在他们那些家族和门派里像个老古董般守护着,这片大陆之上,也就我能力压过那一熊一狮联了。”
邢檀香到那最后两头大妖怪联时,口气些微认真了一分,但不到两分。
此时,老道士又抬眼瞥了他一次,淡笑道:“可以啊,邢子”。
“岁月荏苒,与你千百年不见,今时不光修成了仙王境界,还去天上天打下了天王尊位,更混成了一州人王,现在亦是连妖族两位妖王之上的半圣联,都要敌不过你子了?”
道人瞧着荒州主宰的目光有几分欣慰,似是见到幼苗终长成参天巨树。
“瞧您老的。”
邢人王有三分赧然。
“别几千年前,一直都是道爷和叶家两位老哥哥挡在咱这帮子的所有人前头,给我们修行上遮风挡雨。”
“便于六百年前发生那档子事时,姓邢的也帮不上您几位什么忙,而在当年鱼姐背地遭人们暗算,大家伙儿对此更一直内心有愧”
()(e) 老道士从左侧腰间抓起酒葫芦,迎风仰面灌了一口。
邢檀香装作没有看见,只是转换了话题接着:“后来叶大哥和叶二哥为此负气出走时,也以修为不足为由拒绝了带上我同行”。
“他们让我再独自修行修行,不到仙王之境,不要妄图干涉那些可能会动摇人族根本的因果之事,否则到时候还要连累他们回头来搭救我。”
“所以前五百年,我的生活大抵就是埋头修行,去找人打架,继续修行,再找人打架,睡觉那时候对我来只是一项兴趣爱好罢了,有那兴致,去睡个一两天,没有就日以继夜的修行打架。”
“但那会儿我基本是没有睡觉那回兴致的,反正打坐修炼也能回复精气神,干脆就用内观冥想取代困觉了。”
“就这样,是有一天走在去打架的路上,我看到旁边树上的一片叶子凋落了,不知怎地,心境转了一转。”
“不,转了几转。”
“当下起觉悟,往日这境界突破的瓶颈一念即不存,等到那片树叶落于地上,我便已经修成仙王了。”
“成就仙王之后,修行速度更胜往昔,进境一日千里,虽阻无难,动念辄可破除之。”
“甚至后来我干脆就不再自主修行了。”
“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这片天地,一越名教法术,而任其自然无用。”
“春暖看花,夏炎听蝉,秋凉赏月,冬寒观雪。”
“一年里,我游遍万山,观览四海,不看人间。”
“忘了人间。”
“忘了我。”
“四季之后,再到冰雪消融、草木初盛的时节,一个新的季节轮回的起点。”
“那天清晨太阳刚升起来,我坐在一条潺潺溪里。”
“在岸南边,是旺盛勃勃的鲜嫩绿色。”
“在岸北边,是痕迹斑斑的浅淡白色。”
“我下半截身子浸泡在夹杂着碎冰的溪流里,上半截身子暴露在布满生的空气中。”
“我忽而记起人间。”
“我忽而忆起我来。”
“只是。”
“再观从前自己,既是生厌,又是生喜。”
“就那样坐了四天四夜,后至不悲不喜。”
“方明白,往日种种,何不为枷锁?何不为基石?”
“流水坐禅四天四夜后的第五日正午。”
“时隔一年多后。”
“我邢檀香就修成了仙王巅峰境界。”
“然后等到上次天王赛举办的时候,去那边跟不少强碰了碰,毕竟我之后都得找人印证心下所悟,干脆就找那些成名的硬茬子和狠人们去干上几架好啦。”
“来也怪不好意思,我一不留神就打下那天王的名号了。”
“”
荒州王将自己前几百年的经历对老道士做了个梗概,他既像竹筒倒豆子,又同是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