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磨损胸中万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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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宝儿又吃了些锅饼、蔬菜,把糊糊舔干净,李西山和杨见山也吃完饭了,老婆婆便把东西收拾起来。

    血宝儿帮着擦干净桌子,老婆婆也不多看血宝儿一眼,反而脸色有些晦暗。

    一夜无话,只是老婆婆偷偷过来了一回,趴在窗户缝里偷偷看。

    看读书人在书架上取书看书的样子,看读书人困倦伸懒腰的样子,看读书人洗洗脸的样子,一直看到读书人洗脚上床睡下,才无声无息离开。

    杨见山失眠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着李西山微微打鼾,一直到红日东升,李西山和杨见山离开。

    血宝儿早上贪睡,还未起床,老婆婆盯着李西山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李西山走过街角,才回到屋里看着熟睡的血宝儿,等孙子醒来,好准备早饭。

    桌子上,有一个生鸡蛋,上次孙子吃荷包蛋的时候,口水把衣襟都打湿了。

    应该是半年前的事了吧。

    杨见山一夜都在犹豫自己应该留下几个铜钱还是几两银子,最终杨见山什么也没有留下。杨见山不敢确定怎么样做是对的,就干脆什么也没有做。

    “要不然,咱们在附近多看看,在这里多住几晚?”李西山看着杨见山,破天荒征求杨见山的意见。

    “都一样的。”

    这一次杨见山没有犹豫,背着书箱走在前面。

    李西山和杨见山就这样走走停停,真有些负笈游学的样子。

    尤其是李西山,凭借极为出彩的皮囊,收获了不少吃人的眼光。

    姐姐、大姑娘、俏婶婶、美婆姨。就连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喜欢盯着李西山看。

    李西山优哉游哉,时不时看一眼杨见山,难免有些得意神色。

    就这样过了好多天,两人走到了一个相对繁华的地方。

    镇当然早就不是镇了。

    其实中间路过了一回郡守大人的府邸,就是杨见山刚到这里遇到的那位善于作诗的郡守大人,郡守大人的府邸豪奢得不像话。

    李西山当然想进去打个秋风,要是有可能,更想借宿一晚,可是想想妇人那个样子,还有拖油瓶杨见山,只能作罢。真的能吃人啊,李西山不禁打了个寒颤。

    ()(e)  “夜禁夜禁,真应该夜禁啊!”李西山愤愤不平。

    杨见山皱了皱眉头。

    李西山嗤笑一声,看着杨见山,莫名有些恼怒,“这还用想?”

    杨见山也不生气,摇了摇头。

    李西山更生气了,气笑道:“真懂?”

    杨见山点点头。

    李西山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那就不进去了。”

    杨见山也不发表意见。

    又过了一会,李西山掏出折扇,轻轻摇晃,开始迈着方步离开,摇头晃脑,自娱自乐,“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唉!磨损胸中万古刀!”

    一开始,李西山还优哉游哉,到后面,李西山眼色冷如刀锋,折扇一下砸在心,停在路中间,抬头望向天空。

    不过也就是一个呼吸之间,李西山又嬉皮笑脸起来。

    “这诗作得怎么样?”

    杨见山脸色极冷,似乎没有听见。

    “这诗作得怎么样?”李西山只能再问一遍。

    “刘叉。”李西山还是没能等来杨见山的回答,又不想自讨没趣,只能自问自答,这首诗当然不是李西山作的,太直抒胸臆了,不够含蓄,又显得太过窝囊,干脆挥出中万古刀多好!就算是没有刀,一顿老拳,也能打出点血来。刘叉刘叉,呵呵,这名字起得!

    李西山斜眼一望杨见山,忽然有些心慌,赶紧嬉皮笑脸道:“也就是随便,别当真啊。”

    杨见山眼中有浓浓的雾气。

    李西山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很心地看着杨见山。

    大山里,李西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李西山能把杨见山带出来,没有发生意外,就谢天谢地了。李西山真的改变不了那种结局,哪怕自己死在那里,也无能为力。况且,自己也不能死。

    杨见山眼中雾气渐渐变淡,就是李西山,都有些不可思议,世间真有这种纯净的眸子。

    李西山撇了撇嘴,可怜,可怜啊。

    李西山念叨了几句,就停下来了,到底谁该可怜谁呢?

    ()(e)  李西山终究不再针对杨见山,也根本没有带杨见山蹚浑水的打算,关自己屁事?

    退一步想,不危山就比这边好?自己在不危山死过多少回了?要不是老鬼,自己能在不危山活过几天?

    一想到老鬼,李西山赶紧抬头看天,天空模糊得不像样子,滚你的蛋吧,老鬼!

    这样一折腾,李西山就更理直气壮,“莫管闲事,闲事莫管。走!”

    李西山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发现杨见山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

    李西山胡乱抹了一把脸,真把我的事不当回事啊?

    在一起这么久,杨见山真的一句都没问过!侠骨柔情,哎呦,笑死我了。李西山有些生气,紧走几步,追上杨见山,刚想叨叨几句,又有些心虚,只能作罢。

    一路走来,所到之处,总体看起来愈加繁华。也是正常,京城越来越近了。

    最明显的一点,京城的宅院,院墙高了很多,大门处都装着院门和门槛,这就比其它地方高了好大一个档次。

    不过,这一天早上,李西山和杨见山又遇见了一件有趣的事,更可以是一件古怪事。

    路上行人不多,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其实在这边,已经算是年轻人。

    年轻人身高比杨见山高不到哪里去,穿得挺齐整,相貌堂堂的长相,就是看起来脑子有些问题。

    年轻人两只耳朵上各塞了大大一团棉花,为了不让棉花掉下来,还要时不时用把两团棉花按住。

    天气不冷,他这是干什么?

    杨见山有些好奇,和李西山远远跟着。

    伙子在街角探头探脑观察了好一会。

    应该是看着这一会没人,年轻人便放开脚跑出去,到一户大户人家门前,伸把挂在门楣上的一个大铜铃拽了下来,叮叮当当一串响,年轻人没跑出多远,就被人赶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然后捆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