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肤色
是什么改变了她让她再次动了心?见识过他的冷酷无情,也感受过他的柔情似水,但她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啊!他可以疼她入骨,也随时会因为一点点的怀疑将她打入地狱,他的爱是纯粹而炽烈的,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杂质,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这具身体的灵魂早已置换成了另一个人,他还会爱她吗?
答案很肯定,他会毁了她,就像毁了那些错待他的人一样,只因为她不是齐若妍,她一直在骗他
如果想要平安自由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离开他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能义无反顾、了无牵挂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吗?
望着背对着他的娇弱人儿,曹瀚无奈之下却也无计可施,自从她历经生死之后,就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的,他再不敢勉强她什么,有时她看他的眼神会变得复杂难懂,让他心里惶惶然,生怕自己伤她至深让她铭记在心,再也不愿对他敞开心扉,甚至真生出离开他的想法。
他开始试着将自己一点一点的摊开在她面前,告诉她朝中大事,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会尝试问她有何意见,她从不什么,但他知道她心里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肯出来与他分享罢了
她对他终究有了心结,该怎么做才能解开?
“若妍,宜婷和有容也就是原先的滟妃和容贵人已被我贬为洒扫宫女,静妃大约是想找你为她们求情,你不必理会她。”见她明明还未睡着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他接着道“我知你心地纯善,便依了你的主意未治她们死罪,不过将她们贬为宫女恐怕对她们来是比死更重的惩罚吧!”
他在什么?是因为她虚情假意的求情才免了她们的死罪?心里不出什么感觉,酸甜苦辣咸无味俱全,后宫里的女人都是朝中权臣的女儿,还以为他是因为顾虑到前朝局势才免了她们死罪,没想到却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还是她已经能够左右他的思想,改变他的处事作风?
“谢谢。”浅违心的向他道谢,慢慢回转过身来,却看见他眼中暖融的笑意。
也许是因为心情舒畅,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轮廓分明的面容此刻柔和的不可思议,双瞳如暗夜星空里闪烁的星子般让她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甘愿沉沦在他专注的目光里
不不可以这样
曹瀚欣喜于她眼中绽放的情丝,丝丝缕缕缠绕着他的眼光亦绕上了他的心,如此的缠绵悱恻,柔情万千,可为何只一瞬又消失不见了,只余平淡而疏离的微笑
“若妍?”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要证明刚才那悸动他心的一刻并非是错觉,但是他失望了,她的眼神平静的如同无风吹拂的水面,不曾泛起涟漪。
“皇上,我想搬出清阳宫。”不能再沉沦下去了,造成距离感是离开他的首要准备,也是将他赶出心房的第一步,但在这之前她必须借他的去完成若妍未竟的心愿。
她渴望自由自在,向往无拘无束,而留在他身边,待在皇宫里只能等待年华老去,青春不再,他对她的独宠能维持多久?到时候她是不是会惶恐不安的筹划要如何与其他妃子争宠,整日里与她们勾心斗角只为了能得到他继续的关注?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短暂的爱情与长远的自由相比,她心中的天平永远倾向于后者。
“不准!”曹瀚断然回绝,搬出清阳宫?她不想见到他,想要离开他吗?
他可以容许她的冷淡,可以接受她的不原谅,可绝不能容忍她生出妄图离开他,将他排拒出心房的想法!
“我是废后,是罪臣之女,是奴,一个贱奴凭什么获得皇上的宠爱,凭什么长居清阳宫?”她望着悔恨不迭的眼神,自嘲的一笑,“贱奴就该待在贱奴该待的地方,只要一想起上次的事,仍心有余悸,那些阴谋诡计、明枪暗箭我无法防范更无力去反抗,而你”他给她的只是失望。
她凄凉的笑着没有下去,却明白这样的表情比什么都更能勾起他的愧疚与怜惜。
曹瀚哑然,齐厉含冤而亡是他一策划的,他不是没考虑到她身份的尴尬,但帝王的自尊让他不能亦不愿为齐厉翻案,还他以清白,但他这些日子以来给予她前所未有的独宠已经为她确立了后宫之中独一无二的地位,谁敢轻视?
但她顾虑的也不无道理,就是有人胆大包天想要除去她,甚至算计到他身上,而他竟然中计,差点就失去了她,造成终生憾事
此人到底是谁至今也未查出,整件事如今向来破绽众多,但当时身处迷局中的他竟丝毫察觉不出异样,可见此人的心必定极为深沉,甚至能将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也考虑其中,简直处处周全,一丝不漏
是谁竟能将他的心思揣摩的这般通透?后宫之中留着这样的人实在危险
没有安慰,没有承诺,什么都没有,他难道只会沉默吗?他所谓的爱终究敌不过心中由来已久的恨吧!
“也许我活不了多久,余下的日子只想平静度过,这一点的心愿皇上都不能成全吗?”浅打断曹瀚的沉思,明知他不可能会答应,这么只是必要的形式而已。
“若妍,你留在清阳宫,我才能放心,还有绝不许再提死字,听见了吗?”纯善的她以为躲开他就能获得平静的生活吗?她太天真了,独宠她至今,后宫中的怨气郁结已久,她可知道一旦失了他的保护,她就成了众矢之的,那些女人怎会放过她,让她平静度日?
“放心吧!已经有齐谷医仙的消息了,你会好的。”他以为她在为生命的短暂而不舍,于是温柔的用谎言来安抚她,其实经过这么久的努力,还是没有齐谷医仙的音讯,一想到可能医仙已经死了,他就会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但只要没有得到确切的死讯他就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能找到医仙彻底医好她。
“真的吗?”浅问的有些意兴阑珊,毕竟所谓的医仙到底能不能治好心脏病还是个未知数,她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甚至做好了一生服用“索心丸”的准备。
“嗯,你就安心留在清阳宫,我保证上次之事不会再重演,陷害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这些日子朝中之事应接不暇,该让谁来办这件事呢?澈看似玩世不恭,但心思细腻,常能一眼看破人所看不破之事,让他来处理再合适不过!
很好!她也迫切想要知道是谁精心设计了这样一个陷阱,让若妍的灵魂彻底消失,这个人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他若是能对她有一丝的信任,他人的陷害有怎会轻易得逞?
夜已深,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帐内寂静无声
谁也不会料到,因一首澜国太子的情诗而引发的风暴,不久之后将在朝堂上掀起一场怎样史无前例的腥风血雨,致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老臣人头落地
这天下朝之后,曹瀚留下曹澈到了御书房,曹澈坐在老位子,自在歪在软垫上喝茶。
“澈,听你的字如今越发精进了,临摹大家之字惟妙惟肖,已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不过是些雕虫技,没事写着玩罢了,哪里有外间传的那么神,怎么都传到皇兄耳朵里了!”曹澈端着精瓷茶盏微微一顿,脸上却笑的颇为自得。
“蔚封旗的字也算是独具一格,你可曾摹过?”
“很久前是写过一幅皇兄,你脸色怎么如此难看?”曹澈疑惑的望向曹瀚,吃惊于他脸色的陡然阴郁。
“那幅字现在何处?可否拿来让皇兄一赏?”
“皇兄,那幅字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曹澈脸上掠过一丝痛心,难道澈府里的庄亚所言非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澈在幕后筹划?不仅要除去若妍,甚至还想借他之铲除澜国太子蔚封旗,掀起与澜国之战让大景腹背受敌?如此险恶的用心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的像庄亚所,是图谋皇位吗?澈不是淡泊名利的一心只想做他的闲散王爷吗?难道这只是他刻意表现出来好化解他的戒心吗?
的确,他怎么没想到,这世间唯一能将他的心思揣摩的如此淋漓尽致的人恐怕非澈莫属了,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在他最颓废沮丧的时候给予他信心与鼓励的兄弟啊!
瑾王府的奴才庄亚前来密告时,言之凿凿令他将信将疑,留下澈试探一问,原来他真的摹过蔚封旗的字,而那幅字应该就是出现在若妍枕下的那幅吧!
多么难以置信啊!谁的背叛他都能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背叛者就是澈,为何却偏偏就是他!
“皇兄,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来人!带庄亚进殿!”曹瀚不理曹澈关心的问话,铁青着脸大声喝道。
“庄亚?”曹澈莫名其妙看着侍卫押着自己府里的奴才进了御书房,“皇兄,这”
“奴才庄亚叩见皇上,叩见王爷。”庄亚一脸镇定的下跪行礼。
曹澈命所有人退下,冷厉的目光从跪在地下面容镇定的庄亚,缓缓扫向面不改色的曹澈,“瑾王,跪下!”
“是”曹澈茫然下跪,斜睨了一眼庄亚道“本王到底做了何事?你请细,本王洗耳恭听!”
“庄亚,当着瑾王的面你如实将他的所作所为一字不落与他听!”
“是!瑾王图谋不轨已久,曾多次于府内密会?国、澜国使臣,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动社稷之根本,泄军于敌国,狼子野心显而易见”庄亚口齿伶俐,条理分明,一番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下来,瑾王俨然成了里通外国的卖国贼,且最终目的是夺得帝位。
“精彩!不识字的奴才平日里看来愣头愣脑,没想到今日起话来倒是滔滔不绝,文采斐然,实在令人刮目相看,难得!难得!真是难得!”庄亚话音刚落,曹澈鼓掌喝彩,一脸三个难得伴随着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他不是你留在书房里伺候的奴才吗?怎会不识字?”曹瀚疑心顿起。
“他是在我书房里伺候,不过大字不识一个,也就干些擦桌扫尘的事,不信皇兄试试他就是。”
“庄亚,你可认得此字?”曹瀚随写了个“主”字让庄亚辨认。
“这个字念念”庄亚顿失镇定,瞠目瞪着偌大的“主”字张口结舌,显然是不认得。
“大胆狗奴才,‘主’字都不识,竟敢妄言诽谤自己的主子!”曹瀚一拍桌案,眼中掠过浓浓的暴戾之气,“你诬告瑾王,意图挑拨,到底受何人指使?”
若无人指使这狗奴才怎敢如此大胆,到底是谁如此阴险?而他竟为此真的怀疑了澈
“庄亚,本王自认从不亏待下人,待你更是不薄,你为何要陷害本王?是否有难言之隐?”
“是奴才对不起王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庄亚对着瑾王叩头不止,突然间又不动了,全身一阵抽搐之后软软歪倒在地。
“只要你出是受谁指使,本王会为你向皇上求情,饶你不死。”曹澈伸一推,推的庄亚仰面朝上,只见他的脸色呈青灰色,已然气绝身亡
“皇兄!他死了!是毒!他嘴里藏了毒!”
“别碰他!澈,快离他远些!”
“皇兄”曹澈起身离庄亚稍远,眼神忧虑的望向高高在上的兄长。
倒在地上的庄亚皮肤渐变成黑色,可见毒性猛烈,曹瀚面色沉郁,此番对质显示庄亚必然是受人指使,诬陷不成又饮毒自尽,想要来个死无对证吗?
好阴毒的计策,好险恶的用心!细想之下,蔚封旗的到来,若妍枕下的信,以及庄亚的密告这些看似关联不大的事,竟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在一起,配合的恰到时。
此人的连番策划,最终目的难道并非冲着若妍,而是想要除掉澈?
“是谁?”曹瀚皱眉沉思,澈一向很少过问朝中之事,不存在树敌,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针对他?若不是那人一时失策找了个目不识丁之人前来告密,他岂不是要冤枉了澈?
“皇兄,如今战事已定,想来年内应无大事,我想离京远游一番,散散心中郁气,请皇兄准允。”
“天气尚寒,你准备去哪?”曹瀚脸色一黯,是他的疑心伤了澈的心哪!
“无所谓,走到哪是哪。”曹澈云淡风轻的一笑,却有掩不住的伤感浮现于俊逸的脸上,神情黯然。
“澈,你是在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