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在气头，总会做出伤己伤彼的事情，即使当时就已经后悔，却不愿让自己放软姿态，独自在心里织一团添烦恼的乱麻。

    章诺烦躁地坐起身，把枕头狠狠甩在地上，慌乱中无暇顾及地面，踩过酒瓶的碎渣追上去。

    在酒店外，他很快看到了逢羽，同时还有林枫。

    看着林枫帮她开出租车的车门，一手护在她的头顶，防止被撞到头，然后他自己绕到另一边坐进去。

    隔着玻璃，又见逢羽面朝林枫在什么，车子开走后，章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回到房间，他闭着眼靠在门板上，依然平复不了的怒气让他把所有东西砸得一团糟。

    逢羽并不知道林枫在外面等着她，意外地看见他，急忙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水珠。

    林枫性格体贴细致，明白她不希望他此时多问，告诉她，自己下楼扔垃圾，见她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不太放心，就干脆跟过来了。

    这个城市比不得逢羽家那边繁华，一到深夜街上就没多少人了，路灯静静亮在树头，逢羽别脸看着外面，头发柔顺地贴在脑后，没听她再有哭腔，林枫：“没事了吗？”

    她淡笑着摇头，没事。

    “后天绿地广场有举办庙会，你这么久没回来过，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这话林枫在心中斟酌了许久才问出口，期待地看着她，逢羽还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半天才发现他在跟自己话，木讷地“哦”了一声，“后天啊，不行，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马上就到了季麟希出狱的日子，答应了会过去接她，她告诉林枫：“回去有点事情，改天方便，我们叫上几个人，再一起出去。”

    林枫坐正身子，：“那太可惜了。”

    林枫家就住在奶奶楼下，他多走了半截楼梯送她上，黑暗中，声控灯亮了起来，“逢羽，以后有任何事情，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逢羽看了他一会儿，没话，灯光又灭掉了，她顺势躲进房中。

    来时和章诺一起，回去却是独自一人，逢羽还担心奶奶怕她难过，哪想到老太太一点都不当回事，年轻人吵吵闹闹很正常，过不了多久能会和好了。

    逢羽嘴上着，才不会跟他和好，心里却在难过他整整一天都不肯主动联系。

    季麟希出这天，逢羽抱了束月季花等在拘留所外头，季麟希挎着只背包出来，一看到她，就站住了脚步，等她走过去。

    接过了花，笑了笑，：“其实我更喜欢百合。”

    逢羽：“那下次再送你好了。”

    季麟希笑起来，在里面呆了几十天，她皮肤被捂得更白了些，其它也没什么变化。

    没让那些“狐朋狗友”来凑热闹，逢羽一人为她接风洗尘，却不知道章诺的车早已停在附近。

    季麟希眼尖地先看见了，透过前车玻璃，能看到章诺坐在里面，手放在方向盘前方，一直看着逢羽。

    逢羽毫无察觉地挽着季麟希的胳膊，边走边拿手机搜索去餐厅的路线。

    出来才见到她这一面，季麟希就清楚她情绪不佳，出门在外，今天难得地没有好好扮，裹着件长到脚踝的羽绒服，用八角帽和黑色镜框挡住素白憔悴的脸，以往何时不光鲜？又和车里的男人形同陌路，季麟希这下就什么都清楚了，并不出言提醒她，远远冲着章诺笑了一下，和逢羽一起钻进一辆出租车。

    她们走后，章诺闭眼倚在车座里，手指捏了捏疲惫的眉间，连续几天都没休息好，他把车停在远处憩了一会儿，后来电话响起，是季麟希来的。

    季麟希：“我和逢羽在城南路的浮光餐厅，你过来吧。”

    困意瞬间烟消云散，他立即驱车赶了过去，到了地方，只见到季麟希一人，她抽着烟，抱歉地：“逢羽一听你要来，掂起包就走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章诺在她对面坐下，盘子里剩着逢羽吃到一半的意大利面，半天都还没进食，干脆拿起叉子吃了起来，季麟希鄙夷地：“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俩关系发展飞速啊！”

    “真吵架了？”

    章诺吃着东西，点了下头。

    “因为什么啊？”她开玩笑似的：“真处不下去了，要不就让给我吧！”

    章诺抬眼警告般地看着她，叉子放下，：“季麟希，你应该庆幸你不是个男的。”

    她故意笑嘻嘻地：“不然呢？”

    他继续吃着东西，：“我们之间一定不会这么和平。”

    “怎么，那你还想决一死战啊？”

    章诺不再回她话，专心解决着盘中意面。

    “你们做过了？”季麟希懒懒地倚在后面，问。

    章诺只当没听到。

    餐后他招手叫来服务员买单，季麟希：“你家逢羽已经买过了。”

    “别在我面前提她名字。”他拿纸巾抹了把嘴，在季麟希讶异的目光下，解释：“我怕真忍不住去找她。”

    季麟希去了个卫生间，出来时，章诺正倚在餐厅门口的一棵乔树看手机，捏着那根烟，偶尔吞云吐雾，眉间一刻也不舒展。

    她走过去，他又在拨出一个号码，把手机拿在耳边，忙音很快结束，他低头弹弹烟灰，知道季麟希走到了身后，也没回头，：“你问问她到家了没？”

    季麟希笑，：“你自己问啊。”

    头一次见他吃瘪的模样，季麟希手伸进口袋摸手机，“还挺有脾气呢。”

    她发了条微信给逢羽，没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复，刚一听到提示音，章诺就忍不住摇着头笑起来，：“你比我有面子。”

    他把烟抽完，手指掐灭烟头，用力摔进垃圾桶，绕到车边坐进去。

    “真他妈不痛快。”他脱下外套抛到后座。

    季麟希和乐队的几个朋友一起合租了栋二层的洋楼，一群人热热闹地大张旗鼓，要在里举办一个party，还做了“热烈庆祝希希光荣出狱”的横幅扯在门口，过路的人看到总会不禁加大步伐。

    逢羽拿着气筒气球，其余几个男孩子忙来忙去地移动着架梯，到处张灯结彩。

    季麟希盘腿坐在地板上拨动吉它，突然问起：“他这些天联系过你吗？”

    逢羽：“前天有过。”

    “真不算理他了。”

    逢羽点头。

    走神地着气球，没留意已经充了太多的气，猛地爆炸，崩到了她的手，季麟希放下吉它，抓过她的手看。

    白皙的手背出现了红印，她担心地拧着细细的眉，温热的手指在上面轻按。

    “疼吗？”

    逢羽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季麟希专心地抓着她的手，一时好像没什么比她这只手更重要的事了，连敲门都没听见。

    她这个样子，让逢羽感到怪怪的，听到门口有人进来，她连忙要抽回手，往那边望去，首先见到的就是章诺，他在沉默地看着她们，章翩翩也来了，同行的还有季麟希一些别的朋友。

    逢羽牵起好了的气球，走到餐厅，交给在架梯往吊灯上挂装饰的雷雷，背对章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怎么也扯不出笑容的僵硬的脸。

    锋芒在背，听到章翩翩声音响起，冲着这边道：“逢羽也在啊？”

    她硬着头皮，只好回过身，对上的是章诺恐慌的眼睛，他急促地扒开前面的人，往她这边冲过来，逢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又见章翩翩望着自己的上方，捂着嘴惊呼了一声。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往上方看，吊垂着的金属灯座正摇摇欲坠，然后从后方，正正砸在她的肩头。

    逢羽抱着手臂蹲在地上，剧痛的下一秒，被章诺抱进怀里，脚下金属当啷作响，耳边，从没听他对她话声音这么轻过。

    也好久没有这么亲近地接触了，一望进他焦急而心的眼睛，即便身上也没那么疼，不足以让她眼泪像现在一样开了闸似地落下来，她哭着，“好疼。”

    章诺把她带进一间房间，房门关上，半蹲在他身前，担心地问：“还疼吗？”

    他伸手去解她外衣的扣子，“我看看。”

    逢羽没阻止她，低头看着他的手，扒开她开襟的毛衣和里面的衬衫，直到里面只剩了一件文胸，他探起身子，磨过她的脊背，大手贴在上面，轻轻捏着，不厌其烦地问她是哪里疼，她摇头，他又换了一个地方，：“这里呢？”

    想必是光洁的背上一点青紫都没有，她就坦白告诉他：“已经不疼了。”

    她低下头，唯恐他从眼神里发现她的心机，合紧了衬衫，遮盖住里面深红色的文胸。

    逢羽不喜欢束缚，平时选内衣，胸垫越薄越好，今天这件连垫子都没有，蕾丝亲密无间地贴在身上，面料间隙中，红梅映白雪，刺激眼球。

    外面穿着文雅的浅蓝，哪能想到里面是别的春光。

    动作间微微晃动，里面像是注了水一样的柔软，知道他在看，她更不敢抬头，系扣子的手竟都在发抖。

    他没有任何动作，等她扣子系得差不多了，开口：“不是，不喜欢穿红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