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颗
再回到餐厅位置上,林枫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除了逢羽,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逢羽能察觉到林枫对她喜欢,从青春期到现在,一直以来都是,隐隐的接近表露得不露声色,给不了她理由拒绝,只能当作普通友情接纳,很感谢他此刻有意保持着的距离,这是他为人的礼貌与修养,只是那清秀的面庞上失意难掩。
晚餐结束后,林枫和几个子勾肩搭背走在前头,一群人中他笑得最大声。
林枫从在孩子群里都是最突出的一个,学业好,样貌也好,为人谦逊有礼,被所有人看好,这么看来,他和郁乘莱有些相似。
好是好,可,即便再亲近也给不了人掀起波澜的心动,在一起的确会觉得心情舒适,却留不下深深刻下的印象,不如青柠檬,尝一口,味道酸烈锋利,深刻难忘。
这么想着,突然察觉,她这是不是在否定郁乘莱?琢磨着自己的心思,又猛地发现,这个名字已经给她带不来那么多的感触了,只像是洒在地上稀薄的月光,浅浅淡淡,抓不住也留不得,不浓不淡地钻进记忆的深处。
逢羽搀扶着奶奶回家,路上老太太突然起:“刚才见到郁怎么不去招呼?”
逢羽讷讷地“啊”了声,没想到居然还真被奶奶看到了,就:“这么多人,不太方便。”
一慌张,解释地什么乱七八糟的,反倒更透露出内情,奶奶呵呵笑着,一语点破:“正在交往吗?”
老太太人年纪大了,感知可真灵敏得很,逢羽只好点头,奶奶就:“那改天来家里一起吃个饭吧。”
晚上,逢羽趴在床上给章诺发去消息,他很快回过来:“我是不是需要带一些礼物过去?”
“那你就随便买点什么吧。”逢羽。
和他发展到现在,才短短的两个月不足,几乎就要瓜熟蒂落,不过像是已经认识他很久了,睡前,万物肃静,她想着,如果他再提出订婚的算,她可能会立即同意。
认定了一个人,早晚都是一样的,他的对。
知道章诺第二天要来,但没想到会这么早,逢羽还在赖着床,他就来电话吵醒她,自己已经到了楼下,问门牌号是什么。
逢羽一个鲤鱼挺坐起身,光脚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他果然已经到楼下了,她,“我看到你了,先等会儿,下去接你。”
奶奶刚吃完早饭,正在厨房洗碗,甜甜也早早就醒了,趴在柜子上轻轻摇晃尾巴。
逢羽照照镜子,是一副没睡醒的邋遢样子,怕他久等,睡衣都没换,披上一件外衣,刚出了门又返回来,强行把甜甜虏到怀里,抱着下楼。
奶奶以为她又下楼拿快递,在厨房一边忙活,还要教育她网上都是骗人的,以后要少在网上买东西,甜甜在怀里不停挣扎,逢羽挠挠它下巴就安静下来,着呼噜享受。
抱甜甜下来的目的是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的邋遢不那么惹眼,到了楼下,走到他旁边,:“你怎么来这么早?”
雾气还没散开,路边花坛上常青树被了霜,逢羽哈欠连天,冻得直哆嗦。
章诺由下至上量她的模样——穿着带兔耳朵的毛绒拖鞋、肥大的法兰绒睡裙,头发睡得变了型,脸都没洗就下来了,他问:“你哪位?”
逢羽气得去踢他腿,甜甜在怀里眯眼审视着他,章诺和它对视了会儿,问:“这又是谁?”
逢羽介绍:“我的姑姑甜甜,今年六岁了。”
章诺伸手捏了捏它搭在逢羽胳膊上爪子,甜甜立即做出攻击的姿势,要不是被逢羽紧紧搂在怀里,可能下一秒就越出身子在他手上留下抓痕了。
“你这姑姑比你凶。”他。
逢羽笑:“这以后也是你姑姑,你们得处好关系啊,快快,叫声姑姑给它听。”
他开着后车厢,淡淡看了她一眼,把礼物一箱一箱地往下提——人参鹿茸脑白金什么的,还有所住酒店推出的999元的新年海鲜大礼盒,酒店大堂经理曾经就向他们推荐过,五星酒店的东西性价比极低,当时逢羽偷偷地:“谁买谁傻瓜。”
问他怎么连这个也买了,他提起来看一眼,脸上有一丝尴尬,没回话。
逢羽忍不住埋怨:“你带这么多干嘛,到时候她肯定又要我拿回家,每次回去都给塞一大堆东西,这让我怎么带嘛?”
章诺弯腰艰难地把这些礼物一起提在手中,:“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逢羽把猫放下,帮他提了两箱,甜甜在前头引路,手脚轻快地蹦上楼梯,进了家门,“喵喵”叫着提醒奶奶来了客人。
老太太刚洗过碗,袖套都还没摘,章诺走在逢羽后面,她一时没看清,以为又是送快递的,教训起逢羽来:“叫你别买这么多东西,一天天的快递都没断消停过!”
逢羽:“我男朋友买的。”她指着身后,“你教训他吧。”
章诺这时进了门,把手头东西放在地上,看着奶奶,不善言辞,面对长辈,一时不知道该什么好,冲老太太低了低头:“您好。”自报家门:“我叫章诺。”
老太太记性不太好,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也不是没见过,当时好像是姓郁来着,她不好唐突问出,万一是自己记错就尴尬了,也来不及多想,连忙招呼起来,没过多久,又要到菜市场买大鱼大肉去,让他们先在家里坐会儿,临走前瞪一眼逢羽,声催她快点捯饬捯饬自己。
逢羽手指梳着了结的头发,:“其实也还好啊,真的很丑吗?”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甜甜早已占据了章诺的双腿,趴在上面想让他帮忙挠痒痒,章诺低头抓了两下它的耳朵,面色不改地。
逢羽剜了他一眼,戴上发箍进卫生间洗漱,往脸上搓着洗面奶的泡沫,中途出来看看,发现他已经不在客厅了,去了她的卧室。
逢羽房间还维持着十几岁时的爱好,玩偶多得和章丽有得一拼,见他无聊地发时间,任他到处看看。
拿着毛巾吸干脸上的水渍,发现章诺还在卧室呆着,站在她的书桌旁,背对她,正拿什么东西在看着。
她走过去,愕然发现,他手里拿着的竟是她的日记本。
昨晚用完直接放在了桌上,从未想过会暴露在他眼下,这一刻的感觉如同被人开膛破肚,把自己的所有剖析给他看,完整地展现着羞耻的秘密。
逢羽脸色猛地沉下来,一把夺过她的本子,不开心地:“你怎么不经同意就看我日记!”
这本子是她十几岁的时候用的,里面写满了情窦初开时,对郁乘莱的种种依恋,昨晚她睡前翻看,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没来得及收起来,哪想过他会这样擅自地翻阅。
把本子放好,看到他神情极差,逢羽要出去,被他用力抓住了手臂,嘲弄地:“你就这么喜欢他?”
逢羽另一只手想把他掰开,皱起眉:“放开,弄疼我了!”
下一秒他就把她狠狠甩开了,走在前面出了卧室,甜甜有眼色地不敢再去搅扰他,踮起脚溜到一旁。
逢羽在房间换好衣服,知道他已经在这儿坐不住了,:“明明就是你不对,凭什么翻我东西,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活该你生气!”
好一会儿,他转过头,死死盯着她,他不屑于浪费口舌的争吵,处于极怒的边缘,想好好教训面前女孩,又找不到发泄的方式。
逢羽坐在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指,睡裙上卡通兔子笑得没心没肺,章诺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又一看到她,软糖一样的女孩,总让他想亲密地抱在怀里,含在嘴里,滋味甜蜜。时候在福利院,所有吃的玩的,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抢走,养成他极其介意自己的东西被人触碰的习惯,强大的占有欲让他怒火中烧。
骄傲如他,已经被郁乘莱占据那么多年的生活,人人都爱那个虚假的他,到头来,连逢羽都没变。
奶奶回到家中,在玄关换着鞋,兴冲冲地着自己准备做什么好吃的,是最拿手的奶油鲫鱼汤、清炒莲藕,到一半,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章诺人已经不再了,逢羽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厅,直委屈地抹眼泪。
逢羽把自己在房间关了一整天,到晚上,终于出来了,眼睛都哭肿了,去酒店找章诺。
房卡原本就给她备了一张,进到客房,里面没看灯,黑暗中,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她按开了灯,章诺躺在床上,衬衫扣子开了一半,臂搭在眼睛上,一动不动。
地上一只红酒瓶子已经空了,他手边又放了一只。
没见过他烂醉的模样,从来保持着异于常人的清醒,见他变成这样,她收起满肚子对峙的争吵,担心地走近,他在这时抓起那只酒瓶,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酒瓶子破裂在地板上,酒液四溅,碎片也崩开,差点伤到她。
凌乱的床上,他依然紧闭着眼睛,声冷得像霜,“滚出去。”
为什么昨天明明还好好的,今天就演变成这副情形,蜜糖被猝不及防地夺走,硬生生喂给她尖利的玻璃渣,逢羽在房间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眼泪也忍了好久,到崩溃的边缘,她捂着嘴跑出来,用了最大的力气把门碰上,这一下震落了眼泪,一颗颗连起来掉落着,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