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都是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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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玦话音一落,方才那些扬言要“仗节死义”的耿直忠义之士登时便没了声音。

    他们是来进谏的,做的最大的心理准备也就是被拖出去打两棍子廷杖。

    登闻鼓本身就大,照太祖朝旧制,迁都后的登闻鼓也被放置在了长安左门下。

    鼓声一响,声震京师惊扰后宫不,而且这就等于是用祖训绑架了天子,逼天子出来接见。

    谁也没想到宁玦竟然要直接敲登闻鼓,谁知道西苑那位有没有起床气,哪怕是今天碍于面子不找后账,谁能保证以后不找后账?

    “你们敲是不敲?!”

    宁玦的双目一瞪,那几名言官登时便没了声量。

    “还不让开?!”

    一个须发皆白给事中双目之中散发出些许智慧的光芒,梗起了脖子。

    “谁不敲?!”

    原本在承天门拦住这些官员的高忠还没来得及反应。

    那给事中便一个箭步冲到了长安左门前的登闻鼓处,抡起半尺粗的鼓槌便直接抡了上去。

    “咚!”

    随着登闻鼓被敲响,长安左门的门洞俨然成了登闻鼓的扩音器。

    这是真正的声震瓦砾!

    宁玦能清楚的看到地上的碎石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那给事中足足敲了十几下,被震得几近失聪的高忠这才仓促的跑到了给事中面前。

    “吴给谏,不要在敲了,君父能听见了,能听见了!”

    被高忠拉开的给事中这才作罢。

    “宁玦,莫不要以为独你一个不怕死!本官敲了!”

    那姓吴的给事中拎着鼓槌便朝着宁玦走去。

    “该你了!”

    宁玦接过鼓槌,当即便欲朝登闻鼓走去,还未等宁玦走到鼓前。

    看着宁玦坚定的模样,高忠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宁秉宪,这,这又是何苦啊。”

    大清早,两名言官来宫门口敲登闻鼓,双方还较上了劲。

    在高忠的眼里,这不纯纯就是俩人比赛抽君父嘴巴子,谁不敢抽谁就是怂吗?

    糊涂,太糊涂了。

    宁玦倒是不以为然,于私,他只是想赶紧死,激怒嘉靖也就激怒了。

    于公,这帮人越是这般有组织的跳出来,越是明背后势力的可怕之处。

    天下、大明,都需要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人站出来。

    那些你舍不得的瓶瓶罐罐,最终都会别人拿捏你的把柄。

    ()(e)  宁玦凝神屏息,紧紧的握紧了中的鼓槌,望着眼前的登闻鼓,旋即便举起了中的鼓槌。

    皇城内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吁”

    不待宁玦的鼓槌落下,便见到一个白面无须、大腹便便的宦官纵马疾驰而来。

    见到宁玦站在登闻鼓下,登时便开口呵斥道:“住!别敲了!”

    “登闻鼓还有敲好几遍的吗?!”

    高忠见到来人,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干爹,您可算是来了,儿子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黄锦喘着粗气,指着宁玦哭笑不得的道:“宁秉宪!您敲個登闻鼓,怎的敲个没完?君父听见了!”

    宁玦漠然道:“方才那鼓又不是宁某敲得,这鼓他姓吴的敲得,宁某如何敲不得?”

    黄锦有些茫然的看着宁玦。

    “方才是谁敲的鼓?”

    黄锦话音一落,众人便齐刷刷的看向了那吴姓给事中。

    那位吴给事中也是一梗脖子道:“黄公公,是在下敲得!”

    黄锦哭笑不得的看着那吴给事中点了点头,伸出了大拇指。

    “好!不愧是我大明的英雄好汉!”

    “君父有谕,方才惊扰圣驾者,供状呈上,杖二十再行入宫,余者即刻入西苑面谏。”

    宣读完口谕,黄锦看着身旁的高忠眼睛一瞪。

    “高忠,你还愣着作甚,将人叉出去打了啊!”

    高忠这才回过神来,总觉得好似少了什么似的,旋即一摆,两名东厂的番子登时便朝着那吴姓给事中走去,宁玦也是随将鼓槌塞回了鼓架上。

    “当”的一声鼓槌归位的一声闷响传来。

    那位给事中这才反应过来时,宁玦已然排在队伍后面等着入宫了。

    “宁玦!你倒是敲啊!”

    敲登闻鼓?

    我图个什么?

    二十杖?

    我是奔着死刑来的又不是奔着挨揍来的!

    “你敲啊!卑鄙人!”

    “啪!”

    “嘶!”

    周围准备排队入宫上书的言官均是鄙夷的看了一眼宁玦。

    “不愧是奸佞,竟能厚颜至厮!”

    “呸!你是怎生站得住的!”

    宁玦倒是不以为意,自己又不是来刷名望的,管你们怎么想?!

    黄锦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旋即便带着入谏的言官跟宁玦朝着西苑的方向走去。

    ()(e)  方才想必被吵醒的嘉靖脾气不是很好,黄锦是直接骑马从社稷坛抄近路过来的,现在入宫自然就不能走社稷坛了,过午门西转走右顺门经武英殿出西华门,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才抵达西苑。

    黄锦没有通禀,而是带着众人直接走进了殿阁中。

    “皇爷,人都到了。”

    黄锦对着精舍内轻声道。

    而精舍中也很快响起了嘉靖的声音。

    只不过嘉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多少愠色。

    “不必行礼了,尔等清晨闯宫,所为何事?”

    宁玦侧旁的言官齐声道:“臣等联名参都察院江南道巡察御史宁玦、成国公朱希忠私相授受!”

    精舍内旋即便传来了一声嗤笑。

    “都是来参宁玦的吗?”

    “不!”

    “臣宁玦有要事要奏!”

    听到宁玦的声音,殿内的嘉靖明显一愣。

    良久之后,精舍内才再次传来了嘉靖有些讶异的声音。

    “你们一块来的?”

    “陛下,臣等来的早啊!”

    “天没亮臣等就在承天门候着了。”

    听到这些言官的谏言,嘉靖没有接话茬。

    “先将宁玦的奏本呈上来吧。”

    此话一出,那些言官的脸色拂然一变。

    “陛下,人伦有序,先来后到,臣等”

    “卿等欲抗旨耶?”

    嘉靖轻飘飘的一句话,那十几名言官登时便没了声响。

    “臣等万死。”

    良久之后,精舍内传出了嘉靖略显疲惫的声音。

    “罢了,朕大致知晓了。”

    嘉靖缓步自精舍中走出,望着宁玦身旁的言官们笑道:“卿等是想定宁玦的罪?”

    “是。”

    “宁玦你是觉得,这天下有人要害朕,生疏我天家骨血?”

    “是。”

    嘉靖长出了一口气,悠悠道:“误会而已,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宁玦彻底怔住了。

    误会?

    伱这是什么顶级理解?!

    宁玦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帮人为什么敢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了。

    连你都这个态度,我还玩个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