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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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刘底颤抖着声音低低呼喊。面对三儿子的孺慕之情,刘勓看了刘底一眼,冷冷道:“大仇未报,何以做这等儿女姿态,若是你大哥与你异地而处,定不会似你这等模样。”刘勓此话一,得了训斥的刘底,心中方升腾起的一丝不忍立时烟消云散,“易地而处,怕不是你是盼望着死的是我,而活下来的是大哥吧,可惜的是,你看重的嫡子,蠢笨如猪,这也算苍天有眼。”刘底垂下头,将心底流露于眼底的恨意掩饰,道:“父亲,儿子只是挂心您的身体,而非怕了那无谋武夫。至于大哥之仇,人长兄如父,大哥每每带着儿子读书解惑,却似那般屈辱死去,儿子又岂能不深以为恨!”“今儿子蓄意靠近那匹夫,终于被儿子发现了他的死穴。”刘底这话时,不免想到幼时与大哥之间兄友弟恭的场景,因此缅怀之意情真意切,刘勓听在耳中,不免老泪纵横,道:“你好,你好的狠,难为你把你大哥这般放在心上。只不知那匹夫死穴为何?”刘底道:“父亲附耳过来。”刘勓把左耳贴近儿子,在刘底耳语数句后,双眼露出精光,道:“此话当真?”刘底做了个噤声的势,道:“父亲稍安勿躁,此事乃儿子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刘勓想了想,道:“此事事关重大,为父还需亲眼一见。”刘底正等着刘勓这话,却故意露出为难之色,道:“如今儿子虽侥幸取得匹夫信任,自己往来自无问题,若是带上父亲,只怕”刘勓道:“无妨,为父此去又不拿回此物,只把眼瞧上一瞧,只要此事为真,定叫这匹夫死无葬身之地,为你大哥报仇雪恨!”“当日若非你耍弄聪明,怎会痛失嫡子,便是一条狗,在挨了打之后也要长些眼色,你却只顾自己心意能平,丝毫不以全族安危为念,今日杀你,乃是为全族考虑。”刘底眼见刘勓上当,想着徐披许自己的族长之位,心中火热,在心中给自己的行为寻了些借口之后,刘底道:“既然如此,父亲且随我来。”刘勓与刘底轻轻脚出了房门,刘底默默在前,刘勓悄悄在后,在走到昔日池塘处的时候,刘底忽然回头,勐地把刘勓朝水中一推,在刘勓惊讶、愤怒、不解等情绪不一而足的复杂眼神中,将刘勓推落池塘。刘勓虽然会水,但自从年老,已多年不曾沾身,连日以来,又粗食不饱,急火攻心,被冷冷的凉水一激,只觉得脚皆软,用不出半分力气。长子诞生的喜悦还在,兄友弟恭的从前已成假象了吗?水中明明污浊,入水则目不能视,但三儿子扭曲的神情,通红的双眼却依然在眼前清晰。“我这一生罢了”冰冷的水浇灭了刘勓的生命之火,也带走了他最后的念头,刘底看着水面溅起水花,再看着水面重归平静,这短短的时间里,刘底仿佛经过了数十年的光阴:幼时对父亲的崇敬,少年时努力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成年后以孝悌闻名在这等巨大的混乱里,刘底似乎看见了还不曾为这乱世洪流吞没的府宅,高墙隔断了墙内墙外,墙外的农人劳碌至死,不能得安,难养妻子,墙内的刘底饫甘餍肥,丫鬟仆从。刘底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因水流而生的滞涩感令刘底豁然警醒,看着父亲刘勓落水处,刘底忽然放声大哭,哀恸呼喊道:“人何在,人何在,父亲落水了。”待徐披领了人前来,刘氏族人早已有多人不顾徐披不得出屋之令而聚集在此。徐披四下一看,心中已知发生了何事,但仍然假模假样道:“本将令尔等不得出屋,何以视本将将令如无物!”其中一名刘氏族人看了徐披一眼,道:“将军容禀,家主不慎落水,我等闻三公子呼喊,关心之下方才违了将军之令。”徐披故作不信,道:“一派胡言,若是你等家主落水,这处水势只有你等腿深浅,如何便能淹的死人?”这刘氏族人见徐披如此不通情达理心中一时愤愤不已,但却也只能强行忍着,把身体侧开之后道:“此处往日原有一处池塘,如今被水面遮覆,想来家主乃是不慎落于其中,三公子虽第一时间入水相救,奈何救上来时家主已过世了。”随着这名刘氏族人话,其余众人也纷纷侧开身子,徐披见到跪在众人中间浑身湿透的刘底,正紧抱着刘勓尸身撕心裂肺的恸哭着。哭声之凄惨连徐披这等乱世中打磨出了一颗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微微动容,心生悲意,此时再一想刘底跪在自己面前口喊父亲的模样,徐披莫名想起了死不瞑目,脐灯向天的董卓。摇了摇头,徐披将这等古怪念头驱逐出脑海,对刘底道:“本将不管此处往日是什么池塘,但本将让尔等在屋内莫要外出,何以家主死于此处。”刘底听了此话,忽然疯狂的扇起自己的耳光,道:“都是我的错,父亲他在屋内气闷,我便陪着父亲出来走走,谁曾想走到此处的时候,父亲脚下一滑,我抓之未及,竟然累得父亲去了性命。”徐披见刘底自责之态迫切,凄苦之处甚深,心中冷意也随之重了几分,道:“汉家以孝治天下,你今日虽违本将将令,到底乃是出于纯孝之心,本将便不追究了,至于令尊之死,本将不能夺人之常情,以令尊之高享天年,想来家中早已备下棺木,还是及时入棺,至于发葬,只等大水退去,本将定当予以通融”徐披正着话,忽然一少女奔入场中,边高声喊着“父亲”边扑倒在刘勓的尸体上。徐披把眼一瞪,却见郭勒正哀求的看着自己,假意叹息一声,道:“你等还是早早为刘公设下灵堂,亲人寄托哀思,本将不会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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