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坠崖
一个温柔而正式的吻落下。
轻柔的好像白翎鸟的羽毛轻轻划过,是全然的疼惜与视若珍宝。
江煜的吻浅尝辄止, 两人分开时, 都还像做梦一般觉得刚才像是一场虚幻而美好的想象。
“阿白。”江煜认真地叫她,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相信我。”
温初白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一时兴起的随口一句, 竟被他当了真, 以为自己是不相信他的喜欢。
“我不是不相信你。”温初白低着头, 这一月中江煜的种种时刻在脑海中翻腾, “可……可你忽然从一个笨笨傻傻的石头, 变成了万人敬仰的重黎楼主,总得让我有时间习惯。”
江煜恍然大悟, “是我忘了,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哎呀……”温初白嘴唇瓮动, “回去再吧, 这事儿急不得。”
“好。”江煜点点头, 开心于温初白这一丝的松口,“明天你先回家, 我把东西先送回重黎楼, 你放心, 你买的那些玩意,还有那只鹦鹉,我一定帮你好好地带回来。”
温初白没回话,瞧着江煜一本正经的脸, 忽然心中一阵心痒,上手捏了一捏。
重黎楼主的脸哎!
好滑!
还会变红。
是夜,江煜送温初白回了房间,云岚已经睡了,屋里只有那只鹦鹉听见人声,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地偏头看她。
温初白心情不错,走过去逗它,“叫姐姐。”
鹦鹉的主人显然已经教过它简单的人话,听温初白这么,便偏着头叫:“姐姐。”
温初白有些惊喜,给它又加了些难度,“叫阿白姐姐。”
鹦鹉不会,依旧叫着,“姐姐。”
“不对,不对,是阿——白——姐——姐——”
“姐姐,姐姐。”
……
温初白教的口干舌燥,可那鹦鹉铁了心似的,只会叫姐姐,弄得她只好放弃,擦洗了一番身子睡下了。
然而此时此刻,江決的屋子却彻夜明着烛火。
江決坐在高椅上,一手把玩着一个圆嘟嘟的瓷罐子,“可查证了?”
其下之人跪在地上,“查实了,主上。那两个瓷罐的确分别来自龙泉窑和未安官窑,而售卖这个瓷罐的那个女子,此次的是怀川墨华文玩的牌子。”
江決手中仍摆弄着那罐子,“继续。”
“我们顺着这条线倒着找了回去,发觉抢在我们前面联系这两家窑的人,的确是墨华文玩的人。而这个女人这次能代表幕后老板参会,身份应该是墨华文玩的高层。甚至……”
“甚至?”
“甚至……”那人瞧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甚至……我们估计,这次她处处与主上作对,是计划好了,诚心的。”
“啪!”
一直被江決捏在手心的瓷罐被摔在地上,砸得粉碎,乳白色的面霜暴露在外,一阵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江決闭了闭眼,手指关节发出骇人的挤压声,“那她的身份查到了吗?的确是温初澜?”
“这……”那人有些为难,“主上,我们已经派人回去看温姑娘是否还在温府了,但即便快马加鞭,也要明天午时才能赶回来,不过属下觉得应该不是。”
江決按了按自己沉重的眉心,“为何?”
“您忘了?”那人提醒道,“今儿一早,我们才收到王府里的飞鸽传书。”
江決眼睛一眯,想了起来,“是忘了,温初澜那个蠢女人,竟敢趁我不在的时候乱下命令。”
……
第二天一早,整个离朱谷人声鼎沸,大家各自收拾着行李,纷纷踏上回家的路。
沽月客栈作为整个离朱谷最好的一家,门口聚集的人尤其多。
汶雏和马夫赶了回来,此时正在楼下等着,瞧见温初白和云岚的身影在门口出现,就要上前去迎。
没成想,有人动作比他俩更快。
江煜恢复了重黎楼主的扮,面上扣着那遮住半张脸的暗金面具,微抿着唇,不苟言笑。可他竟就顶着这副样子万分自然地迎了过去,顺带接过她手中的鹦鹉笼子,一路陪着她到了马车边。
“手给我。”他边着,一手上前搀住了她,生怕她上马车时踩空了摔倒。
四周商贾们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头?前两日这二人还瞧着生分,这会儿便能叫重黎楼主纡尊降贵,扶她上车了。
一旁的女子更是各个捂着嘴交谈,满眼羡艳。
温初白被众人瞧着,有些不自然,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这样。”
江煜闻言,颈子微侧,凉凉地扫了一眼附近的人。
大家连忙看天的看天,抠脚的抠脚。
隔着面具也能猜到江煜脸上是怎样的笑意,偏偏他还摆出个理所当然的正经样子,“这样就没人看着了。”
“……”温初白无语半晌,对他掩耳盗铃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她轰人道。
江煜看了看四周越聚越多的人,有些不满自家娘子被人看见了,可心中又被温初白一个“回家”塞得比蜜还甜。
“那你回家等我。”他着重了“回家”两字。
温初白哪知道他少年心事,“行,行,回家再。”
送走了温初白的车,江煜自己也要道回府,重黎楼的马车排场极大,单看不觉得,可在这种满街都是马车的情况下,便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江煜快步上了车,算早些赶回重黎楼,进而能早点回家,可还没来得及叫马夫行动,便被半路杀出的司恶给拦了下来。
江煜着急赶路,声音里也不免带着一丝怒气,“你干嘛?”
“不干嘛~”司恶仍是那副贱兮兮的样子,“蹭个车呗。”
江煜薄唇轻启,“滚。”
“别啊!”司恶拦在前面,“你不让我搭车,我就不让你走。”
江煜深深地吸了口气。司恶与他关系不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江湖好友,两人年龄、功夫也不相上下,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俩要是起来,能个三天三夜,更费时间。
“进来吧。”
司恶像是早就料到,听江煜一松口便一道闪电一般地窜进了马车里。
重安、重康退了出去,偌大的马车只有相对而坐的两位“魔头”。
温初白的鹦鹉放在两人中间,瞧见司恶进来,冲着他便叫了一声“姐姐”。
司恶吹胡子瞪眼的跳脚样子,让江煜心情好了一些,便先开口道,“怎么想到坐我的车?”
“嘿嘿。”司恶本还老实,见江煜开口,顿时挑着眉毛,满心好奇地凑了过去,“怎么样,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江煜皱着眉毛,心知能叫自己这不着调的好友关心的,肯定只有儿女情长一类的事。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的情路又似乎的确有些“坎坷”,自己明明都了那么多次喜欢,怎么阿白却毫无回应?
他想不通,干脆将两人的事情与了司恶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恶笑得整个车厢都在震动,“笑死我了,你竟然,你竟然和一个姑娘要与她生孩子!!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江煜瞪着他,“我的不对吗?她本就是我夫人。”
司恶瞪着眼睛:“她是聪慧王的夫人!”
江煜更是不服,“聪慧王便是我!”
“哈哈哈哈……那你岂不是,逼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自己!”司恶仍然笑得不止,一把折扇拢在一起敲着鸟笼的边缘,“不过,我错了,她也不是聪慧王的夫人,你不是她是代替她姐姐嫁过来的吗?那她姐姐才该是聪慧王的夫人,她和你啊,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江煜闻言,心底顿时沉了下去。
他倒是把这一茬忘了,若是这般,他和温初白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再你,别的公子哥儿讨妹妹欢心,都是送这送那,嘘寒问暖。”
江煜断他,“我也送了!”
司恶一抬眉,“你送什么了?”
“那支点翠金步摇。”
“她收了?”
江煜闭上了嘴。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开心,重安忽然在马车门外道了一声,“主子,王府来信。”
江煜敛了神情,“拿进来。”
重安走进来,是一封插着三根白翎羽的加急信。
司恶与江煜相处不是一天两天,知道轻重,瞧见那三根纯白的翎羽,也瞬间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王府来的信?
江煜一时也猜不到是什么原因,快速拆了信封,读完信上的内容,一阵后怕。
“怎么了?”司恶问。
“没事。”江煜将那信焚毁,“有人昨夜刺杀阿白。”
“刺杀温初白?你家阿白不是在你楼下吗,怎么信是从王府寄来?”
江煜点了点头,“是从王府寄来,刺杀她的人不知道她不在王府,但目标明确,直奔别苑,要不是我的人拦住了,她那个丫鬟这会儿估计已经当了替死鬼。”
司恶皱眉道,“这不合理啊,温初白在你们聪慧王府就是个傻子,也不会碍着谁的利益,怎么会有人要杀她?又不是昨天,她一罐面霜炒到了十万天价,梨花当指名道姓地要一罐未安官窑装的,一罐龙泉窑装的,你奇不奇怪,他们买面霜不看成分,看罐子。”
江煜心中一凛,自接到这信以来便隐隐涌现的不安达到顶峰,“谁买的?”
“江決的梨花当啊!”司恶还要什么,可再一抬头,哪里还有江煜的影子?
江煜顺着回皇城的方向一路狂奔,可半路上的车辙却指明,他们被人围堵,转向了离朱谷的山崖。
山崖之上,汶雏、云岚皆是身受重伤昏迷在地,温初白不知所踪。
“阿白呢?”江煜拉着汶雏的衣领,将他晃醒。
汶雏认出他是重黎楼主,可刚一开口,一口鲜血从口中“哇”地涌出,呛得他不出话来。他平复半天,瞧着来人面具下赤红的瞳孔,颤颤巍巍地指了一下崖边。
崖边停着他们的“马车”,但只能姑且称作“马车”了,因为它顶上的盖子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底下的轱辘也四分五裂,显然是被□□炸的。
江煜松开汶雏,脚步沉重地朝马车走去。
“阿白。”他轻轻道。
无人回应。
“阿白!”他加大了些音量。
依旧无人应答。
他颤着手,艰难地掀开马车的帘子——里头空无一人。
汶雏咳干净了口中的血水,虚弱地道,“他们将我们逼上了悬崖,又在我们车里装了火丨药,温姑娘和马夫,被那火丨药冲击,都掉到崖底了。”
作者有话要: 作者:没有掉崖的古言,不是合格的古言。
江煜:(围笑)还活着的作者,不是合格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