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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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煜的瞳孔猛地收缩,两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握住, 口中不断念叨, “阿白, 不会的,不会的阿白……”

    眼前这片悬崖外云雾缭绕,看不见底, 若是人掉下去了, 多半九死一生, 何况温初白还不会武功。

    江煜站在崖边, 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若是阿白……若是阿白……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再往下多想分毫。

    对了……话本上都, 掉崖之后必有奇遇。

    对,阿白不会死的。

    江煜自欺欺人般地在心中反复安慰着自己, 一步一步挪到崖边。

    马也掉下去了, 此时一定摔疼了, 会疼地嘶叫,他只要仔细听, 对……仔细听……

    山间的风声不断, 带着树叶的哀嚎、砂砾的嘶吼。江煜立在悬崖边, 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被白雾覆盖的半空。

    “阿白……”

    他想起自己前一日才许下的诺言。

    ——阿白,之后两次,我都会好好护住你的,用我的命, 我发誓。

    可他还没来得及兑现,温初白便先一步消融在了这一片白雾中。

    “阿白!!!”江煜大吼一声,眼泪从陡峭的崖上坠落到幽深的谷底。

    盘旋的鸟儿婉转地叫着,宛若哀悼。

    “阿白……”他吸了口气,两眼怔怔地望着崖底,并不确定轻功是否可以探入如此深的地方。

    但……

    “阿白,你等我,我去崖底找你。”

    重安、重康的功夫比江煜略低一筹,他俩赶到崖边时,江煜正算跳崖下去。

    两人连忙惊呼:“主子!不可!”

    江煜宛若未听,预估着崖上可能存在的枝丫,轻燕一般飘摇而下。

    他只落了一丈距离,崖边恰巧有一块儿凸起的石头,他便死死抓着,生怕错过附近的一点蛛丝马迹。

    他虽下得不深,但身子已经淹在了雾茫之中,他左右查看了一番,隐隐约约的,瞧见下面几丈远处,有个看不清形状的石台。

    他运了口气,算再次在那里落脚。

    那是什么!

    江煜往下没到两丈,瞧见那石台上红白一片,好像有个人影。

    他一瞬间惊喜万分,“阿白!”

    江煜轻轻地落在石台上,看清上面的人的确是温初白,又轻轻地叫了她一声,“阿白?”

    温初白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身子一动不动,原本洁白的襦裙下摆被血染得鲜红。

    江煜虽然见惯了生死,但在看清身边人现状时,却如坠冰窟。

    他颤着手指,将二指移到了温初白的鼻下。

    微弱的呼吸带着凉意,已然奄奄一息。

    他长舒口气,将温初白的上身扶起来,紧紧地贴在自己怀中,这才发现她一双腿软的像是面条,一点儿也受不上力道,江煜的唇和双手都忍不住颤抖,“阿白,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重黎楼的马车赶了过来,司恶拿着条长长的麻绳,正要下崖去看,忽见江煜怀抱一人从崖下蹭地飞了上来。

    他的手被裙上的鲜血染得鲜红,唇抿得像一条细线,一双眼阴沉如斯,宛若阎罗再世。

    “她怎么样?”司恶向前一步,焦急地询问。

    江煜看也未看他,上崖之后脚尖轻点,朝着重黎楼的方向便运起轻功,不敢耽搁一分一秒。

    ……

    重黎楼能人异士众多,尤其老楼主阚阳,更是精通各种稀奇古怪的法门秘术,但温初白实在失血过多,众人一番努力下来,也只是堪堪保住了她的命。

    温初白脸上的易容已经被去,可没了那层肤色的面皮,她的脸颊和唇都显得更无血色。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腿软软地露在外面,肿得没了形状,上面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银针。

    时间到了,阚阳拔了银针,自嘲道,“老咯,不中用了。你这丫头的命算是保住了,但这双腿怕是……”

    江煜本就一直跪在床边看,闻言着急地连站也来不及站起,就这样膝行过去,紧紧抵着阚阳,“师父,师父你帮帮她。”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阚阳蹙着眉,叹了口气,“我的医术不够精进,她这腿不是完全治不好,还是有一定希望的,哎,若是左护法在就好了……”

    “左护法……”江煜闻言,如同捉住了救命稻草,“师父,这次我去鉴宝盛会,有人朝我探左护法的行踪,是与他有交易。”

    “是吗……”阚阳捋了捋胡子,像是回忆起往事,“你也知左护法消失了十七年,那时我还没收你当徒儿。别是你了,就是我和你吾正叔,也不知道人在哪。”

    江煜才燃起了的希望火种顿时被一盆凉水泼灭,“那阿白她什么时候能醒?”

    “快则一日,慢则……”阚阳瞧见自己毫无神采的徒儿,不忍心再往下,“我走了,你守着她吧,有事叫我。”

    阚阳完这话,便起身离开了,留了江煜一人在房中陪护。

    太阳由东转西,由升变落,送餐食和茶水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却都被江煜拒在了门外。

    “主子。”重安从窗户翻进来。

    “嘘——”江煜一手抵着唇,两只眼睛都还牢牢地盯着温初白起伏微弱的胸腹,“不要吵。”

    重安抿抿唇,压低声音,“主子,刺杀王妃的人找到了,害温姑娘掉下悬崖的人也找到了。”

    江煜瞬间转过头。

    重安吓了一跳,江煜的眼神宛若饿了十天的野狼,幽深而又冰冷,叫人心中一凛。

    他站起身,要转身出去,却又在踏步之前转了回来,无用功似的地给温初白掖了掖被角,才低声道,“我们出去。”

    两人进了院子。

    重安道,“刺杀聪慧王妃的人,是江決王府的人,而下命令的,是温姑娘的嫡姐,温初澜。”

    温初澜?

    江煜攥紧拳,倒不是十分意外,继续问道,“那逼她掉下悬崖的呢?”

    重安顿了一下,面上也全然是恨意,“是江決。前一日有人看到他在鉴宝盛会上高价买了两瓶温姑娘的面霜,之后便差人在回怀川的路上拦了车,将他们赶去了一早就埋好炸药的山崖上。”

    火药、山崖,江決做了双重准备,是想一击毙命。

    江煜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一掌拍碎那石桌泄愤,却又在快要碰到的前一瞬堪堪停了下来。

    会吵到阿白。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上的气力尽数散去,声音低沉地宛若从地狱传来,“江決人呢。”

    重安摇摇头,“没有回皇城,另外,江決的人手已经下了崖,好像是在找温姑娘的尸体。”

    “找尸体。”江煜冷笑一声,心中早有想法,“把温初澜绑了,从那山崖上推下去。”

    重安眼前一亮。

    本来温初白就做了温初澜的扮,且温初澜那毒妇又害她不成,现在让她来抵命,的确是一石二鸟的好方法。

    江煜吩咐之后,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另外,有江決的消息,立即回报给我。”

    哪知重安面露难色,“主子,我们这次查江決,动作已经有些大,怕是已然让他察觉到了风声,若是我们继续查下去,您多年以来的苦心经营……”

    不仅江決在王府外置办了梨花当、神驹阁等等产业,江煜在王府外也有不少兵马、市集,而且他既是聪慧王,又是重黎楼主,千万双眼睛盯着,做得要比江決隐秘得多,若是因为差江決而暴露了,可谓得不偿失。

    重安看江煜眉头紧皱,转而引导道,“主子,温姑娘还没醒来,您还是多陪陪她吧。”

    江煜的拳握紧又松开,胸腔上下起伏数次,像是做着无比困难的内心挣扎,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去办事吧,我进去陪她了。”

    重安、重康作为江煜身边最得力的影卫,做事效率可谓斐然,第二日一早,吱哇乱叫的温初澜便被二人绑了,从山崖推了下去。

    江決的人马在山下搜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尸体,连夜带回了江決的大本营。

    江煜心情忧伤难耐,江決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

    从那样的高崖下跌落,温初澜整个人都摔得不成人形,又在路上运了一天,等送到江決面前,已经是发臭的一堆腐肉,还好样貌仍依稀可见。

    江決远远瞧了一眼,看出温初澜的样子,心头怒火中烧,皱着眉叫人上去看,“不用看死因,看看脸是不是原本的就行。”

    验尸的大夫连连点头,凑到温初澜还算完好的脸颊边又戳又按,没查出有什么不妥来,便松了口气,回禀道,“这脸没什么问题,是她自己的,没有易过容。”

    大夫还以为,江決是担心这人是替代品,是别的女尸易了容拿来伪装的,没想到,他回禀脸是真的之后,江決更加生气了。

    他沉着脸,一手捏着一个瓷杯把玩。

    以温初澜的胆色与才能,能出现在鉴宝盛会这种地方本就反常,再加上她在拍卖会上处处与自己作对,又能耐大到能让向来都不苟言笑的重黎楼主帮她卖货,还有在街上做出那种投怀送抱之事,他本来都笃定了,这是墨华文玩故意恶心他,才使出的损招。

    可……她竟然真的是温初澜?

    “温府那边查过了吗?”江決问。

    一个属下立即回禀,“回主上,您出发鉴宝盛会后,温初澜只闹过一回,便是要人刺杀聪慧王妃的事,再之后便一直没什么消息,昨日属下去查,她也的确不在温府。。”

    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温初澜。

    当街红杏出墙、和墨华文玩联手与他作对的,竟然真的是那个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愚蠢的温初澜?

    江決自认识人的功夫不错,却没想到,看来看去,最没有看清的竟是自己的枕边人!

    一时间,他的心情落入谷底,面色也阴沉可怖,“告诉王府的人,三日后去温家退婚。”

    失了温家的帮助,他的夺嫡大计便少了很大的一个助力,但他绝对不能允许,还有第二个温初澜在他身边出现。

    作者有话要:  暂时的闭眼是为了下一次更亮地睁开~

    晚上21点还有一章,把……把朕的护肝片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