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黑五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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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通市、西市、东市、蚬市

    轺车最终停在了西郭的坊市门口附近,不再往前行进了。

    晋朝故都洛阳有坊里三百二十个,建康也有三百余坊里,京口外郭城坊里只有一百余,得益于水陆要津的运渎通衢。

    市众多,东西各有大市,还有四夷胡人的四通市,谷市、岘市、纱市等各所,估税收取了一半便停下了。

    卫策直接走下了四望车,来到前面的轺车:“为何停下,还有众多高门士族的市肆客舍没有缴纳估税,不能就此打住。”

    侨望豪族、四夷胡人、寒门庶族已经先后收取了估税,一箱箱五铢钱正在后面的安车里放着,何止是高门士族,本地豪族的估税钱还没收取。

    卫策借助祖约的权势,操练私人部曲,随后跟着祖逖进行北伐,更多是想获得军功提高陈留卫氏的地位。

    侨望卫氏只是一个三等士族,建康已是一滩死水,朝政被王谢庾袁四姓所把控,陈留卫氏想要多占田产变成二等士族,只能依靠军功了。

    卢祎知道卫策急切的原因,多半是为了陈留卫氏的前途,这是一件好事,没被羯胡、匈奴吓破胆还愿意北上的士族极少。

    现如今,整个江南一心为国为民。

    只有一人了。

    祖逖。

    祖道重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道:“本官的宾客卢祎刚好要黑笔注解的五类人,应当如何收取估税,卫督护不妨一起过来商议。”

    黑笔注解的五类人?

    注解多是用来解释经学,何时用来注解人了。

    卫策心里困惑,摘下兜鍪夹在左臂,矮身走进轺车跪坐在车厢里:“用不着劳什子注解不注解,谁敢不缴纳估税,你我二人在他身上捅出几个窟窿便是了。”

    祖道重笑了,拿出了红笔注解的五类人扔了过去,看着犯浑的卫策似乎看到了自己碰到卢祎以前的影子。

    我行我素,做事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卫策只看了几眼,惊奇了:“这是卢祎写的献策?当真是真知灼见了,难怪能够解决你遇到的估税困境。”

    ()(e)  卫策看过了红笔注解的五类人,不再急躁了,等着祖道重所的黑笔注解的五类人。

    京口坊市里的高门士族众多。

    谨慎为上,免得撞上了王谢庾袁四姓。

    卢祎拿出了一卷左伯纸,透过轺车的帐幔递了进去:“黑笔注解的五类人,头两种是王谢庾袁四姓,以及陆顾朱张四姓,这些顶尖门阀的市肆客舍不能动,直接饶过去便可。”

    祖道重、卫策两人没少在外郭城的坊市里耍浑,意图利用士族对于武将的鲁莽印象,摆出强硬的姿态,迫使市肆客舍产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破财消灾了,缴纳了数目也不多,增值税刚好卡在士族心里底线。

    不过,面对卢祎的前两种士族。

    祖道重、卫策两人同时点头了,深表认同,甚至是心里放松了。

    真怕卢祎也被两人刻意营造的耍浑给骗了,有胆子去找王谢庾袁的收取估税了。

    卫策问道:“左伯纸上的三种士族豪族,又作何解释。”

    卢祎一点点掰碎了,解释清楚:“应该是阻碍北伐的江南士族、欺压乡里的本地豪族、意图偏安的侨望士族,一定要先给抗税的士族豪族扣上帽子嗯也就是咱们要占据大义,对方变成了人。”

    强行收取了估税,肯定引起士族豪族的不满,最终闹到祖逖、祖约两人面前。

    只要占据了大义,祖逖、祖约就有借口堵住士族讨法的嘴了。

    祖道重、卫策对视了一眼,面色大喜,又可以收取估税了,又能听见黄澄澄五铢钱落在箱子里的清脆声响了。

    祖道重欣然道:“只要给了家公一个合理的借口,又见到了一箱箱五铢钱,必然撵走过去讨法的士族。”

    他做了这一切,只为了一件事,向父亲祖逖证明自身的能力。

    只要父亲祖逖满意了,其他暂且不考虑了。

    卫策双目炯炯了:“柳木大箱子里的五铢钱应该有上百万钱了,继续收取了黑笔注解的五类人的估税,岂不是有了三百万钱。”

    ()(e)  按照二八分账,卫策里有了六十万钱用来操练部曲了。

    “走!”“赶快去!”

    祖道重、卫策两人等不及了,一個比一个迫切,片刻也等不了,生怕到的五铢钱飞了,赶紧去收取士族豪族的估税了。

    卢祎看着卫策走上了四望车,放心了,只有祖道重一人镇不住士族,有了握数千牙门军的卫策就不同了。

    真敢砸了士族的市肆大门了。

    纠集部曲报复?

    卫策麾下的数千牙门军调不到大江以北,找个借口从十几里外的铁瓮城调到外郭城还是可以做到。

    贸然攻击中军驻扎在京口的牙门军,等同于造反了。

    还真有不怕死的人。

    “你们走吧。”

    徐馥头戴梁冠,穿着绛纱袍站在市肆客舍门口,平静的道:“这家妓人市肆是吴兴周氏的家业,你们动不了,也不可能缴纳了摊派商税。”

    姓周?

    卢祎看向了旁边的周闳:“你的本家?”

    周闳苦笑了一声:“本吏出身于一个三等士族,哪里高攀的上吴兴周氏,那是郡望高门,地位比起范阳祖氏还要略高一分。”

    “砰!”

    祖道重持马槊冲了出去,脑袋上的一梁进贤冠也换成了参军佩戴的鹖冠,一脚踹在了徐馥身上:“贼子也不看看这里是哪,竟敢在京口大放厥词,本将看你是活腻了。”

    吴兴周氏是吴兴郡的郡望。

    范阳祖氏是京口所在的晋陵郡侨望,同样是郡望,还是在自家的郡县地盘,难容一个吴兴人威胁。

    徐馥忍着肚子的绞痛,扶着轺车站了起来,喘气道:“你只是个市令,本官是吴兴郡议生,地位高于你,贸然殴打上官”

    “啪!”

    卫策持马槊冲了出去,抬一巴掌扇在了徐馥脸上,冷着脸道:“本将是牙门军督护,品第是第六品,你一个的郡议生竟敢狺狺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