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坑杀
“哐啷——”
“狗日的胖子,你竟敢给老子下毒?!”
怒喝伴着碎瓷声乍响,瘦拐子铁青着面色倏然起身,一直被他压在书箱侧壁的砍刀出鞘劈翻了汤锅,热粥飞溅,猛一下打穿了胖拐子的衣摆。
“来不来好好地你抽什么风,神经病啊你!谁他妈给你下毒了?!”冷不防被人掀了一身粥的胖拐子不明所以,他眼中晃过一线茫然之色,面上眼见着多了两分怒气。
“若不是你在粥里下毒,我这会又怎会这般腹痛难忍?”瘦拐子怒极反笑,“今日除了你这碗毒粥,爷可没吃过别的东西!”
“鬼知道你是不是在哪沾了什么脏东西!”胖拐子不耐挥,“再一遍,老子没给你下毒——那粥老子也在吃,你是眼瞎看不见吗?”
“不是你,那你怎么会没事?”瘦拐子满目狐疑,他心下曾有过些许的动摇,但腹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绞痛与眼前愈渐昏花的光影,又无一不在清晰昭示着他已中毒的事实。
于是那动摇只存在了那么一瞬——一瞬便消弭得一干二净。
反倒让他腹内窝着的火气愈来愈重。
“我他妈怎么知道!”胖拐子这会也跟着上了脑袋,“爱吃吃,不吃滚。”
“滚你爹呢!”瘦拐子骤然拔声,盛怒之下,他那犯着昏的脑子竟是突然灵光起来,眨眼就想通了其间的“关窍”。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见这批的货好,想要独吞钱财,却又担心打不过老子,这才借着做饭的会给老子下毒!”
“怪不得今儿你非要把老子支出庙去原来是为了这个!”自觉琢磨透了胖拐子心思的瘦拐子冷笑,“好你个胖子,亏老子平日还觉着你靠谱任你差来调去,到头来最毒的就是你这个狗币王八羔子!”
“放你娘的狗屁!”胖拐子被他激得一把摔了没喝两口的粥碗,掏出剔骨尖刀,刀尖直指瘦拐子门面,“有病治病,没病别在那瞎咬——要当狗就滚出去疯!”
“呔!那爷今天还非咬死你不可了——看刀!”瘦拐子大啐,当即比划着舞起刀来,胖拐子见状也不客气,抄上那剔骨刀便冲上去与他厮打在了一处。
()(e) 易砚之趴在房顶上看得分明,那胖拐子的体态虽不像瘦拐子那般轻巧,身形却颇为灵活,出刀时的又快又稳,明显是有些底子在。
与之相对的,瘦拐子舞刀的姿势则毫无章法,全然是在靠着那点一品炼气的修为与蛮力乱来。
只是可惜,这胖拐子虽是有些底子,却终竟不似那群自幼习武的练家子们来得娴熟强健,体能体质,也赶不上修为比他高些的瘦拐子。
像他这样每一刀都得拼劲大半身力气的打法,即使能占一时的上风,亦扛不过多久。
——胖拐子多半得亡在瘦拐子刀下了。
易砚之晃悠悠屈肘托了腮,再垂眼时庙中那两拐子已然从佛龛前的空地扭打到了门边,裂隙满布的石板地上零星落着血,他二人身上早便挂了彩。
“等等我的肚子好像也开始疼了!”忽觉腹痛头晕的胖拐子急忙扬声大喝,试图拦下那出愈渐狠辣的瘦拐子。
奈何后者这会早打得没了理智,压根便听不见他的呼喝,反趁着他动作迟滞的功夫,重重劈向他腰腹上的软肉!
“哈哈——去死吧,胖子!”瘦拐子仰面癫笑,劈一刀割破了胖拐子的肚皮,赤色四溅间油花与秽物跟着迸出腹腔,胖拐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你混蛋!”胖拐子嘴皮颤抖,拼了命地举刀冲向瘦拐子。
他卖力挥舞着肢体,衣衫随之而抖动,某一瞬尖刀没入血肉发出闷响,先前还得意忘形的瘦拐子冷不防被他刺了个正着,与此同时,胖拐子那破了洞的旧襕衫再兜不住那一包污物,“啪”一声堕下大块的肉团。
“该死!”瘦拐子厉声尖叫,中砍刀登时胡乱劈砍上了胖拐子的背脊。
胖拐子原本还想借着尖刀入肉的会与瘦拐子拼个同归于尽,怎奈他修为本就稍逊一筹,又被人先破腹,这时间早已几近力竭,根本拼不过那尚有余力的瘦拐子,只得含恨而终。
“该死、该死,该死!”瘦拐子下砍刀劈个不停,直至那咽了气的胖拐子被他生生斩成了几块,他方似如梦初醒般勉强收了。
“妈的”浸了血的砍刀软趴趴自他掌中坠落,瘦拐子失魂一样猛地跌坐在地。
()(e) 疼痛与晕眩令他麻木,他喘着粗气,浑然不曾觉察到有人正在房顶之上,悄悄瞄准了他的脑袋。
“永别。”算好了位置的易砚之低低呢喃,遂踩着屋脊,面无表情地推下大片青瓦。
早便朽坏了大半的梁椽顷刻坍出个大洞,瘦拐子闻声仰头,却只瞧见那兜面而来的、山崩一样的砖石瓦砾——
“砰——”
碎瓦溅起丈高烟尘,震落了门内悬着的描金匾额。
四角包金的木匾将瘦拐子砸了个面目全非,他转眼便也再没了半点生息。
“他们两个,这下应该都死透了吧?”易砚之抛着瓦块随口发问,那架势瞧着大有随时准备着给瘦拐子再补上两下的样子。
系统懵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它,忙不迭哆嗦着现了身。
死死透了,宿主。
他们两个都死透了。
“嗯。”幼童颔首,继而揣着那瓦块,飞速爬下房来。
为保险起见,易砚之还特意绕到殿前仔细观察过那两个拐子的死相,直到再三确认了他二人确乎连拼都拼不整了,这才彻底安下心来,随扔了瓦块。
弄死那两个拐子,易砚之本想一走了之,孰料不等她踏出破庙百尺,她就先被殿后隐约传来的呜咽声拦住了脚步。
“你有办法让我看起来像另一个人吗?”幼童垂眼,声线轻得几不可闻,系统闻此认真思索了片刻。
有个很的幻术,不过只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够了。”易砚之闭目,而后大步跑回破庙,提上那装着婴儿的书箱便奔出了大殿。
大殿之外,被绑缚了脚的孩子们相互依偎着,缩在院子里一处勉强挡风的假山后头。
易砚之见状一言不发地上前解了那些牛筋,并将书箱顺塞进那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孩子怀中。
“咦?”那孩子惊讶低呼,下意识伸掀开书箱,箱子里霎时露出婴孩那张安宁的睡脸。
刹那间他脑内似有些许明悟,但再抬头时,来人的身影却已悄然散在了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