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德底线灵活,但很有原则(小修)

A+A-

    她心头的那股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那姑娘不断在易砚之耳边叽叽喳喳,硬生生拉着她从天南海北唠到了鸡毛蒜皮,唠得整个大堂只剩下他们三人,唠得她几度怀疑这姑娘是不是什么喇叭精转世

    并差点没忍住给她来上一剂临时哑药。

    当然,下药是不可能下药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她下药的。

    毕竟她感觉得到,这姑娘对她并没什么恶意,她可能只是单纯的话多而已。

    ——她这个人,虽然道德底线十分灵活,但平日里行事却也很有原则,她并不会伤及无辜。

    何况,还有个目测最少化神级别的大能修士在后头看着呢。

    她又没嫌自己命长。

    易砚之痛苦地团了一张脸,本就自闭的心情变得愈发苦涩。

    在那道人的注视之下,她但凡敢有半点试图忽视那姑娘的意思,都能收到一记来自远方的、半含歉意半含威胁的核善微笑,当此情境,她只得将自己那一肚子忧伤怨念,含着泪换成一句句的“啊对对对”。

    可恶的世家门阀!

    易砚之怅然望天,从前一向只会让他人浑身难受的她,今日竟难得体验了一把如坐针毡的滋味儿。

    半个时辰后,幼童终于灌尽了碗中最后一口面汤,她低头瞅着那比她脸都要干净上三分的瓷碗,忙不迭起身与那姑娘告了辞。

    ——这破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没等毕老太监喂给她那颗毒药毒发呢,她恐怕就得先因着魔音灌脑而身亡了。

    易砚之心下腹诽,两袖一端便欲拔腿开溜,那姑娘见状连忙伸牵住了她的衣袖,幼童诧然回头,却见她仍旧笑眯眯地弯着双圆眼:“谢谢你,我今天聊得很开心。”

    “我叫姜明雪,你叫什么名字?”

    啊这,不是,姐姐,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易砚之满目抗拒,下意识就想开口回绝。

    孰料不待她张嘴挤出个音来,那熟悉的目光便先一步翩然而至,她感受着脊骨内不住上窜的寒意,立地调转了话锋:“易砚之。”

    “好的,砚砚,那我们下次见。”

    ()(e)  不不不,我觉着咱们以后还是别见了为好!

    易砚之腹内尖叫,面上强忍着冲姜明雪咧嘴假笑一口,转身逃也似的奔回了屋子,“啪”一声锁紧了大门。

    姜明雪看着她那逃荒一般的背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守着她的老道闻此踏上前来:“姐今日好像很高兴。”

    “是的,我很高兴。”姜明雪眸中异彩连连,“李爷爷,我喜欢她。”

    “哦?那听起来,姐似乎很看好那个孩子。”李元宁应声抚了抚胸前花白的长须,眼底多了些许探寻之意,嗓音一低,“那姐,她就是我们此行要找的人么?”

    姜明雪闻言微怔,随即笑着点头:“对!”

    “而且我的本能和这里都在告诉我,”姑娘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她很厉害,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厉害。”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更是——”

    “这是一块璞玉。”姜明雪下颌轻抬,语调自信而笃定,“又或者,她不仅仅是一块璞玉。”

    “李爷爷,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或许真的能打破玄灵界的这一潭死水——”

    乃至于——打破她既定的结局。

    “我想,我这一趟大概是来对了。”姜明雪笑得甚是开怀,瞳中难得添了几分悠闲与放松。

    李元宁见状不由微一挑眉,他知道他们家姐向来天赋异禀,更知晓她自幼便受着那件事的困扰。

    而如今再见她这般模样

    “姐,您能有几成把握?”老道垂眼。

    姑娘顿了顿:“目前看,五成吧。”

    “但这是我们无数可能中的唯一选择。”

    “好。”李元宁思索着颔了首,“这两日,我会派人仔细查上一番。”

    “若无其他问题,待您顺利进入剑宗以后,我再回一趟姜家,亲自将此事上报给家主。”

    “如此,就麻烦李爷爷了。”姜明雪拱了,俏生生地冲李元宁行过一礼,面上的笑意分毫未变,“不过还有一点,李爷爷。”

    “姐请讲。”

    “您下次能不能别老那么凶巴巴地瞪着人家了。”姑娘着鼓起张脸,“我看砚砚被您吓得,连碗里的香料渣子都恨不能舔干净了。”

    ()(e)  “啊?哈哈嗐——”李元宁面色稍显尴尬,悄悄别开了脑袋,“我那不是怕您没等聊尽兴呢,就先给人烦走了吗。”

    “再我也是怕那友受不了了突然给您一下子。”

    “才不会!李爷爷,您又在打趣阿雪。”姜明雪撒娇似的轻哼一声,李元宁见此忙假咳着转移了目光。

    ——作为一名曾经被姜明雪硬拉着胡侃上整整八个时辰的老道,李老深知自家姐那张嘴对正自闭着的人来,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巨大杀器。

    嗯看来今天的姐,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话痨呢。

    真是苦了那位易友了。

    慈悲,慈悲。

    “对了,姐。”李元宁摸摸鼻子,颇为僵硬地强行换了话题,“在您眼中那孩子身上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哦。”姑娘摇头,“看不清楚。”

    “每当我想认真去看她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团辨不清颜色的雾。”

    “辨不清颜色的雾?”老道蹙眉,目露惊诧。

    “对,辨不清。”姜明雪晃悠悠地转起了圈圈,“如无意外,要么是有人替她遮掩了天;要么是她本身具备某种尚未被发掘的、顶尖的天赋又或者是,二者皆有。”

    “我更倾向于第三种。”

    “李爷爷,您不觉着这件事很有趣吗?”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砚砚明明这么,甚至还没能正式修行,却已经有人在帮她遮掩天了。”

    “您,世上能将天遮掩到这个地步的,一共能有几个?”

    转够了的姜明雪重新落座,双托腮:“所以呀,我喜欢她。”

    “老朽明白了。”听出姑娘话外之音的李元宁郑重点头,继而跟着自家姐举目望向了大堂之外。

    那边厢,逃回单间的易砚之总算自姜明雪那番魔音暴击里缓过了乏来,咸鱼一样翻了个身。

    “大黄,你能看出那位姜姑娘身后跟着的灰袍老道,大约是个什么品阶的修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