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控水
清晨的阳光,透过一层薄薄的晨雾,散开了朦朦胧的金黄色,低矮的树枝上,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慢慢的顺着叶脉滑落下来,垂在叶尖,变的越来越圆润,拉得整片叶子,也开始缓缓垂落下来。
随着叶尖上的水珠越来越重,那片低垂的树叶,终于再也拉不住水珠。
“啪“的一声。
那水珠从叶尖上坠了下来,那叶片甩掉了累赘,呼的就向上扬了起来,带得整条树枝,也上下摆动起来。
那滴水珠,越坠越快,眼见就要溅落在,树下盘膝而坐的石珪肩头之上。
这个时候,显然是石珪刚刚修行功法完毕,他的额头上,还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石珪抬眼斜瞟了一眼,正在坠落的水珠,忽然间就在他额头上,突兀的飞起一滴汗水,顺着一条斜线,就冲着落下的水珠而去。
就在这时,那滴坠下的水珠,仿佛忽然就有了意识一般,在半空中稍一停顿。
接着,就像一个弹起的弹珠一样,忽的一下,就改变了直直下落的轨迹,弯弯的划过了一道弧线,往石珪身体外的新落点,加速滑翔而去。
那汗珠也不示弱,就像一颗逆冲过天空的流星般,猛然间加速划过,向着那颗水珠前方,将要到达的下滑点撞去!
“噗!”又是一声细微到不可闻的声响。
那滴汗珠与下滑的水珠,终于在在石珪肩头外两三寸,与耳垂一般高的地方,撞在了一起。
汗珠与水珠的相撞,溅得一朵朵的水花四射,反倒让石珪肩头与大臂处的军服,平白多了许多细碎的汗水渍。
这时的石珪却是一点不恼,脸上堆满了阳光般的笑容,这笑容就像天空上,冲破了阴雨绵绵的朝阳一般,璀璨夺目而朝气蓬勃。
看来今日,自己的控水术又有所精进。
这让石珪心里欣喜万分,自己法术修炼的快速进展,在他每日勤恳修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但却进展甚微的背景之下,显得尤为难得。
而自己欣喜于法术修炼的快速进展,其中所蕴含的意义,不仅仅是局限于,自身掌握法术程度这个层面上,也不完全在于,他修炼法术的思路正确,当中更大的意义,是在于石珪终于找到了合理利用邪魔典的方式。
石珪虽打定主意,不会修炼邪魔典里的各种邪法魔功,但无奈这部邪魔典里的各种邪法魔功,大概是为了蛊惑他人修行的原因,这些邪法魔功写的是极其简单明了。
有的邪法为了蛊惑人心,甚至是用了“第一步应该做什么,第二步又该做什么,第三步等等”这种事无巨细的列明了所有步骤的傻瓜方法。
这种方法,甚至能让一个啥都不懂的人,也完全可以按照这种步骤,去掌握一门邪异的法术。
然而,正是邪魔典这种简单明了,却是击中了石珪的软肋。
要知道石珪自从得到太一生水妙化真经之后,作为一名毫无修仙常识的散修来,那些堂堂正正的煌煌之言,实在太过于艰深晦涩了。
类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这种镇派经典功法,那可以称得上是道法自然,大巧若拙,如果是自幼接受过正统修仙启蒙教育的修士看来,那可谓是字字珠玑,读之甚有益了。
而对石珪来,那就可谓是玄之又玄了。
那经文里,那是一个概念接着一个概念,一个结论印证一个结论,石珪连最基本的概念,都时常搞不懂,只能靠着自己,去翻阅其他书籍,凭着胡乱猜测,进行理解。
所以,忽然间有这么一本,极其简单明了,甚至是各种力求简单,力求易懂,仿佛就是为了散修所作的修仙典籍出现时,这简直让石珪怦然心动。
在阅读邪魔典时,石珪甚至觉得那些邪魔法术,竟然都如此简单,仿佛只要他的体内灵力,按照那些邪法魔功的路线一运转,就可以使出那些诡异邪恶,却又威力不凡的各种邪法魔功,从而完全掌握住那些邪恶法术。
石珪每一次阅读邪魔典,都要花费巨大的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修习邪法魔功的欲望。
虽然石珪很想把邪魔典弃之不理,但典籍中那些简单易懂的功法修炼之术,却又让他难于割舍。
他左右为难之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理利用邪魔典那种简单明了的修行之术的方法。所以,他也只能克制着欲望,抱着警惕心,漫无目的的继续翻阅邪魔典。
()(e) 直到有一次,石珪读到了一门匿名修士所留的控血之法后,却是让他对自家修炼艰难的控水术,有了新的理解,在触类旁通之下,才搞明白了控水法术的精髓。
那匿名邪修士,大概是喜欢抽取鼎炉富有灵力的血肉,再制成辅助修行的大药服食,所以在他所留魔功当中,就有一道控制鼎炉血液的法术。
在这道法术的记载中,那个邪修士不厌其烦的讲解了,控制血液和控制身体肉质的不同点,甚至是重点阐明了在初学“抽取鼎炉血肉”时,一定要弄清楚抽取血肉,看上去是一件事情,但其实是两件事情,分别要用到控制血液、控制身体肉质的两道不同法术。
那邪修士用了个极其简单的比喻,来解释了初学控制血液的法术,为什么不同于其他的控制法术。
那邪修士鼎炉的血液,就像水一样是流动的,而鼎炉的肉体,则是像木箱一样是固定的,因此在初学时,不能用控制箱子一样的方式,去控制水流。
那邪修士用一种莫名难状的口气嘲弄到,世上有些蠢物,就是在用“推箱子”这种蠢笨的思路,去修行控血法术,就只会用神识抓住血夜,然后再傻楞楞的猛发灵力去“推”血液,这就是站在河边推河水,注定徒劳无功。
而控血法术,就像要拿个桶去取河水一般,是要把神识灵力溶于血液当中,体会以灵力神识带动血流的感觉后,再慢慢练习,才能完全控制住人体内的血液。
邪修士这个极其简单的类比,直接就戳破了石珪脑子里的窗户纸,这让他恍然大悟。
这血液和水一样,也是流动的,只是血比水粘稠些罢了,以往他修炼控水术,也跟那邪修士口中的“蠢物”一般,是直接用灵力去推动水,甚至连用神识抓住水都不会,所以他苦练半天,连茶杯里的水都晃动不了太多。
而如今,那邪修士留下的修炼控血法术的方法,既能用于锻炼控制血液的法术,想必也能借鉴在自己的控制水流的法术当中。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石珪就按照那个匿名邪修士所的方法,每日早上,在练习太一生水妙化真经、春水润灵诀,凌云步法之后,就站在毛毛细雨中,让自己整个人都融汇于雨水当中,体会以灵力神识带动雨水的感觉。
起先,石珪企图以天上飘下的一条雨丝为目标,尝试控制住那缕细的雨丝。
但石珪才初一尝试,就毫无疑问的完全失败了。
这些雨丝看上去漫天飞舞,洋洋洒洒,似乎在整个天空里飘散,但没有想到那些雨丝的飘落,毫无规律可言,而且速度之快,超过了石珪的想象,以至于石珪的神识,半天抓不到一条雨丝。
无奈之下,石珪只好再次改变策略,他干脆盘膝坐在满是雨水的地上,身上淋着细雨,让自己全身融入雨水之中,在用中发出的神识灵力,去搅动自己面前,由雨水注成的水洼,然后体会以灵力神识带动水流的感觉。
就这样,石珪靠着这种方法,让自己的控水法术是突飞猛进。
从一开始不知道门道时,连茶杯里的水都无法搅动,到如今,不仅能控制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甚至可以控制住树叶上滴下的水珠,甚至能分别控制这两滴水珠,在自己的肩头之上,上演了一出自己都觉得精彩的“攻防”之战。
除此之外,石珪还灵光乍现,从那邪修士的极其简单比喻中,反推出了一个相当粗浅的控制硬物法门。
那就是学邪修士口中的那些蠢物,用自己掌握控水术之法,将自己的神识抓住要移动的物体,然后拼命的用灵力顺着神识推动物体。
他尝试着用这个粗陋的法门,去控制各种物体,到一张纸,大到一个茶几,中间还有油灯、笔墨砚台、被子地铺、刀等等东西。
测试结果却是让石珪相当满意,这个粗陋的法门,确实是可以驱动控制物体。
就比如,他可以用这个法门,推动一张茶几,在地面上滑动一丈来远,也可以把一支笔,举在自己胸前,并在三个呼吸之内,用笔在空中写个“一”字。
这个法门虽然看上去相当粗陋,效果也差强人意,无法让石珪立刻拥有控物的能力,但在他本人看来,掌握了控水术和这个法门,也让自己的生存能力大有提升。
比如自己掌握最好的控水术,不仅可以控制水流攻击敌人,这控水术,也许也可以用来控制敌人的血液,而且不用完全控制住,只需要在战斗中,让敌人在关键时刻血液翻涌,自己就能抓住空隙斩杀敌人。
()(e) 再那个粗陋的控物法门,虽然无法举起直刀、蝉翼刀等刀具攻击敌人,但在战斗的关键时刻,自己只要移动石子、树枝,去绊敌人的脚步,又或是移动纸张,裱糊敌人的面孔,扰乱敌人视线,打乱敌人呼吸,搅乱敌人节奏,自己就有大把会斩杀敌人。
当然,这个法门还能配合自己的一件暗器,出其不意的暗算敌人,那暗器就是自己在阡溪坞缴获的毒针发射器,那个毒针发射器只有木片大,自己完全可以把这暗器,控制在敌人的脑后空中,又或是把暗器放在固定位置,自己隔空触发发射关等等各种方式。
等石珪对自己掌握的法术,设想了很多运用场景之后,却不由得愣怔了半响。
这些坑蒙拐骗的想法,原本的石珪虽然也能想到,但不会如此顺畅的就运用起来,这仿佛让石珪从一个捕快的角度,变成盗贼的角色,这是受到了邪魔典的影响!?
这个发现,让石珪有些隐隐不安,有些担忧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忍不住修炼邪法魔功,但邪魔典的简单明了,又让他恋恋不舍。
就这样,石珪左右为难的思忖了几日,终于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自己的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好歹是个名门大派的镇派功法,讲究的是平和中正,解道修身,每日里研读太一生水妙化真经一次,应该能够让自己清心正神,化解欲望吧?!
于是,石珪每日里,都忍着巨大诱惑去阅读邪魔典,去寻找一些有用的法门。只是读完邪魔典之后,石珪总是要拿出传功玉简,专心致志的研读上一遍太一生水妙化真经,以及天水宗文库里的文章,才能清心正神,平复心欲。
就这样,石珪找到了一条利用邪魔典的合理方式,虽然这种利用还有些勉勉强强,但得到的好处也是相当明显的。
一来是,石珪可以从那些简单明了的邪法魔功当中,去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例如对法术的理解、或是法术的使用方法等等,来对自己的功法,进行触类旁通。
二来是,石珪的修仙常识是得到成倍的增长,虽然这些常识都是关于邪法魔功方面的,但有些常识,无论善恶,也是相共通的。
就比如,石珪现在就知道了,那个平苍县的采花大盗,在临死前双目所射奇光的功法,就是来自一门夺舍他人身体的魔功。
而留下这门魔功的邪修士,即便没有讲全什么是夺舍,但石珪结合这邪修士的讲述,再加上自己的猜测,也能将夺舍的意思,猜个八九不离十。
再,那采花大盗折磨那些姑娘的法,也在这部邪魔典里清清楚楚的记载着。留下这些残酷折磨段的魔修,就点明这些段是用来榨取鼎炉所有潜力供人疗伤的。
石珪看到这里,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一群衙役,凭着一身血勇,再加上自己这么个半吊子的修仙者,也能将一个修仙者群殴而死。
除了那人身受极重的伤势之外,也有那人想夺舍石珪的身体,放弃了原本身体,最终押宝在夺舍之上的原因。
但这般巧思妙计,最终却是因为石珪无心的随而为,导致最终失败。
一个心思诡谲、强悍无匹的修仙者,就这样陨落在平苍县的一群衙役之。
而这就是第三个好处,那些阴险诡谲的害人段,倒成了石珪可以司空见惯的法,也杜绝了他自己再次落入那些绝难提防的陷阱。
石珪收敛了满脸的笑容,照例运转化凡敛息法,等到整个人都华光内敛之后,他这才缓缓收功,结束了一天的日常修炼,从湿漉漉的地上站起身来。
看着身上被露水浸湿的衣鞋,石珪稍一沉吟,便伸出一只,从上往下的缓缓扫过自己的军服。
这时候,石珪的衣服鞋袜上,纷纷冒了一颗颗水珠,扑簌簌的从衣服上,滚落到了地上。
不一会,石珪脸上掠过一阵潮红,面对如此规模的控水,他已经有些力竭了,这时候,石珪看到自己的衣袜鞋子也半干了,就干脆缓缓地收了法术。
等他在原地调息一会之后,这才平顺了呼吸,他伸从旁边的树下,抓过依着树干的直刀,顺就挂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扶着刀把,迈着步子往队里的主营帐走去。
既然天放晴了,那么艮山营也该继续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