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清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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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涧溪,是北月河的一条支流,从古屯县南面的山林中发源,大致沿着从南到北的方向,流淌过古屯县西面的土地,在与南靖县西南县境相接壤的永坪镇域内,因地势原因,兰涧溪会在此地,形成一汪唤作镜池的湖,溪水流过镜池之后,再流向南靖县境内,蜿蜒流淌过南靖县的山林后,注入北月河。

    从陈国西面向北月河集结的军队,路过古屯县时,一般都会顺着兰涧溪行军,到了永坪镇后,就会从兰涧溪与镜池交界处的拦河坝上,步行渡过兰涧溪,之后再折转向东北,进入南靖县境内。

    而这道宽阔到能够让军队行军的拦河坝,是陈国王室先人早年开拓句陵时,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历经千辛万苦所修筑的。

    拦河坝的建成,曾经为古屯县带来了千万亩良田,也为陈国王室当年的积极南扩,提供了巨量的粮秣物资。

    但如今,长达十年的战争,让古屯县曾经的千万亩良田被大量抛荒,除了县城周围,以及一些寨堡外,还有些耕种的田地外,其余的绝大部分田地,基本都已成了杂草过膝的荒原。

    夜空中繁星闪烁,一轮明月高悬,月光如雪,照得兰涧溪两岸一片朦胧,浅浅的兰涧溪水,淙淙流淌,泛起一阵阵银白的波光。

    此时,在兰涧溪的西边,距离镜池三四百丈远的荒原上,一座背靠缓坡扎营的营寨,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黑灯瞎火的沉默着。

    兵营背后的缓坡上,有十来个身穿军服的身影,正趴在杂草从中,往兵营里窥探。

    石珪趴在草丛里,嘴里嚼着一根草,正默不作声的跟着众人,往下面的兵营打望。

    缓坡下的这座营寨看起来不大,按照艮山营的营造规矩,这种大的营寨,起码能够容纳六百多人。

    但在石珪这种在后勤营造行当里,打滚了将近一年多的老油子眼睛里,这座营寨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比如整座营寨,靠着充作营寨墙体的木栅栏,建了一圈营帐,营帐的门,却是对着营寨内开的,门前都燃着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这一圈环绕着的营帐前,有一条看起来颇为宽阔的道路,足够三五匹马并排驰骋,而这条道路另一边,就是营寨的内部,一座座黑漆漆的营帐,规整的排列起来,看起很是整齐。

    但这些规整的营帐之间,都相互隔着一条条道,只要有人出营帐,就会不由自主的站到道之上,从而被栅栏边上的那圈营帐的视线所笼罩。

    整座营寨外面,除了营寨门口,有几个歪歪斜斜打盹的黑色军袍兵士看守外,竟然看不见一个值夜巡逻的士兵,更不用什么内外明暗哨之类的安排。

    这让整座营寨看起来,根本不像一座兵营,而更像一座监狱。

    这让艮山营出身的一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艮山营从平苍县出发的那一天开始,就是完完全全按照陈国军队的各种规范运作的,到如今快一年多的时间里,就没有过这样诡异的扎营方式。

    石珪嚼着草根,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挨着李梁身边的,那个身着墨色军服,脸色阴沉的瘦高个,那人脸色平静,眼神冷漠,好似对眼皮底下那座营寨的诡异状态,早已司空见惯。

    这就是周弘枚想要找的兵丁?

    石珪心里刚刚才不由自主的浮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旋即就被另外一个让自己热血沸腾的念想,给压了下去。

    原来就在大约一个半个时辰前,周弘枚在那辆蒙着篷布的大车里,对石珪和宋宏武两人,指天发誓效忠自己很是满意,除了开口慰勉了两人几句,也捎带着向两人明了,自己此番出行,为的就是获取兵员,成立自己的部队。

    周弘枚也推心置腹的向两人表示,自己现在差的就是像两人这样的猛将,希望两人能鼎力相助自己,等石珪和宋宏武两人略带兴奋的连连表示忠心之后,周弘枚鼓励他们放去干,并放言称自己带队伍不喜欢规严峻,而是任自己下各凭本事,去争取自己的地位。

    到了后来,周弘枚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石珪和宋宏武两人许诺,在接下来获取兵员的行动中,他们俩能夺多少兵,就让他们带多少兵,能夺一百兵丁,就当队长带一百兵,能夺一万兵丁,那就当个旅帅,去带一万兵。

    周弘枚承诺的那几句话,当即让石珪和宋宏武两人热血沸腾,两人直接发誓赌咒,一定效忠周弘枚,一定干出个好模样来。

    于是,石珪和宋宏武两人,跟着已经快要谢顶的李梁等人,乘着快马,在那个阴沉着脸的黑袍征兵使者下带领之下,连夜穿过南靖县辖区,一路疾驰,来到了古屯县的辖区之内,再在镜池以北的兰涧溪浅滩处,纵马渡河,然后再南下三四里后,弃马步行,这才在这座山丘上,找到了目标。

    石珪看着山坡下营寨的营帐,双眼渐渐浮起了一丝丝火热,刚刚被纵马时的呛人冷风,所吹冷的脑子里,早就抑制不住那些火热的想法纷至沓来。

    如今有兵就有权,就算下面的那些兵丁,都只是一群歪瓜裂枣的囚徒,也无所谓,甚至就算是一群温顺的绵羊,也不要紧,只要能这些人,能够凑人数,能撑起自己的官位就行了。

    这里的营寨,按照操典,大约能够装上六百余人,如果是囚徒一般的待遇,也许能塞个八百余人也没有问题,那么这样算下来,自己这边十来个人,有资格分兵员的,满打满算也就八九个人,如此一来,是不是每个人头上都有一百余人左右,那么一个队正的位置是拿把攥了。

    等等!这样平均分,自己还是有些吃亏了呀,刚才路上,那李梁想出来的大家各凭本事取兵丁的法子,倒应该不错,干掉多大的官,就取多少兵丁,等会我只要盯着最大的那个官,把他直接干掉,那不就是这里的所有兵都归我了么?!这八百余的兵,干个营正也是够了。

    这里的几个烂鸟蛋,谁也不是我的对,李梁那个秃顶老头倒是有几分本事,但要和我争,还差的远点,等会我只要脚步快点,这秃顶老头指定追不上。

    那个阴沉脸的傻子,应该是有门绝技在身,只可惜这傻子争了,也不能算功绩,他不是周将军的下,带不了兵。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老宋了,老宋的弓箭可以远程杀伤,万一要被他逮到会,一箭杀了最大的那个老倌,自己不是白忙活么?

    嗯!等会找到那个最大的老倌,要避着点老宋,玛德,等会他的位置,肯定在这山坡上,怎么也不好避开吧?!咦!对了,这边的这塘水能反射月光,等会把那老倌往这边引,可以减少些老宋的干扰,或许还应该。

    就在石珪浮想联翩之时,身材有些肥硕的李梁和身边阴沉脸的黑袍人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压着声音道:“各位,咱们都没有配合过,况且这次任务,也算是大家伙各凭本事,去争取遇,所以,这次我就不指派任务了,等会我数一二三后,大家就各凭天命吧?!对了,老宋,你是要在这压阵,还是下去?!按我们先前好的,你在这杀得人只能算三分之二!”

    ()(e)  宋宏武抬起一双充满狂热的眼睛,对着李梁不屑的道:“三分之二,就三分之二,你信不信,就这比例,老子也能杀个第一!”

    李梁轻笑几声,直接就竖起了三根指头,数起了“一二三”。

    等李梁的“三”字刚出口,石珪就如同一支利箭般,窜了出去。

    石珪顺着缓坡越跑越快,疾驰之中,在担心李梁等人追上自己的心思之下,他不放心的扭过头来,往后看了一眼,心中却闪过一阵讶然,只见李梁等人正在结成阵势,慢悠悠的顺着缓坡而下。

    但充满了火热心情的石珪,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对他来,李梁等人来的越晚越好,留出的时间越多,他找到并干掉对方最大的那个老倌就越把稳。

    石珪干脆扭过头来,闷着头顺着缓坡的地势,不断地加速冲刺,他顺坡冲锋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已经惊醒了前方营寨门口的昏睡黑袍士兵。

    石珪冲着那几个揉着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的看门黑袍兵士笑了笑,然后抽出直刀,反过刀背来,借着巨大的冲击力,左右抡起刀背,“啪,啪”两下,就抽晕了当先的两个黑袍士兵。

    石珪没有用刀刃杀人,因为这些士兵活着比死了,对他而言更有利。

    剩下的黑袍士兵,慌乱之下,倒也没有忘记正确的战术动作,几个黑袍士兵赶紧端起枪来,紧紧的挤在一起,排成了一个薄薄的枪阵。

    石珪一见之下,心中大喜,这几个黑袍士兵的战术素养,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紧急之下,居然还能按照训练的规定,紧急排阵接敌。

    石珪甚至都已经想到了,这几个黑袍士兵,等他做了营正之后,一定要提拔个旗头之类的官,让他们能发挥本事,自己一定不会是杨如海那种任人唯亲的混蛋。

    石珪看着那几把寒光闪闪的枪头,稳稳的斜撑向上,指向自己的方向,只等着自己在高速之下,撞上枪头,变成自投罗的人肉串葫芦,心中更是狂喜,艮山营中的精英战兵,也就这种水准而已,看来自己是捡到宝了。

    石珪面向颇有气势枪阵,没有丝毫畏忌,甚至还把自己的速度再提了那么几分,瞬息之间,石珪就已经冲到了枪阵之前。

    对面的黑袍士兵面露惊喜,牢牢抓住枪柄的双十指泛白,身躯微微躬起,前后弓步站立的双脚拼命使劲蹬地,准备迎接巨大的冲撞力。

    但臆想之中的冲击力并没有来到,石珪右提着直刀,直突中路,然后用刀锋往右拨开枪刺。

    石珪上的力量大的惊人,再加上对面的黑袍士兵,刚才只防着冲撞,却没想到从侧方向而来的巨大推攮之力,这一下子,就让石珪在密集规整的枪阵中,给打开了一个的缺口。

    瞬息之间,正在高速奔跑的石珪,忽然怪异的扭动身躯,侧身挤进了枪阵的缺口当中,只见石珪左往左侧一伸,然后再一把抓下。

    “哗啦”一声。

    左边的几柄枪柄前段,竟被石珪的左牢牢攥在心里,石珪借着高速,在猛然用力一推,左边的枪阵中黑袍士兵,稀里哗啦的就被推到在地。

    还没等右边的黑袍士兵作出什么反应,石珪已经高速掠过几人,顺便反一刀背,打得最边上的一名黑袍士兵,踉踉跄跄的扑出几步后,才捂着红肿的大臂,大声喊叫。

    石珪没有过多在这几人身上用力,一来是想留着几个士兵,好让自己能多分点兵丁,二来是石珪也是着实喜欢这几个训练有数的黑袍士兵,今天要不是遇到自己,换另一个人来,恐怕已经成为这几人的枪下游魂了,三来么,石珪并不想自己做个开路先锋,后面几个人慢悠悠的来捡自己的成果,留下几个黑袍士兵,也可以让那几人颇废些力气。

    石珪冲过了那几个黑袍士兵,就看见一扇向外开式样的反常规营寨大门,用巨大锁链紧紧的锁闭着。

    这门怎么这么怪?!居然在外面锁门?!

    石珪来不及细想,借着高速,冲到门前,然后双脚一跃,蹦起二尺来高,就伸脚在大门上一踏,又再次往高处蹦了去。

    这时候,门口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黑袍士兵,终于敲响了营寨门口的大锣,尖利刺耳的锣声,唤醒了沉睡的营寨。

    刚刚翻上营寨门的石珪毫不在意,他蹲在营寨门的顶端,往营寨里看去,但让人感到诡异的是,靠着营寨墙的一圈营帐里,已经是人声鼎沸,甚至有人已经披着黑色的衣袍,冲出营帐四处张望,然而被围在当中的那些规整的营帐中,依旧黑灯瞎火毫无反应。

    难道那些营帐里没有人?!

    石珪眼眸一凝,心中有些疑惑,但很快,那些涌出营帐的黑袍军士们当中,就有个把出挑的人,就吸引住了石珪的注意力。

    在石珪左边约四五个营帐的位置上,有一个全身裹着钢甲的高壮汉子,一拎着一把直窄的斩马刀,一提着一顶头盔,脑袋上缠着暗红色的头巾,豹额环眼,满脸络腮胡子。

    这人刚一出营帐,立刻就有几人围了上去,指画脚的好似在些什么,那人一边倾听,一边把头盔扣在自己脑袋上,抬眼之间,就顺着周围的人的指示,往营寨门头上蹲着的石珪看了过来。

    石珪也凝神打量那人一番,个子很高,起码比石珪还要高上一个头,而且铁甲下的身躯很是壮实,那身钢甲起码四十来斤重,但在这人身上,就跟穿了件麻衣一般轻松。

    但这样的人,还不放在石珪心上,石珪之所以还在观察,无外乎,就是在确认这人,是不是这个营寨里的最大的官?!要不搞错了目标,那可就损失大了。

    那人看了看石珪,却也没有动气,而是低声吩咐周围人几声,很快就有人奔走传递命令,霎时间,整个营帐就像火热起来一般,那些个黑袍军士们很快就开始集结起来,石珪甚至看见一些持弓的黑袍军士,正在缓慢的汇集在一起。

    石珪心里嘀咕了一下,那个全身钢甲的家伙,看来职位不低啊?!

    就这么稍一愣神的功夫,营寨里就有人牵来一匹马,拉到了全身钢甲之人面前,那人伸按了按马鞍,便脚踏马镫,提斩马刀,翻身骑上了马,其余的很多集结起来黑袍军士,也开始向这人靠拢。

    石珪心中一喜,看来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石珪赶紧扭头往营寨外的缓坡看了一眼,这时候,李梁几人结成的阵势,甚至还没有到坡脚,营寨门口的那些黑袍军士,除了分出一两个戒备自己之外,其他的都已经集结成阵,面对李梁等人的来路,持枪严阵以待。

    石珪没有过多理会李梁等人,心中却是对李梁等人不能来争功的事实,而感到欢喜。

    他接着赶紧寻找宋宏武的所在,然而在他的视野中,宋宏武却没有在缓坡顶,这让石珪心中一沉,他赶紧凝神细找,终于在缓坡中间发现了宋宏武的身影,只见宋宏武猫着腰,持强弓,借着草丛的掩护,缓缓的向最佳的射击之地靠近。

    ()(e)  这让石珪无形中松了一口气,宋宏武要去的那个位置,算得上是一个绝佳的位置,但当中却有个缺憾,那位置稍微偏远了些,以石珪的估计,在那个位置上,即便是凭借宋宏武中的四石强弓,也无法完全穿透那个官的全身钢甲。

    各种因素对石珪抢夺最大的胜利果实都有利,这让石珪瞬时间欢欣鼓舞了起来,他扭头贪婪的看向那个全身钢甲的高壮汉子,那道骑在马上,提刀喝令的身影,仿佛是一块金灿灿的营正腰牌,牢牢的吸引住了石珪的全部目光。

    事不迟疑,石珪拎着直刀,纵身一跃,轻飘飘的就从营寨门头上跃了下来,他双脚一踏地,就使劲一蹬,整个人就如同一缕青烟一般,直直的飘了出去。

    对面正在集结的黑袍军士们,明显楞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怎么会有这种一个人就敢向军阵冲锋的人?

    怕不是个疯子吧?!

    要知道,即便是勇猛无匹的无双猛将,也不敢一个人面对一座军阵冲锋,真的当强弓劲箭是摆设么?!

    嗖嗖嗖,嗖嗖嗖

    没等第一列持刀盾的黑袍军士反应过来,站在第二列的弓们,就已经纷纷将中的箭支射了出来。

    算不得太过密集的箭支纷纷落下,石珪想也没有想,当即双腿侧蹬,身躯怪异扭动着,竟硬生生的即刻高速转向,堪堪贴着箭雨的边缘,往营寨当中的规整营帐区闯去。

    箭雨边沿,也会有稀疏的箭支落下,石珪却毫不在意,他或歪扭着身体避过箭支,或是双腿左右快速蹬动,摇晃自己的身体避过箭支,又或是挥动中直刀,将箭支拨开。

    就这么两三个呼吸之间,石珪就冲过营寨中的环形大道,冲进了那些规整的营帐中。

    那些弓果然有所顾忌,便没有再往石珪现在这个位置射箭。

    但这些规整的营帐,却毫无隐蔽之处可以言,营帐之间笔直规整的道路,让石珪还是完全暴露在环形大道上,所有黑袍军士的视线里。

    此时,石珪刚好就站在一座营帐前,他想了想,就在众目癸癸之下,伸用直刀挑起了营帐门帘,他快速往里一瞥,营帐内黑咕隆咚的,只有一股血腥臭味扑面而来。

    石珪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他看见那营帐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十来个人,那些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有的身上有血呼呼的旧伤口,有的带着脚镣,有的铐着枷板。

    尽管这些人看上一片狼藉,但好在都是活的,这让石珪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活着就行,活着的“兵”,只要人数够了,那周弘枚答应的事,就不能不实现,至于那些“兵”,能不能打仗,那是另外一回事,自己现在只想要那个金灿灿的位子。

    石珪收回了直刀,抬眼望向在军中骑马提刀的,那个浑身裹着钢甲的军将,玛德,这次自己的这枚营正牌子,是跑不了了。

    那军将刚好也颇为好奇看向石珪,似乎是想看看,石珪看见营帐内那些“兵”之后的反应,这一路走来,这军将也曾遇过几个武艺高强,好打不平的侠客,这当中也有那些“兵”的亲朋好友。

    以往这些人一见那些“兵”的样子,就义愤填膺,又或是满腔怒火,直接就丧失了理智,很快就会被自己的军阵所擒,一通折磨之后,再丢入那些“兵”里凑个人数。

    但这次,这军将去有些失望,甚至有些疑惑,原来石珪脸上不仅没有那些所谓怒火,反而是充满一脸渴望的望向自己,仿佛自己才是石珪眼中的无上珍馐,这让军将略微有些不安。

    只见石珪森然一笑,立刻就直接持刀,在这些营帐当中跑动了起来。

    那军将一看,石珪的跑动路线,心中就有了定数,这奇怪的家伙,是想利用营帐区的道路,来迅速接近自己。

    但这家伙闹不明白么?他不管怎么跑,想要突击到自己身边,怎么也不可能避过环形道路,而只要这人上了环形道路,那自己前面的弓,直接就可以把他钉在道路中间,让他成为一只插满箭支的刺猬。

    石珪边跑,边注意观察着两边营帐的状况,这种营帐是陈国军队制式军帐,自己在艮山营时,几乎每天都要跟这种军帐打交道,这种军帐的结构,那是熟的不能再熟,现在,自己就是要在这些军帐当中,找出可以利用的东西。

    忽然,石珪瞄见一顶军帐,心中不由得一喜,他赶紧冲着这顶军帐而去,在冲到这顶军帐面前时,忽然起刀落,在这顶明显已经损坏的军帐上,划了一刀,然后从这道口子伸进去,抓住撑在地面的杆子一抽,直接就从这顶军帐中,抽出了一根长长的杆子。

    “刺啦”一声,那杆子被抽出来后,还连带着半幅营帐的布,也顺着刀割的口子被撕了下来,剩下的一半多军帐哗啦一下就垮了下去,盖住了那军帐中躺着的十多个“兵”们。

    石珪也不管那垮塌的军帐,一只提着直刀,一只抓着带着半幅布的杆子,直愣愣就从冲那军将而去。

    待快冲到环形道路边上,石珪一将直刀插进腰带里,然后双持杆子,两三步之间,就将那杆子一头插进泥土地里,再顺推着那杆子向前。

    直到那杆子被推的弯曲成了一个半圆,石珪这才双脚一跳,双改推杆子为握紧杆子,忽的一下,整个人就被猛然变直的杆子甩在半空之中,极速的冲着骑在马上的那军将而去。

    这种杆子在军帐构件中,常常要顶着大风而不折断,所以柔韧性极好,石珪就曾经无数次的见宋大成等人,用这个杆子当做跳跃的助力,在山沟或是丘陵之间跳跃,而那时闲极无聊之下的石珪,也学会这种杆子的用法。

    现在,石珪灵一动之下,也借助这杆子的特殊之处,高高跃起,冲着军将飞去。

    军阵中前排的弓,此时却不敢向空中的石珪射箭,这倒也不是这些弓,没有对半空射箭的本事,而是这种对半空射箭的动作极其危险。

    石珪跳跃的位置,刚好就在军阵后排的半空中,如果此时,不管不顾的拉弓射箭,那么那些没有击中目标的箭支,就会直接掉头向下,直扑军阵中的军士。

    而这种不管不顾的射箭,就会在实质上,成为一种对自家军阵的抛射行为,那可就把事情闹大了,所以,前排的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珪借助杆子,从半空中突击自己的军中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