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贾乡侯与保和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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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股淡淡的不安,是石珪作为勇骁旅的同旅参赞,常驻北月河大营以后,才感受到。

    所以,石珪在扪心自问一番之后,认为这股淡淡的萦绕在心间的不安,并非来自什么自己修为的方面因素,而应该是来自,自己内心深处,一个老刑名衙役本能般的一种直觉。

    但石珪自己却不清楚,这些直觉指向哪个方面?!

    作为一个积年的老刑名衙役,石珪对自己见过的各种琐碎细节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联系,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直觉。

    但这种直觉仅仅只是直觉,在没有更多细节指向的时候,石珪自己也搞不清楚直觉中的不妥,到底指向什么事情。

    也许是他察觉到了有些军官之间,恩怨纠纷中不起眼的表现,也许可能是他无意间察觉到了,某件隐秘在幕后的凶案那些不为人知的些微线索,甚至可能是,他自己无意识的察觉到了,那些永远看不清真相的大事件中,一点点外泄的信息。

    而造成这种状况的,全因为石珪干过多年的刑名衙役,从父亲、师傅、同事那里,从始至终受到的所有教诲,都只是通过线索,把一块块的事实碎片,拼接还原为自认为的现实真相。

    他并不擅长,甚至可以他根本不会所谓的布局,他根本就没有干过一次从头到脚的规划执行之事。

    换句话来,就是石珪干了一辈子的衙役,本质上,都只是在执行上峰的命令,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主见。

    所以,石珪的直觉能够本能的感到情况不妥,但在了解情况很少时,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不妥,到底来自哪里。

    如此情况之下,石珪也只能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强压住自己心中那股淡淡的不安,呆呆的看着窗外远处的北月河滚滚而逝。

    “笃笃、笃笃”

    堂屋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石珪按捺住自己的思绪,用使劲搓了搓脸庞,然后大声问道:“何事?”

    门外响起罗虎头谦卑的声音:“大人,有人来找您。”

    “哦?!”

    石珪有些诧异的起身,从书房来到堂屋拉开了门。

    要知道自从石珪当了这个同旅参赞外,上门来找石珪的人是日渐稀少,一两个月前,已经是整日里,都不见一个人上门,今天有人来找,倒是个新鲜稀罕事。

    石珪看着在门外微微躬着身子的罗虎头,问道:“是什么人来找啊?”

    罗虎头低了低头,道:“大人,那人自称是神箭营文书,来给您送帖子的。”

    “哦?神箭营的?”石珪有些诧异,他抬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会,然后又吩咐罗虎头道:“带他进来罢,看看是啥事。”

    罗虎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引人去了。

    石珪搓了搓下巴,也转身回了堂屋里的主人椅上坐下,然后把自己身上衣袍,随拉了拉,这才有了几分正襟危坐的模样。

    石珪住的院子很,他坐在堂屋里,就能看见罗虎头从院门外,引进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进来。

    那年轻人在堂屋外,向退开的罗虎头稍一点头,表示谢意后,便肃穆的进了堂屋,标标准准的给首座上的石珪,敬了一个军礼。

    这让一向不讲究礼数的石珪,有些措不及,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站起来回礼,还是大喇喇的坐着受礼。

    好在那年轻人很快就礼毕,这也让还来不及反应的石珪,干脆腆着脸,坐着受了一礼。

    石珪有些尴尬,只好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来我这有何贵干啊?”

    那年轻人挺直身体,双抱拳,很礼貌的昂然回道:“启禀大人,标下乃是勇骁营神箭营文书贾英,奉我营宋营正之命,前来给大人送帖,我营宋大人恰逢旌表新喜,特邀大人三日后过府一叙。”

    罢,便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弯腰双呈上。

    这一下,又把出身寒微的石珪,给干懵了,心想:我是该站起来,把帖子拿过来呢?!还是让人进来拿帖?还是有其他路数?

    正在石珪有些犹豫的时候,那正在门外,站着等候的罗虎头,倒是灵,赶紧进门,上前把帖子双接了,然后拐了几步,送到石珪边的桌子上,接着后退了几步,就站在石珪身侧不远处等候。

    石珪脸上有些热烘烘的,他连忙拿起桌上帖子,顺就拆开了,正当石珪低头看帖子的时候,他眼睛的余光,就瞟见了贾英眸子里飘过的一丝鄙夷。

    石珪忍住了心中的恼怒,硬着头皮把帖子看了一眼,那帖子写的骈四俪六,华丽异常,但大意就是,宋宏武得了旅里的表彰,心里高兴,想邀约自己的军中好友,三天后在自己的住所里欢聚。

    玛德,不就是约人吃饭喝酒么?!用得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么?!

    石珪心里有些愤恨的想到,他把帖子往桌上一搁,然后淡淡问道:“将军倒也有些眼生,我以前也没有在老宋身边见过,不知将军是从哪里从军的?”

    那贾英站的笔直,双抱拳,沉声回道:“启禀大人,末将乃元和城人氏,大陈国子监监生,三年前不忍见我朝陆沉,便投笔从戎,以赴国难,两月前归属宋营正麾下,得授文书一职。”

    石珪点了点头,淡声道:“原来如此,将军果然一表人才,这事我已答应,三天后,我自会去的。”然后,伸从放在桌子靠后角落里的茶盘上,抓了一个空茶杯端在上。

    这时候,身侧的罗虎头,赶紧上前一步,喊道:“送客!”然后弯着腰,拐着脚,伸着,把向石珪行告别军礼的贾英,往外引。

    等见那贾英出了院门,石珪这才沉下了脸,嚯的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有些气愤的道:“玛德,吊毛都没长齐的崽子,都敢来笑我?这老宋也真特玛,越活越回去了,一个大瓣蒜,你装什么佯啊!我呸!”

    石珪见那罗虎头拐着瘸腿,回到堂屋门前候命,心中那股愤慨,忽然间就消散了不少,他颓然的一屁股坐下,无力的挥了挥,示意罗虎头去忙自己的事,自己靠着椅背,看着屋顶沉默不语。

    月华如水,吉家寨中的路上,石珪沉着脸,自己挑着一盏灯笼走在前面,身后是提着一盏灯,背后着个大包袱的罗虎头。

    石珪不敢看自己身后的罗虎头,只要一见罗虎头瘸着腿,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在宋宏武的府邸中,所见到那些奢靡美味的珍馐,高大帅气的侍从,细致讲究的礼仪,无处不在的高雅,以及高高在上的态度。

    到底,石珪也不过是平苍县里的一个衙役,生平见多了罗虎头这样的事,本以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但不想管中窥豹的见识了,一点点世家大族的奢靡后,就开始动摇了他自己的信念。

    他很迷茫,自己曾经以为要坚持的那些信念,在罗虎头的瘸腿与宋宏武的豪宴之间,变成了破碎的瓷盘。

    他忍不住沉声问道:“虎头,你恨吗?”

    身后的罗虎头的脚步,忽然有些蹒跚,他心的回道:“大人,的不知道您的意思。”

    石珪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的道:“没事,走吧。”

    罗虎头推开院的门,恭敬的请石珪先入内,石珪沉默着走了进去,等罗虎头关了门,把中的灯笼递给了罗虎头,这才吩咐道:“我有事出去,等会回来,可能会晚一些,你比平时烧水晚一些时候。”

    ()(e)  “是,大人!”罗虎头躬腰应下。

    石珪点了点头,然后走进堂屋,关上了门。

    院子里的罗虎头见石珪走了,接着吹灭了两盏灯,推开厢房的门,进了屋里,点燃了灯盏,把包袱放下,又出了门,叫醒了隔壁的老驴,来自己屋里,然后解开包袱,拿出包袱里装着的酒菜,高兴的吃喝了起来,而那些酒菜,正是宋营正豪宴之后剩下的尾菜。

    石珪如鬼魅一般,站在厢房的屋顶上,听着罗虎头与老驴畅快的吃喝,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圆月,心中轻叹一声,接着便灵巧的翻下屋顶,一溜烟的往北月河赶去。

    东方发白,玉兔西坠,宁静流淌的北月河水里,忽的就钻出了一个人影,身材高大,两鬓斑白,他涉水爬上了岸边,然后翻身躺倒,气喘如牛。

    石珪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就在刚才,他在北月河水中,竟无意中突破了炼气期第二层。

    按照沧潮子在句读中的法,整个炼气期共分九层,又大约归为三个阶段,三层以下为一个阶段,三到六层为一个阶段,六层到九层为一个阶段,大致对应着其他功法阶段的初中后期。

    沧潮子在自己的句读中,就用很辛辣的话,讽刺天水门的高层们,食古不化,非要一直坚持这种自古以来的功法划分之法。

    明明炼气期中,只有三六九层有关隘,需要努力才能突破。其余的中间层级,只需要靠水磨工夫,累积灵气便可突破。

    为何不能像之后筑基期一样,只划分初中后期,点明修炼的关键所在。而非要遵从古法,把原本简洁的划分,搞得更为复杂。

    石珪读懂沧潮子的这段记载时,才炼气期一层,自然也搞不清楚谁是谁非。

    他翻阅了天水太一本义书里,也没有这方面的详细记载,本义书只是炼气期的三六九层,涉及自身体内关窍等,需毅力悟性者才可突破。

    尽管如此,石珪还是在对比当中,咂摸出了点味道,就是无论是本义书、沧潮子的记录,都只了炼气期三六九层有关隘,那反过来,炼气期一层到炼气期二层,应该没有关隘,只需要不断锤炼壮大灵力即可。

    今天石珪自己的突破,也验证他自己的这个观点,不断地吸收灵气,壮大灵力,自然而然的就能突破炼气期二层。

    但这次突破经历,却让他却觉得,也许沧潮子的观点是错的,因为在突破炼气期第二层,他明显的感到两者灵力之间的本质不同。

    太一生水妙化真经里并没有详细的描述,炼气期第二层与第一层的不同,只简单的了句“气如沉汞,各有不同”,而天水太一本义书,乃至沧潮子句读的记载,连提都没有提。

    在石珪想来,在天水门那些大人物眼睛里,这种事情只怕太过于渺,根本不值得自己著述提及,更别他们眼中的那些弟子门人们,如果炼气期第一层到第二层,都跨不过去,那还要来何用?只怕连弟子门人的资格,都不应该有。

    但对石珪这个独自摸索修炼的散修来,自己却能体会到炼气期第一层,与炼气期第二层,有着本质上的截然不同,要不然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灵力到底是什么境界。

    如果非要石珪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那么,石珪会觉得炼气期第一层的灵力,就像一根竹签,每次吸纳灵气,通过功法壮大灵力,就好比用细线,把一根根牙签绊在竹签上,看起来越来越庞大,但是杂驳不堪,臃肿不凝练。

    但第二层的灵力,则明显不同,就像一根筷子,决不同于“几根竹签捆绑在一起,形成筷子一般粗细”那样的杂驳,明显是凝练浑然一体。

    然后每次吸取灵气的量,也大大增加,捆绑的灵气量,也不再是牙签,而是一根根竹签。

    所以,石珪敢笃定自己的确进入了炼气期第二层,自己体内的灵力比以前粗壮,并且凝练,浑然一体,在河底吸收的灵气量也大幅的增加。

    正是居于这样的体会,石珪也认为沧潮子的观点,也许真的是错了,又或是认为培养天才,没必要太重视这些事?

    但不管怎么样,石珪时隔差不多半年的时间,终于踏进了炼气期第二层境界,如果只算有灵气修炼的时间,也就大概三个多月,不到四个月,在他内心深处,也开始意识到了,灵气对修炼的极端重要性。

    石珪爬起身来,看了看身后的北月河,心中稍感遗憾,这河水里蕴含的灵气,也开始不够他日常的修炼了。

    院天井中,吃完早餐的石珪,双笼在一起,他看着罗虎头挥出的拳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虎头,虽然你名字里有个虎字,但这猛虎拳真的不太适合你。”

    罗虎头吃惊的看着石珪,神色中充满了不安,眼睛里满是惊疑,他有些委屈的喃喃道:“大人,我知错了,我会努力的。”

    石珪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是诓你,你的个性,学这套猛虎拳,真的不太合适,这拳法,你练到头,也就只能和你家乡的泼皮们练练,两三个衙役,就可以把你按倒在地,你又拿什么去报仇?”

    罗虎头一听这话,神色立刻就慌乱了起来,他急忙申辩道:“大人,的并不想什么报仇。”

    石珪抬摇了摇,制止了罗虎头的申辩,道:“我只是在,你练这套拳,到最后练不出个什么名堂。”

    罗虎头神色一松,喃喃道:“大人,人自知鲁钝,但我会继续努力的。”

    石珪又叹了一口气,道:“这拳法本就粗陋,再与你个性不合,你再努力,也无疑是水中捞月,境中取花,事倍功半,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罗虎头有些沮丧,问道:“大人,难道人这辈子就无望了么?”

    石珪点了点头,缓缓的道:“如果只练这套拳,的确如此。”

    罗虎头是何等灵之人,他猛然间抬头,满脸希翼的望着石珪问道:“大人,难道还有适合我学的武功么?”

    石珪再次点了点,肯定的道:“有!”

    罗虎头一听,两眼放光,噗通一下,就双膝跪地,双趴伏,额头点地,直接来了一个五体投地,他低着头闷声道:“请大人慈悲,授人功法,人必当结草衔环,为大人誓死效命。”

    罗虎头趴伏在地,良久不听石珪的动静,但也不敢抬头打量,只能死命的闷着头,继续跪拜。

    “唉!”石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这里的确有一套适合你的功法,但你生性固执,也不知道传授你这套功法,是福?是祸?”

    罗虎头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瓮声瓮气的,一遍遍道:“请大人慈悲!请大人慈悲!”

    半响之后,石珪才又轻声道:“你虽生性固执,但我观你却讲忠义,能记恩德,罢了,罢了,你且先起来,待我完这功法来历,你再决定吧!”

    那罗虎头抬腰杆,却依然笔直的跪在地上,他斩钉截铁的道:“承蒙大人抬爱,人无以为报,这功法若与人有缘,人得授功法,跪着听本就是原有之仪,如这功法与人无缘,人无以为报,跪着听也是人深表心意之举。”

    “哎!!随你吧!”石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就把当日他与包大力所的话,改了改面目,就了出来:“这功法唤作鬼门白骨爪,原本是我一至交好友,年少时偶然所得,后来,他与我相识,成了至交好友,在我们切磋武艺之时,他便将此功法,与我交换所学。原本这套武功,也只是我俩交流所用,彼此约定,绝不外泄,但天有阴晴圆缺,事有祸福旦夕,他在行走江湖时,受了重伤。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临终前,却想创一门派,继承他的功法衣钵,他便托我为他寻找合适的传人,代他传授功法,承他衣钵,袭他品格。”

    ()(e)  石珪到这里,便按下了话头,静静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罗虎头。

    那罗虎头毫不迟疑的大声道:“弟子罗虎头,愿继承师父品格,接续师父衣钵传承,愿尽一生之力,使师父一门名扬万里。”

    石珪点了点头,道:“我那好友姓程,名环,自号景泰居士,他自创景泰门,门规共有三十六条,一不得滥杀无辜,二不得持强凌弱。”

    石珪把程金环的名字改了改,作为自己子虚乌有的好友,那景泰之名,取自自家平苍县宅院的门前街道之名,那些门规,也是从天水门的仪轨记录当中,随便截出一些来改用。

    传授这罗虎头武功,与传授包大力武功不同。

    传授包大力武功时,石珪自己没有经历过大清洗,心中甚至还有些自立的心思,所以,他不愿招包大力为徒,传授武功也只不过是找个心腹拉拢罢了。

    但传授罗虎头武功时,他已经经历过了大清洗,也经历过剧烈变动的人情冷暖,他已不再天真幼稚,再铁的心腹,也敌不过权势的变动,唯有门派组织条框,才能约束人心一二。

    再加上罗虎头这人性格阴鸷,与鬼门白骨爪极其契合,如不以门派条框、荣誉约束,他不怕罗虎头反噬,却怕这人会滥杀无辜。

    所以,他干脆胡诌了个景泰门,再拟出些门规条框约束,只要罗虎头敢违背门规,他作为门派的监事,自然可以引用门规,除了罗虎头这个叛逆,即名正言顺,也师出有名。

    “此三十六条门规,你能遵守否?”石珪一脸严肃的问道。

    罗虎头再次额头点地,大声道:“弟子罗虎头愿守景泰门门规!如有违反,必将天诛地灭!”

    石珪点了点头,又道:“既然你愿意,那我就代你师父,受你行的拜师礼!”

    那罗虎头眼睛一亮,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接着规规矩矩的向石珪行了三拜九叩的拜师之礼,之后,又向石珪行摩顶叩拜礼,以感谢石珪代师传功之德。

    石珪等罗虎头行完礼后,便扯起罗虎头,进了堂屋坐下,这才叹然道:“虎头啊,你是我代你师父正式收的第一个大弟子,这景泰门以后可就靠你了!”

    那罗虎头抬作揖,开口道:“大人,”

    听到罗虎头的称谓,石珪抬起了,打断罗虎头的话,皱着眉道:“你师父与我,乃是故交好友,私下里,你就称我师伯吧!”

    那罗虎头倒也乖觉,连忙道:“是,师伯,弟子一定把景泰门发扬光大。”

    石珪看着罗虎头,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

    一时间两人其乐融融。

    吉家寨校场,旌旗猎猎,一个个整齐的兵士方阵,踏着整齐地步伐,从检校台前,隆隆前行。

    检校台上,勇骁旅的高层军官们,一身整齐的披挂,顶着大太阳,看着台下整齐行进的兵士方阵。

    军官分作三排站立,当中一人,身穿一件亮银锁子铠,外罩一袭暗花银袍,面若冠玉,眼若星辰,一股文人儒将的气质,正是如今武成军祭酒军师,勇骁旅旅正周弘枚。

    他身边的第一排亲随武将,是勇骁旅旅部的高级军官,右边最边上的那位,正是任同旅参赞的石珪,他套着一件亮银色的扎甲,扶腰间直刀,正百无聊赖的听着身边的军官们,对台下兵士方阵的评头论足。

    这是迎接重要官员检阅武成军前,武成军三个旅,最后进行的一次带装演练。

    由于是最后的带装演练,石珪也只得按照旅部的安排,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进行最后演练。

    好在旅部高级军官们的位置,不在行进中的兵士方阵中,而是在检阅台上,穿着规整闪亮的军装铠甲,在自己的位置上,肃穆无言的挺腰久坐即可。

    至于要来什么重要人物,至今仍不得而知,甚至北月河大营至今也不知道谁来,只能吩咐武成军抓紧练习,以待检阅。

    台下雄壮的兵士方阵,轰隆隆的踏步而行,台上的一众军官都在抓扣着最后的细节,力求完美,而石珪则是神游天外,心里不断地揣摩着天水太一本义书里,那个没有完全能理解透彻的词语概念。

    检阅武成军的前夜,吉家寨武成军大营内,一座五进的大宅院里,灯火通明,侍从来往如织,各种珍馐美酒如流水一般,摆上了桌。

    北月河大营将在这里,准备接待来视察的重要人物,北月河大营总督、督军等大人物,以及大营总部的各部门首脑军官们,武成军所有营正级以上的军官都要出席。

    五进的大院里,军官们按照官阶高低秩序,都整整齐齐的坐好,等待主宾的到来。

    石珪作为勇骁营的旅级军官,刚巧坐在三进大厅的门口,与李梁等人混坐在一桌,隔壁一桌就是勇毅营的几个旅级军官,当中还有不少艮山营时期的熟面孔。

    主宾还没有到来,北月河大营总督带着各部门首脑,以及武成军的三个当家人,已经外出一里地等待。

    此时,正是一众军官们最松懈轻松之时,大家都在座位上,三三两两的闲聊着,个别大胆一点的人,还站起身来跑到其他桌上聊天,就连石珪也伸长脖子,与勇毅旅的几个熟人聊了起来。

    正在大伙聊得高兴时,突然,“铛铛铛”的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钟磬声,一个极为响亮的嗓音响了起来:“各就位!”

    正在聊天的众人赶紧停下了聊天,跑到其他席位上的人,也赶紧跑回了原位,石珪也赶紧坐正身子,眼观鼻,鼻观心的肃穆起来。

    “起立!”

    唰的一下,所有军官都站立起来,如同标枪一样,站的笔直。

    “奏乐!”

    不知在哪的乐队,开始敲击钟磬,鼓吹芦笛,弹奏琴瑟,一曲欢快的迎宾曲,就开始飘荡了起来。

    “恭迎贾乡侯陈侯爷!恭迎保和侯罗侯爷!”

    话音刚落,就见一进大院的照壁后,绕过了一拨人,谈笑之间就往院内走来。

    “敬礼!”

    哗的一声,所有军官都毕恭毕敬的行军礼,以迎接贵客。

    不一会,那群人已经跨过了二进大院,从三进院子里的照壁绕了过来,当先的两人顾盼有神,一个体型高壮,狮鼻阔口,身穿一袭紫色丝袍,一个瘦高个,眼如鹰隼,罩着一件湖绿色丝袍,两人边走,边与周围簇拥着自己的高级军官们笑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不料,正在行军礼的石珪,用眼睛余光往那边一扫,却如同遭受雷击一般,差点就浑身抖动起来。

    修仙者!!!

    那两人居然是修仙者!!!

    他下意识的拼命运转化凡敛息法,想把自己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