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石仿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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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题跋呀!”硬鼓陈一指画心上方,“这不是接了题字一起装裱的么!”

    这画心是绢本,画心上方,确实也接了一条横向长方形的绢本题字。

    字数不多:

    前有荆关,后有董巨,用四人之而续,奇奥玄妙,然亦有独韵,为古今之魁。

    这很明显是夸这幅画和这个人的。

    荆关:荆浩,关仝;董巨:董源,巨然。

    五代四大家。其实董源、巨然活到了北宋初年。

    所以董源“身兼二职”,既是五代四大家,也是北宋三大家,这也从某种角度明了他确实牛。

    这题字,画这幅画的人继承了荆关董巨,非常了得,同时还有自己独特之处,可占古今第一位。

    夸得很猛。

    看起来,貌似范宽可以担当这样的夸赞。

    可问题是人家没有明确就是范宽啊。

    “这也没是范宽之作啊,而且,这个人是谁?也没落款,也没用印。”莫年看完之后直接道。

    桂生就喜欢助攻,“对啊陈哥,要是街口卖老豆腐的老窦题的,我们也认吗?”

    “我桂生,你这有点儿讥诮了,什么老豆腐老窦的?”硬鼓陈有点儿不爽了。

    “老窦的老豆腐确实老道。”桂生却又跟了一句。

    “跟我整绕口令呢?”硬鼓陈看向莫年,“兄弟,虽然没落款,但是你看这书法像谁的?”

    “王铎。”莫年张口就来。

    “嘿!厉害!”硬鼓陈翘了个大拇指。

    其实历史上叫王铎的名人不少,不过莫年在这里,显然指的是明末清初的书画家王铎。

    王铎的书法风格非常有特点,棱角分明,笔势豪迈,所以很好认,有点儿书法功底的不难。

    若是王铎收藏过的范宽的作品,还有加持哩。

    但问题是,这也不能证明是王铎写的,对于书法作伪高来,仿写王铎的书法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南董北王,好认。不过陈哥,不能像谁就是谁啊?他要是像王羲之,这画的年份和题字年份还乱了呢!”莫年又道。

    南董北王,的是董其昌和王铎,两人在明末以书法齐名。

    ()(e)  “行了,明白了。二位掌眼,你们眼力高,看着天呢,这幅画入不了二位的眼,我收了,再会!”硬鼓陈一边一边开始卷起画轴。

    卷的时候,莫年和万桂生都没拦着。

    直到他把画轴装进圆筒锦盒,桂生才开口道,“陈哥,咱们是兄弟感情,所以话才直白了些。画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也没不收啊?你来了一趟,好歹报个价再走。”

    “好!”硬鼓陈没好气儿,也不知是真恼了还是装的,他着便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

    “三块?”桂生有时候还真挺气人。

    “三块你去吃老窦的老豆腐吧,别收画了。”

    “老窦的老豆腐确实好,佐料十几种呢,也才俩大子儿一碗。”桂生还咽了口唾沫。

    “他的佐料确实可以——嘿!谁跟你老豆腐了?”

    “陈哥你光比划不话,我只能猜啊,三块不对,那是三十?”

    “三百!一口价,不收我这就走了。”

    桂生听了,不由看了看莫年。就冲这价儿,它也不可能是真的。

    莫年其实已经看明白了,这是一幅仿画,不过看画心绢本,有点儿年头了。

    至少能到元。

    而接裱的题字呢,却晚多了,也就是清中以后。

    整体装裱差不多也是清中以后的光景。

    这幅画适合干嘛呢?适合蒙人。

    这么蒙估计不行,还得在题字上加上王铎的钤印,同时在画心上多几个收藏钤印。

    要是能有个帝王的或者收藏大家的收藏钤印更好。

    再讲究点儿,还得重新装裱重新做旧。

    所以,莫年这么接了一句,“陈哥,这活儿,我们宝式堂干不了啊!”

    “得,两位,以后若是再见了这幅画,别给捅破了就行。我走了!”

    硬鼓陈这话双关,谁会把画真的捅破?他意思是以后若是见到这幅画加了款印,重新做旧,可别把今天的事儿出去。

    硬鼓陈走了,莫年问桂生,“他以前送过画么?”

    “啥都送过,他送的东西很杂,成色也是参差不齐,有过好东西,但差劲儿的更多,还有一些很离谱。”桂生接着还举例:

    ()(e)  “有一次他弄了块铜镏金压字方板,非特么是战国郢爰!”

    莫年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这人也挺有意思。”

    一直快到中午了,其间倒有一单生意,有人买了一方宋端,送礼用的。

    桂生去后院上茅房了,铺子里来人了。

    莫年一看,居然是许山清。

    “哎?山清,有事儿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找你啊年哥,中午我请你吃饭!”

    “哎呦!这是捡了根金条?”

    “哈哈哈哈,年哥笑。我,鹭石图我知道咋回事儿了!”

    “鹭石图?噢,你八大画风的那幅品啊。来,坐下。”

    山清坐下之后,把气喘匀了,介绍道:

    “原来这是掌柜的考我啊!

    我这刚出徒,当了伙计,掌柜的想考考我的眼力。

    就找人拿了这幅仿画到松竹轩来了。

    这幅仿画虽然不是八大真迹,但很特别,我敢掏十个大洋买,掌柜的过关了!

    掌柜的上午把十个大洋给我了,画也送我了!

    这我得请你吃饭!也谢谢你昨晚的提点。”

    莫年点点头,“嗯,若真是如此,考校的不只是眼力,综合了很多东西。”

    “你知道这画是谁仿的么?”山清又问。

    莫年:“齐白石?”

    山清面露惊讶,“年哥,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那倒没有。昨儿我只是觉得功力不浅,也可能是清代高仿的。但你今天这么,那就是现在活着的人喽?沈掌柜还认识,自是齐白石先生了。”

    实际上,齐白石在衰年变法之前,学的正是八大。

    “我那时的画,学的八大山人冷逸的一路,不为北京人所喜爱”这是他自己的。

    这幅鹭石图的仿画水平,这个时代能达到的,莫年除了想到齐白石,还会想到张大千。

    但在此时,民国八年,二十岁的张大千正在上海和一众海派画家打得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