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坏人变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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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翠姑在麦克俭和危景天面前和麦芽过了两招,输得彻彻底底,今天也没讨到好,翠姑从心里有点怕了麦芽,面前这个眼神阴鸷、面容稚嫩的女孩子,还是曾经的受气包么?她有点儿怀疑了。

    翠姑眼中隐忍的愤怒与惊惧一闪而过,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麦芽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便松开了拉住她的手,在被抓过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下,送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走吧,溪宝,吃饭去。”麦芽云淡风轻地拍了手上的灰尘,把麦溪和麦宝张开的下巴合上,端着两碗地瓜,去主屋吃饭。

    姐弟俩吞咽了一口震惊的唾沫,跟上麦芽的步子,“姐,你把奶给了,不怕她告状啊?”

    麦芽停下脚步,用一方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溪和宝脸上的伤痕,那竹篾子边缘锐得像一块刀片,翠姑也敢往溪宝身上抽,好在躲闪及时,不然就破相了。

    “她不敢。”麦芽眼中一片镇定,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关切起弟妹的伤来。

    “哎呀,姐,别擦了,快跑吧,等下爷来了,不断我们仨的腿!”宝从就机灵,脑瓜子早就想到稍后该发生的事了。

    麦芽眉心轻轻一跳,笑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你放心吧,姐自有妙招。”眼角余光处,见在原地愣了半天的麦言,扭着腰儿去上屋叫“爷爷!快来呀!芽婆子把我奶给了!”

    不一会儿,麦克俭和大伯麦阿大、刘雪芬便夹枪带棒,气势汹汹地捉拿麦芽归案。

    “就是她!刚把我奶给了!用的就是那根撑衣杆子!奶奶,把你手心给爷看,是不是都流血了?”麦言装出一脸疼惜,向气得脸色发青的麦克俭摊开了翠姑拿鞭子的手心,可不一条不浅的伤痕,皮肉外翻、渗出了血水。

    麦阿大不问青红皂白,一头牛似地冲进主屋,拎起麦芽的后颈脖子,便往麦克俭面前拖,“连你奶都敢了是吧?反了天了!”

    麦芽在他拎住衣领的一刹,豁然回头投给他一个杀人的凌厉目光,一张脸肃杀得九天阎罗,喉咙发出地狱般的声音,“大伯,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死去的爹要找你拼命!”

    麦老三新死,还没过头七,农村本就忌讳得很,麦阿大只觉脖颈间吹来一股冷风,寒透了他的脊骨,心虚地四下张望一番,手也从麦芽的后颈葛布衣领上松开了。

    麦芽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正等着法办她的一家人,收起了眼中的凌厉,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适时地涌出一丝泪水,红着眼睛便主动投案了。

    “爷爷,我知道你为了我奶的事,要我,可我之前,你能不能听听我们姐弟仨怎么呀?”麦芽适时地把一脸伤痕的麦溪麦宝推到麦克俭的面前。

    麦克俭看了二人或深或浅的伤痕,又看了一下躺在地上被撑衣杆子缴住的竹篾子,顿时明白了刚才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奶为什么你们?”麦克俭声音不甚情愿地问两孩,他素来不疼爱麦老三,若不是他挖煤实在挣钱,早就分家分出去了。对麦老三的三个孩子,也不甚喜欢。

    麦溪受了委屈,豆大的眼泪珠子蹦蹦哒哒,不要钱地抛着,抽搭着回了话,“爷,我……我们割草放牛回来,肚子饿了,闻到地瓜好了就提前吃了一些……想着吃好了早点儿上学去……”她哽咽的声音似乎不下去了。

    “哭什么哭?偷吃你还有理了!年纪就偷吃顶嘴!你爹妈不在了,当我和你爷也不在了吗?”翠姑一肚子火正没地儿撒,逮住软柿子麦溪便开捏。

    面对翠姑的咆哮,麦宝眉头一皱,他虽然才五岁,从到大见惯了张兰和两个姐姐受委屈,心中可住着一个抱不平的大人,倔强地撇了撇嘴,声音洪亮、思维清晰地,“奶就拿竹篾子抽我们,我们没还手,若不是芽姐用杆子缴了竹篾子,奶那手估计伤口还得更深!”言下之意是,翠姑为了俩孩,得手都割烂了,可见下手实在狠啊!

    翠姑气得嘴唇发白,一只手指颤抖着点着三个人的鼻子,“你……你们……明明就是你们偷吃,芽婆子还了我!”罢又要开,被眼珠子一转的刘雪芬拉住。

    “行了!闹什么!别让外人看到你成天地老三的孤儿,没得让人笑话!”麦克俭也知道是麦芽使坏,心中一团火烧得旺盛,却没地儿灭火,一语之下便骂起了没脑子的猪头老婆。

    “爹,你干嘛还骂我娘呢?明明是老三的种坏事……”麦阿大是个五大三粗只会脸朝黄土背朝天干活的人,四十二了还是一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头脑,他娘受了辈欺负,当然不干了。但拿麦芽怎么样,他也不敢。

    “够了!吃饭去!吃了饭该上学的上学,该出田的出田!今天那三亩地不播完,谁也别回来!”麦克俭瞪了遗传了翠姑智商的麦阿大,心里十分不爽,撂下一句便进屋了。

    麦言只觉得天都变了,什么时候麦芽姐弟犯错都不用惩罚了?“爷,芽婆子刚就踩着那撑衣杆子,把我奶都撂地上才受了伤,你就这么算了?他们都骑到我奶头上拉屎了,你也不管管?”

    麦芽白眼猛饭了一下,正好对上麦言那双幸灾乐祸的眼睛,鼻尖不由发出一声冷哼,我不想拿你下手,你自己闯进来,那就由不得我了。

    麦克俭一听还不能息事宁人,又端起了威严相,凌厉的目光瞟了一眼麦芽,“你把你奶撂倒了?”

    麦芽把目光从一脸得意的麦言脸上移开,声线柔了几分,“爷,我看奶下手也忒狠了,坏了溪和我两女娃没什么,要是坏了宝,我又没了爹,可要断了我爹的香火呀?”罢,眼泪来就来,抛得跟不要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