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出尔反尔
派出所里,麦芽托管理员在新来一批户口本中找到了户主为“麦克俭”的本子,管理员见她是个毛头孩,语气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什么是户口么,就要带走?叫你家大人来!”
麦芽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估计调动意味着很多权益的变更,比如房屋、田地、家产,谁是户主谁就有绝对占有权,麦老三死后他名下的地皮财产全部被麦克俭占有了。
“户主能改么?”麦芽的问题没能得到管理员的善待,他用手笃笃敲了一下桌子,把麦芽吓了一跳:“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你想改就改?”
麦芽无奈地了一遍理由,却被管理员当场否了:“你知道户籍调动多麻烦么?很多人托了多少关系才改了一栏,你凭什么让人给你改?”
看着管理员一副手握生杀大权、颐指气使的嘴脸,麦芽胸口憋足了气,在脑中把他狂扁了三百遍之后,不得不陪着笑脸问:“您的意思是我只要能找到人托关系就能修改了?”
管理员被她将了一军,脸拉得比猪腰子还长:“我可没这么!你别给我扣屎盆子!”麦芽潇洒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了,解释就等于掩饰。
“丫头片子,别想从我手上拿走户口本!叫你家大人来!”管理员机警地瞟了一眼四周,几个同事正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露出若有若无的嘲笑,恨恨地瞪了麦芽一眼。
麦芽心知既然取不了户口本,又托了麦克俭为家长,迟取早取都没有区别,暗自盘算找谁托关系改户籍,务必在分家之前决定了户籍去向,否则,麦芽姐弟仨恐怕连父亲一星半点财产都无法继承。
当天夜里在饭桌上,麦芽当着一众亲人的面,在五彩缤纷的目光中,把一百块钱给了麦克俭,当麦克俭从她手心把钱抽走,麦芽心中猛痛,仿佛抽走的不是钱而是她的心,一颗被所谓亲情伤透了的心。
麦芽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有钱,其次必须具备守护每一分钱的能力。
翌日,本以为麦克俭拿了钱就能顺当地带麦溪麦宝去报到,麦芽却被一串突如其来的谎言击到怀疑人生。
天刚蒙蒙亮,麦芽听到前院的动静,蹑手蹑脚去灶下做饭,只为天一亮一双弟妹能吃了饭,顺利报个到,麦克俭等人也没露出什么异常,到饭点照常吃了饭,麦言和翠姑也没在餐桌上为难她,麦芽就体验到了久违的平和。
只是,正当麦芽沉浸其中,虚伪的平和在求麦克俭去学校时顷刻粉碎了,麦克俭:“户口本还没到,报不了!”
一语给了麦芽一顿迎头痛击:“昨天,你不是去乡里取了么?我都看到我们家户口本了,人不让我一个十岁孩子取!”
麦克俭阴鸷的视线在麦芽身上飘荡了几秒,皮笑肉不笑:“是吗?怎么可能不让呢,你不取回来我怎么报到!”再昨儿他根本不是去取户口本了。
“你送的派出所,你不取谁取?”麦芽心里堵得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翠姑却把一个锄头给了麦克俭,爱搭不理地白了麦芽一眼:“谁急着用,谁去取!”她的话得到了麦克俭的默许,麦克俭扛着锄头去了田里,再没有多理会麦芽一句。
“爷爷!你明明拿了钱,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报到?”麦宝像一只发怒的洪荒兽,追上去抱住了麦克俭的腿。
“放手!你给我放手!”麦克俭僵硬地抽动被抱紧的腿脚无果,扬手给了麦宝一巴掌。
麦芽世界的天平再次倾斜,全身的血液在凝滞了片刻后迅速涌向头顶,一双弟妹是她的终极软肋,不幸的是麦克俭再次触碰了她的底线。她拎起身旁矮墙上的一块方砖,机械而激动地向麦克俭身后走去。
“!死这个兔崽子!我们拿了你什么钱!让你撒谎!”翠姑机警地巡视四方,见几个相亲正好荷锄从门口经过,急于撇清关系的翠姑也顾不得祖母的形象,抓着麦宝的头发拖起身,期间还不断推搡、抓拧麦宝的身体。
“不要了!不要了!”麦溪完全被吓懵了,用身体抵挡爷奶的巴掌,替麦宝分担了不少伤害。
麦溪的加入让翠姑满腔愤恨终于找到了出口,一顿暴虐的拳脚、抓挠啃扇样样俱全,不多会麦溪苍白的脸就挂了好几道彩。
“爷爷!你不是答应了我,拿了钱就带我们去报到的吗?你怎么话不算话呢?你还把我们的户口送走!溪已经七岁了!同龄的孩子都上学了!你……不要再了!”
麦芽委屈哀求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顿时吸引了路过村民的围观,邻居的弛大妈、爱抱不平的村西铁牛和几个爱管事的乡村妇人,把事情听了个大概,纷纷劝阻麦克俭夫妇。
弛大妈是白石村寡居多年的女人,膝下只有一女,对麦芽一家的遭遇最同情理解,个性藏不住事有什么什么,一见翠姑欺负一对年幼的孩子,一张方脸拉长,赶忙拉开孩子,“你们怎么虐待孤儿?老麦,你看在你死去老三的份上,放过他的孩子吧!还拿人抚恤金、又不带人报到!作恶是有报应的!”
麦芽挂着满脸泪水,仿佛找到知音似的拉住弛大妈的手臂,“弛大妈,你快帮我劝劝我爷爷,他藏了咱家户口,溪都七岁了,再不上学就晚了!”眼泪适时滚落,每一滴的形状、速度都恰到好处。
一双弟妹挨了,在凶悍的爷爷奶奶面前不曾落泪,有人知冷知热了便哇一声哭得嘹亮,一时麦家大院哀鸿遍野。
麦克俭本想挟户口多要几百块钱,把抚恤金从麦芽手里弄走,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把野心和丑事暴露在郎朗乾坤下,对麦芽三姐弟的恨意越深,向三人投了一个狡诈阴狠的眼刀:“你们三个兔崽子!别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