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花下狸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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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5章 花下狸奴图

    一个多月前, 朱永正在研究情报, 关于毛里孩的情报。

    同时他还在做另一件事,那就是给皇帝写奏折, 揪着头发研究怎么请皇帝把万达调回去。这仨国舅爷里,万喜万通都挺好用的, 看起来家教不错,但是这万达真是屡教不改, 贪生怕死也就算了,居然贪欢好色到这种程度。

    朱永恨不能寻一个必死的差事把他派出去, 又担心这样会得罪皇后——身佩将军印, 领兵抵御毛里孩, 怕的就是后方有人掣肘。

    后妃大多时候和人勾结在一起啊!

    他努力的斟酌, 研究要怎么写才能让皇帝看出来万达是个废物,又不会惹怒皇后。

    正在这时候, 官驿送来一封密旨, 朱永连忙摆香案接旨。这不是派人来传旨,但即便是由这种方式送来的,他也得认真接旨。

    这封密旨上的字迹棱角分明,刚劲有力, 分明不是皇帝的笔迹。

    皇帝写的字偏于褚体, 圆润而沉静。

    不知是什么人胆敢假传圣旨。

    朱永仔细一看,下方印章竟然是‘皇后之宝’, 落款非常含蓄‘朱万氏’。

    他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皇后居然敢用皇帝密旨的信封和蜡封给边关将军写信, 这要是叫朝中官员知道了,那可着实不妙!

    信里没写什么废话,只派人押送白银八百两,棉衣两万五千套,棉靴三万双,月饼十箱共一万枚,以及给自家兄弟的行囊包裹各一箱。

    这算是叫他准备签收,以免被人从中做了手脚。

    朱永心皇后是何等的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嗯……善良贤淑。他暗暗的寻思了一番,暗暗猜测,这可能是皇后知道自家兄弟有多讨人嫌,故而使钱点。这样就不错了!

    过了几日,快递到了,一共二十多车的东西。

    派人清点了一番,分毫不差。

    这些东西不够人手一件,却是额外的东西,比军饷中包含的棉衣棉鞋多了这么多,朱永顿觉宽绰。

    按照战功和战力把衣物和月饼发放下去,众将士无不欢喜。

    这和霍去病把葡萄酒倾倒在泉水中,与三军共饮是一个效果。

    万达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开箱子,撇撇嘴:“姐姐就给我这些东西?”这叫我怎么在王寡妇面前炫耀!

    又被大哥二哥揍了一顿。

    其实没有人知道,万达最大的天赋就在于禁。

    ……

    刽子手学习廷杖,逼供,无痕杀人,凌迟銙剔分尸什么的,都是先当厨子练手。

    围观群众一边呸呸呸的看桑冲被凌迟,一边议论贞英夫人。

    刽子手第一刀下去,就割了他的JJ,随后才慢慢的切着别的地方。

    “贞英夫人是挺漂亮的。”“红颜祸水……呃,她好像克淫贼。”

    “是啊,只怕这样的好姑娘没人敢娶。”

    “大爷,您是个富贵人家,何不去提亲试试?”

    “这个嘛……我家已有河东狮,只怕婆媳不和,要同室操戈。”

    人群中充满了愉快的笑声。

    又有某些浪漫主义的书生满怀憧憬的赞美贞英夫人像是传中的越女、红拂女、杨妙真那样。

    但是没有人敢去娶她。

    不仅贞英夫人没有人敢求娶,就连她妹妹也没人敢娶,都觉得妹妹和姐姐一样,是一言不合挥拳就揍的女人。

    实际上呢?

    嘿,就是这样。

    郑二妮的姿容比姐姐更美,本来被母亲压迫,不许练武,还要裹脚以图嫁入大户人家。

    过去贞英夫人争不过母亲,现在有皇后撑腰,给妹妹放了脚,带着她练武。

    “将来你看上谁家子了,可以来请本宫为你合。”万皇后穿了一身曳撒,上下翻飞的练了一套……短棍。

    还是孙太皇太后所赐的,假装是铜镇尺的短棍。

    郑大妮就在旁边瞧着,兴致勃勃的问:“娘娘,您练的是好像不是棍法?”她本以为皇后这么有钱有势的人,演武场里会有刀枪棍棒、斧钺钩叉、鞭锏锤抓、拐子流星,没想到只有齐眉棍,铜棍子是从屋子里拿出来的。

    宫女们在旁边站成一排,手里捧着铜盆、手巾、茶水、桐油伞和水果。

    郑大妮偷偷量着宫女,发现她们和戏台上那样擦胭脂抹粉插戴着鲜花,而是素颜朝天,穿着统一标准的衣裳。

    “是刀法。”万贞儿惋惜的叹了口气:“宫中不便舞刀弄枪,只好用短棍来代替,大宝对什么都好奇,刀剑都挂的高高的,他还能用鎏金象砸了脚。”对我儿子我也是服气的,在他那个年纪我就进宫了,不仅没人伺候,我还要伺候人,虽然也干不了什么事儿吧,好歹我也没摔过什么东西呀。

    他每天一瘸一拐的去上课,还要被大臣劝谏要稳重,也不知道这帮人怎么想的,哪个孩不摔跤?先帝还经常在雪地里摔屁墩呢。孩子太稳重了,等长大之后就只剩下重了!

    皇后又问:“你学过什么功夫,演练给我瞧瞧?”

    郑大妮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摆手:“俺只会一点庄稼功夫,不敢在娘娘面前献丑。”

    “练来瞧瞧。”

    边上麦道:“娘娘吩咐了,你不要推诿。”

    粟:“就是呀!”

    郑大妮有些惶恐:“不敢不敢,娘娘,俺这就练。”

    万贞儿在房檐下的交椅上坐了,静静的看着她有些生疏的抄起齐眉棍,比划了两下,似乎渐入佳境,越发顺畅起来。

    她喝了口茶,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等到郑大妮练完之后又问:“你这功夫从哪里学的?”

    “俺爹教俺的,俺爹俺家没儿子,肯定被人欺负,得把俺们当儿子使。”

    “令尊以何为生?”

    “俺家是军户。”

    万贞儿对此颇为好奇,她对军户制度略有耳闻,好像是洪武爷的一向恩泽,对于具体的事情却不是很了解,听郑大妮所,又好像不是什么恩泽,是一桩倒霉事。

    好像既是谁都能欺负,又不得不去当兵。

    前面皇帝正在上朝,一连处理的好几件事。

    御史蹦出来:“皇帝春秋鼎盛……多子多孙是社稷之福,请陛下纳才德兼备之人入宫服侍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皇上皇后。”

    朱见深心里很郁闷,已经封了一个李美人,还想要怎样嘛!你们后宫中只有皇后一人,不成体统,正好皇后封赏有功之人,给了称号,现在后宫中有了俩人了,这不就得了?

    大臣们想的是有一必有二,只要开了这个头,万皇后就挟持不住皇上了。

    正在僵持中,送来一份奏折。朱永的奏折很厚实,洋洋洒洒数千言,皇帝顺便宣布:“退朝。”

    他回去仔细一看,这奏折的非常详尽,从边境布防、粮草储备、官员和将领才能一直到冬天漫天飞雪,瓦剌和蒙古在冬天会冻死很多牛羊,缺少粮食,就来进攻边境抢粮食和女人。他特意在这个秋天提醒皇帝注意,并且了一下蒙古内部的权力变化,某个名字很长的汗和另一个名字很长的汗起来了,另一个名字很长的汗…毛里孩了谁,和谁联盟,娶了谁的女儿…陛下所赐月饼分外香甜,已经分给将士们,共沐皇恩,寒衣也已发下,诸将士叩谢皇上娘娘圣恩。

    皇后娘娘的兄弟在边关一切都好,万喜沉稳刚毅,屡立战功,万通矫健练达,悍然无惧,万达身体健康。

    皇帝:-_-||!你直接他是个废物就好了!好么,前两个又有脑子又能,他就落下个身体健康。

    往下翻了一页,看到万达最近跟一个寡妇得火热……看起来连身体健康这一条都快没了。朱永你好促狭!

    朱见深回去想了半天,硬是没想起来月饼是怎么回事,寒衣的事儿他知道,万皇后把今年剩下的脂粉钱都拿去安排人制作寒衣送往边关,月饼呢?怎么还顺便送了月饼?

    万贞儿慢悠悠的吃着红豆汤:“嗯?不知道啊,师父跟我的,她把钱粮捐给边关比捐给道观寺院划算的多,我觉得师父得对。月饼嘛,好像是顺便送的,嗯,给韩雍和另外几个人也送了,以陛下的名义。月饼这东西没有水,全是油和糖,放两个月都能吃。”

    朱见深抓着她的手:“贤妻呀!”这就是收买人心啊!朕从来没想到过。

    朕只是把月饼赏赐给京城的近臣,没想到可以给边关士卒赏下去,有时候这些细微之处恩惠,和名利一样有用。

    万贞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笑道:“皇后总要负责鼓舞士气嘛。”书上写了,长孙皇后和马皇后,徐皇后在没当上皇后之前都负责慰劳士兵,鼓舞士气。

    而且她发现,自己每年五千年黄金的脂粉钱,因为守孝没有动用,好像被人贪污了一部分!不巧,贪污的人是个熟人,不好翻脸,她正好寻了这些个花钱的项目,既然要做好人那就做到底,顺手逼着他把钱吐出来。

    皇帝非常高兴,第二天大张旗鼓的在前朝下旨表扬皇后的朴素踏实,与朕同心同德,又赏赐了白银千两。

    与此同时,他还下了一道旨意,使用太监有伤天和,乃是皇家罪孽,罪孽深重以致于历朝历代均不能长久,太子身边不使太监,择各地品貌兼优之良家子入宫侍奉太子,又选勋贵家的适龄子弟,入宫伴读。

    太监们都很伤心,他们觉得自己要失宠了,偷偷的劝皇帝:“那些大臣们有家有室,各怀鬼胎,奴婢们是皇上的家奴,又无子,绝对没有私心。”

    “若是有人秽乱宫闱,那可怎么办呐。”

    “到那时,各地派谁去监军、守备?”

    朱见深非常有决断的:“朕意已决,不必多言。你们平日里烧香拜佛,醮供灯,就不想真正的做些功德吗?”

    太监们当然希望废黜这个制度,只不过他们更希望是在自己净身之前被废黜,凭什么咱家是最后一批啊!

    他们又哭哭唧唧的跪求皇帝:“没有年轻的太监进宫充做儿孙,将来俺们没有人侍奉终老,俺们都是不能埋进祖坟的,将来没有子孙供一碗茶饭,在地下要挨饿受冻,求皇上开恩呐。”

    朱见深甚为感动:“去请皇后过来!”朕有什么办法!

    万贞儿被请过来听了他们的哭诉,觉得也有道理,仔细想了想:“在宫外选一个地方,修一座道观,供奉尔等的牌位,使人在哪里四时祭祀。”

    朱见深想起于太傅的话,他紫禁城内外尽是怨气,天下间的怨气,都笼罩在这里,当国祚承担不住时,就会天倾西北:“那些无名无姓之人,也一并供在里面。宫人若要出家的,安排在那里。”

    太监们再有怨言,也不好什么,只好呐呐的叩首。

    朱见深抓着大儿子,把于太傅的怨气理论告诉他,又灌输了诸多识别人才的方法,最基本的一条:如果你什么他都对,那就不堪大用,如果你什么他都不对,那就是沽名钓誉,如果你做错了事,他能替你找到借口,那就是个弄臣,叫他滚蛋。

    朱佑桢点点头:“我当然是对的,用他们?”

    朱见深把他按在膝盖上,轻轻的屁股:“奸臣都会哄人!”

    “哇哇哇哇娘啊!救命啊!”

    “别喊了,你娘去慈宁宫了。”

    “哦。”朱佑桢立刻就不喊了。

    万贞儿去看太皇太后,到了慈宁宫,只见孙娘娘正在欣赏两幅图。

    壶中富贵图——猫谐音为耄,祝颂长寿,并以牡丹寓富贵。铜壶花器虚悬,内仅花三朵,中间绿叶渐层而上,逾于梁上,极富轻盈之趣。

    花下狸奴图——两只在文石、野菊下面舔爪歇息的猫儿。

    这两幅图都是宣宗皇帝朱瞻基所绘,显然孙娘娘正在思念丈夫。

    太皇太后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衣裳,上面绣着葡萄花纹,端庄而不失年轻,她轻轻抚摸着画上的猫儿,还有宣宗的题跋。“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万贞儿轻轻顿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