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两个侏儒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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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章 两个侏儒唱戏

    “把这两幅画挂起来。”孙娘娘轻移莲步, 走到墙壁上, 仔细研究了一会,指了两个位置。

    一眨眼的功夫,看到皇后在门口闪闪躲躲, 似乎想进来又怕扰自己。

    太皇太后抬手召了召:“贞儿, 你过来。”

    万贞儿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娘娘万福金安。”

    “你在门口躲着干什么?怎么不进来话?”

    “娘娘在思念宣宗,臣妾不敢扰。”

    “坏丫头, 拿哀家取笑!”孙娘娘走近了两步,扬起手来掐了掐她的脸, 这脸上肉肉呼呼的:“哀家正要问你呢, 你怎么封喜红当美人?”娘娘有些狐疑, 按理周大莲身边的大宫女跟她应该不和啊。

    万贞儿笑呵呵的扶着她:“喜红收了我的银子,常在周太后面前帮我话,给我通风报信, 我既要谢她, 又不能让她出宫,当然要这样。”

    “你这孩子, 从就会使银子。”孙娘娘幽幽的叹了口气:“物是人非啊, 你瞧这宫中上下,章守义走了,朱氏也走了, 王喜姐也老了。”

    尚宫王喜姐鬓边已生华发, 她笑道:“娘娘是嫌我老了么?那奴婢去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来陪着娘娘?”

    “这什么话, 哀家又不是那些贪欢好色的人。”孙娘娘忽然沉下脸:“若是宣宗还在,不知道哀家到了现在,还受不受宠。”嗯,他现在是不是和吴氏情浓意蜜去了?好气!还有胡氏!宣帝可对废胡氏的事儿后悔过,假如他们二人又重逢,这叫哀家怎么办啊!前有胡氏,后有吴氏,这简直是前后夹击!她们俩一定都恨我!

    万贞儿哄她:“娘娘风韵犹存,身姿婀娜,我见了都喜欢,何况是宣宗爷爷。”

    “又胡。”太皇太后有些犹豫:“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人去了之后,到了地下,是恢复年轻呢,还是按照死时的模样。”要是按照死时的模样,我可比不过吴氏!皇上走的太早了,看到我老成这样,会不会很嫌弃我?

    万贞儿道:“宣宗爷爷走了三十多年,想了您三十多年,有朝一日能重逢,欢天喜地都来不及呢,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太皇太后还是忧心忡忡,她最近重新盘点了马皇后、徐皇后这两位祖宗奶奶的生辰忌日,发现除了婆婆之外,其他人都走在丈夫前面,到时候再相会,也是娇妻!胡氏吴氏去的都早啊!

    万贞儿努力劝慰了一番,却想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无奈的坐在旁边,她状态活像是那些趴在电脑前更新时间要到了还不出一个字儿的网络卡文作者。

    其实,在地下的大黑胖子朱瞻基,现在无心女色,只是抱着肚子哀伤的看着儿子,他有心为朱祁镇求情,又实在是不出口。只好在这里第10086次的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敬礼大臣,勤恤民隐,慎于用人,严惩贪官污吏,或臣下有过失,密加详察,实罪,诬陷则重惩诬告之人……要不然自己也得在坑里呆着。

    朱瞻基坐在自己拎过来的马扎上,捧着脸郁郁的看着蠢儿子在坑里挣扎。

    朱祁镇是个胖子,胡亥也是个胖子。

    能容下两个胖子的坑可不,这两个人自己挖坑,然后再自己跳进去。

    嬴政就和朱棣面对面盯着他俩,好似两个毫无人性的监工。

    朱元璋今天没来,他和孛儿只斤·铁木真约架去了。

    两个出生贫穷的枭雄皇帝/可汗颇有些恨不能相逢的感慨,昨天只是在路上确认了眼神,遇到了对的人。

    今天各自拎着刀,进入花丛中,开始噼里啪啦,铿铿锵锵,嗷嗷嗷。

    没有人话,只有被坑杀的这俩人呼哧呼哧像漏风的风箱一样的喘息声。

    书中暗表,风箱是一种手动鼓风机,可以朝着指定方向吹出大风,运用在炼铁或熔炼白银等事情上,可以有效提高火焰温度。

    在场这些人中,只有朱瞻基坐着,因为他觉得站着很累。虽然鬼不会累,可是他觉得累。

    朱瞻基深沉而富有思考的问:“爷爷,孙儿有一个问题。”

    朱棣对于这个曾经跟自己出征的大胖孙子非常满意,和气的问:“你要问什么?”

    “孙儿自从来到地府之后,只吃不动,还是这么胖,祁镇没东西吃,又总被刑讯拷,又要干活,又要挖坑,他怎么还是这么胖?”

    朱棣被问的不出话来,沉吟了一会,踹埋在地里的朱祁镇:“你爹问你话呢!”

    朱祁镇一翻白眼死了过去。

    朱瞻基连忙:“爷爷,我不问了。”

    嬴政在旁边幽幽冷笑,他看朱瞻基比较顺眼,因为这家伙是另一个光棍,虽然他的媳妇总有一天会下来跟他团聚,但他现在是个光棍。之前的胡氏毫不留恋,转世投胎去了,吴氏和儿子住在一起,嘻嘻嘻。

    一个人倒霉就会很倒霉,两个人倒霉就舒服一些,如果能有很多人一起倒霉,那就是一件正常的事。

    又过了一会,自动复原的土地把两个没用的废物拱了出来,俩人各自拎着铁锹,回家去了。

    朱瞻基挥别了扶苏,拎着马扎晃晃悠悠的跟着爷爷回家去了,他爹懒得出门,正在家睡觉。

    ……

    贺明觉到朱永麾下之后,深受重用。

    一个千户,有万夫不当之勇,还会一点谋略,不好女色,不爱喝酒,不要求大吃大喝,不贪图赏赐,不跟人吵架斗气,不满街炫耀武勋欺负人,遇战求战,闲来无事就回家睡觉,这是多么的难得啊!

    朱永简直想给他评选一个‘最优秀千户奖’,他从未见过如此淡泊名利,一心一意喜欢杀人的人。

    其他人也很蒙蔽。

    万喜万通设宴相请,贺明觉欣然赴宴,庭院幽深,宴席也自然是丰盛的,旁边有两个演滑稽戏的侏儒,穿着皮裘梳着辫,一个扮成毛里孩,另一个扮成可汗,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玉子,又又唱又跳。

    万喜跟他客气:“贺兄,此间贫瘠,没有能入眼的歌姬舞女,故而叫他们来助兴。”

    贺明觉饶有兴致:“万兄客气了。”

    扮可汗的侏儒先演的是马可古儿吉思可汗,口中唱的是:“骂一声毛里孩无耻老贼,你太狂妄啊吖啊~你妄自尊大蛮横无理又霸道啊吖啊~……”

    扮成毛里孩的侏儒唱道:“尊一声可汗话太荒唐,按理你是君来我是臣,君臣之分要尊重啊啊哎唉呀~俺是个有权有势有钱有兵有粮有面儿的臣呐~可汗你没权没势没钱没兵,你靠的什么和俺争!从古来人敬衣裳马敬鞍,驴敬草料鬼敬棺……”

    贺明觉:“噗~”驴敬草料?鬼敬棺?你们这些人为了押韵什么都做得出来啊23333.

    万喜万通也不插话,先吃着喝着,酒过三巡才好话:“这帮戏子的话虽然糙,到底是这个理儿。”

    三人身边各有一个侍女,执壶斟酒。

    贺明觉喝了一大口酒:“差不多。”

    两个侏儒越唱越欢:“孛来杀我马可古儿吉思哎呦哎,可汗我好比龙游浅水遭虾戏,可汗我好比虎落平阳遭犬欺呀~啊呀~”

    一句甩腔出去,演可汗的侏儒来了个僵尸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装死。

    “毛里孩一见心欢喜呐,暗这河蚌相争渔翁我要得利!没成算的孽畜身死人手,老夫我再整旗鼓去杀人呐~”他呱唧呱唧又唱又演,把毛里孩演的像个偷油的老鼠,贼眉鼠眼,龌龊不堪,又跳出人物站直,把这么大个事儿成:“毛里孩杀死孛来,这就好比是屎壳郎请客——滚驴粪球,好比是黄鼠狼斗法——对着放屁,好比是倆寡妇架——****。”

    贺明觉笑得不行,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粗俗的、简单易懂的戏。对于那种一句三个典故的昆曲实在是欣赏不来,就这样够好笑就好。

    侏儒看这位大爷笑的这么开心,更卖力气:“俺毛里孩外藏阴谋内含诡计……朵颜三卫归了俺,乐的俺上蹿下跳、上吐下泻、上天入地、上山下河、上衣下裤脱了个溜溜光~悄悄摸摸去寻那美娇娘! ”

    侏儒编纂故事,毛里孩立脱思为可汗(摩伦汗),因为他和脱思的亲娘有一腿,脱思的亲娘叫脱光。

    毛里孩驱使朵颜三卫首领分掠明开原、沈阳、辽阳等地。

    又绕口令:“俺左手搂着脱光光的脱光,右手端着奶牛的牛奶,也不知是脱光的脱光更香,还是奶牛的牛奶更甜。”

    毛里孩受鄂尔多斯的孟克和高丽的和托卜罕挑拨,误杀摩伦汗。

    这也唱了出来。

    演可汗的侏儒又死了一次。

    毛里孩起兵进攻固原;9月,率兵攻宁夏;率部一度过黄河北行,但畏瓦剌阿失帖木儿和阿罗出仇杀,重回河套,驻牧于大同西路一带。“俺有心直奔京城夺皇位,又害怕明廷兵多将广不可敌,俺听朱将军用兵如有神,

    俺听贺千户杀人如切菜,要拿俺人头来下酒,

    俺听万大爷屡战呀屡胜,要拿俺人头来立功,

    俺听万二爷足智呀多谋,要拿俺人头来请赏。”

    三人面有得色,互相看了看,都很满意。

    侏儒猛地拔高音量:“俺听万三爷是条好汉,专会在女人身上施功夫,俺有心鸳鸯被里与他会一战,又恐怕年老体衰要露怯!”

    贺明觉:“哈哈哈哈哈哈!”

    万喜万通:“哈哈哈哈!”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管了我弟弟肯定是攻!哈哈哈哈!

    最后这段是高度升华,把前面那些低俗庸俗媚俗的东西全都升华成了主旋律。拿万三爷砸了个挂,最后还贬了毛里孩一次。

    在任何时候,丑化敌人都是很有趣的事儿。

    贺明觉掏出一块金子丢过去:“赏。”

    万喜万通也往台上扔银子。

    侏儒们又在台上出丑,跳起来抓银子的姿态像个猴子,趴地上捡银子姿态像条狗,特别滑稽。

    他们下去之后,也正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时候,该正经事啦。

    万喜乐的自己忘了要什么……大概是没啥大事。

    喝完酒之后各回各家。

    这个冬天过的很不容易,毛里孩几次犯边,他的战斗力、朵颜三卫的战斗力其实很强,和滑稽戏中的废柴好色老头完全不同,这不仅是苦战恶战,更是鏖战。

    虽然上下齐心,将士用命,只可惜刀剑无眼。

    万达的生活也很丰富多彩,他和那个寡妇的火热,被调取守一座城时和那寡妇依依惜别,给了寡妇一大笔钱,还有自己的信物。那寡妇也是个精明的人,要不然哪能把他拿捏住,趁着冬季开始收皮货和人参,以国舅爷的名义过关去京城贩卖,来回倒了两次,到了来年开春时,成了个鼎鼎有名的商人。

    这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万贞儿的脸色不大好看:“真的?”

    卢老夫人:“是啊,臣妾想给儿媳妇买狐裘,听那褚氏商行的皮货最好,价格也公道,去了哪儿才知道,掌柜的是个女人,而且……伙计嚷嚷着他那里是万三爷的产业,还敢衙役呢。娘娘,这种事对您的贤名多有不利。”

    万贞儿的脸色更不好看,扶额叹息道:“我把那个混蛋送到边关去,本想让他受些教训,长大成人,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不上进。”

    旁边的命妇们心里嘀咕:[到哪儿都能找到女人,也算一桩本事啊。]

    [我儿子去广州当县令的时候连写了八封家书求我把儿媳妇送过去,根本听不懂当地女人的话。]

    [可不兴与民争利还欺行霸市。]

    [万三真是啥闲事儿都不耽误,亏得皇后只让他做个百户,耽误不了多大事儿。]

    又和命妇们闲聊了一会,皇后命人:“取纸笔来。”

    她又要给三弟写信,首先介绍了一下东汉明德皇后,这位皇后是《起居注》的创始者。

    她援引‘前过灌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士口游龙,仑头衣绿,领袖正气顾视御者,不及远矣。’又马皇后三位兄弟的下场,马廖质诚畏慎,不爱权势声名,尽心纳忠,不屑毁誉,最终得以保全。马防和马廖之子马遵都坐罪改封丹阳,封为乡侯,不能役使官民。马光因为皇后过世之后失势,后自杀。

    命妇们就在旁边偷眼瞧着,有心两句什么,又不敢。

    万皇后写完之后,搁下笔:“诸位夫人帮我瞧瞧,有什么不当之处,烦请斧正。”

    王尚书夫人呐呐的:“或许是字法笔体不同,或许是简略,这里好像少了一横。”

    “臣妾浅薄粗鄙,只觉得这句话略有些不通顺……”

    是的,这帮命妇帮她抓了三个错字,两个语病。

    万贞儿讪讪的改了这些问题,重新抄了一遍,正伏案抄写呢,麦忽然快步进来,福了一福:“启禀娘娘,章守义归西了。”

    众人刚觉得这名字恍惚听过,却又不记得了。

    只听咔嚓一声,皇后手里的毛竹笔杆应声折断,摔了满纸的墨点子。

    “娘娘节哀。”*3

    “娘娘节哀。”*9

    万贞儿丢下笔,脸上涌现出一种纯粹的悲伤怀念,抿着嘴站了半天,眼圈都红了:“这事儿别告诉太皇太后。”

    麦呐呐的:“恐怕不能……这是王尚宫告诉奴婢的。”

    “糟了!”万贞儿连忙丢下笔就往门口走,转身道:“你们回去吧。”

    命妇们颇为不解:“这是怎么了?”

    李贤夫人终于想起章守义是谁了:“那是原先的坤宁宫管事牌子!”一言惊醒梦中人,关于皇后为何伤感,太皇太后怎么就‘糟了’,都有解释。

    然后她们好奇的问:“现在坤宁宫管事牌子是谁啊?”

    麦答道:“是高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