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长夺不解。

    付屿伸出手, 手心的薄茧已经不见。

    “你现在看到的我，就是最原原本本的我，连容貌都几乎没差。”

    顾长夺：“你是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吗？之前的, 都不是真的你？”

    她握住顾长夺的手：“你明白吗？我不是千面, 我是付屿，我不会泡茶, 不会武功，我会的, 是作为付屿完完整整地爱你。”

    顾长夺回握住她的手：“可是……我喜爱的, 本来就是付屿啊, 我喜爱你，不是因为你会泡茶，不是因为你武功高强, 我喜爱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心动的模样，我没想过其他。”

    付屿的眼泪滑下来，顾长夺擦去她的眼泪：“你明白我心意么？”

    付屿哭着点头：“我明白, 我明白……”

    顾长夺将她抱入怀中：“以后，换我多爱你一些，我会保护你。”

    付屿闭上眼睛。还想多解释些什么, 可是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心意相通，已经足够了。

    五天后，他们到了长安城临近的城镇。晚上歇息一晚，第二日就能回家了。

    晚上, 顾长夺拥着付屿躺在一张床上，莫名都生出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顾长夺问：“阿屿，咱们行了这么久，都没有遇到那些人，回到长安，他们会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付屿：“不会。”

    “此话当真？”

    付屿：“我之前拼死帮前主子办了一件事，没来得及回复她就被追杀了，这么久了她应当知道我已经办成了任务，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此外，我从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所以他们只是凭我的身手来认我的，现下我用自己最本来的容貌、全无功力的身体生活，他们只会把我当个普通人罢。”

    她是如何拼死完成任务，顾长夺有些不忍再问，只把她抱在怀里，心疼：“你一定吃了许多苦。”

    “还好。”付屿闭着眼睛，“我觉得都值得，值得。”

    顾长夺用力抱住她。

    付屿：“长夺，我以后换个名字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要换名字？”

    付屿：“就叫我阿屿好不好，我不是阿桃，也不是千面，我现在就是我自己。”

    顾长夺静默一会儿，已然明白她的担心。

    “好，都依你。”

    发出的信没有回音，他们没遇上来接他们的人，又在马车上奔波一天后，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抵达长安。

    秋叶落了大半，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比他们离开前冷了不少。

    不过好在，终于又回来了。

    顾府大门紧闭着，顾长夺敲门，瓜开门，愣了两秒，随即喃喃：“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顾长夺：“瓜，是我，我回来了。”

    瓜呆住一会儿，竟然哇地哭了出来：“呜哇！先生你去哪了啊！我们找不到你，到处都找遍了！大家都以为你死了！”瓜作势要抱上来，顾长夺伸手推住了。

    “且慢，府里人都在吗？在的话通知大家一下吧，还有，这是救了我一命的阿屿姑娘。”顾长夺。

    瓜看过来，付屿冲他点点头。

    “我是阿屿。”

    瓜回礼：“我是瓜，是府里看门的伙计。”

    瓜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付屿笑着对顾长夺：“样貌像，性子也像，如果不是这一弱柳一样的身子，一眼就会觉得我是同一个人吧。”

    顾长夺：“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一个模样。”

    付屿捏了一下他的手：“你呀，越来越会情话了。”

    府里除了瓜，还有猴子、叶和吴婶，赵伯和赵婆婆去寺庙为他们祈福斋戒去了，黑和阿琪沿着顾长夺南下的路找过去，至今未回，吉去了别家赶马车，赚些家用。

    府里干净整洁如初，纵使他们不在，也没有荒废了。

    吴婶和叶都泣不成声，猴子也是嗷嗷大哭，几人抱头痛哭了半个时辰，断断续续了这几个月的事情。

    顾长夺重新介绍付屿给大家认识，之前他和付屿好的，从此以后用一个新身份。

    “这是阿屿姑娘，在我落水后救了我一命，但是因为水寒伤了身子，她又自失了父母，孤苦伶仃，所以我一路带她回来，在府里给她一个落脚的地方。”

    几人盯住付屿，吴婶问：“这位阿屿姑娘和阿桃好像。不过先生不是去找阿桃吗？阿桃可曾找到？”

    顾长夺看一眼付屿，沉痛摇头：“没有。”

    吴婶叹了口气：“刚生出了感情，又远走。也不知是有何苦衷，也不要我们帮她，这孩子。”

    付屿听的入心，开口安慰：“吴婶莫要伤怀，阿桃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唉唉。”

    付屿奔波一天，强精神撑了一会儿困得不行，顾长夺先让她去休息了。床铺和桌案都没有落灰，看出是每日都有人扫的。叶看着自家先生体贴入微地照顾付屿，心里有不出的滋味。

    离了卧房，顾长夺回到书房，叶紧随其后。

    “联系黑和阿琪，让他们回来吧，还有赵伯和婆婆，也可以下山了。”

    叶：“是。”

    顾长夺在桌前书信几封，让瓜送去。房里变暗，叶掌灯。

    “先生，阿桃她是不是不回来了？”

    顾长夺：“嗯。”

    “先生是因为思慕阿桃，所以才找了这么像阿桃的阿屿吗？”叶问。

    顾长夺：“我与阿屿是心心相印，阿桃只是萍水相逢。”如果付屿要以新身份回归，他少不得要做一个薄情郎。

    “哦。”叶有些闷闷不乐，虽阿桃性子有些野蛮，可是他知道她是真心喜欢先生。

    过了几日，顾长夺仍旧回了私塾做教书先生，生活踏上了正轨。

    一个月过去，付屿身子养回了三成，府里其他的人也都回来了，回来照例是一顿大哭，然后庆幸平安。

    付屿养病久了，养成了安稳沉静的性子，日里闲了就在后院里走走。不知道是正主的彻底消退带来的影响，她在府中下人眼中越来越像“阿屿”而不是“阿桃”了。而且她已经彻底失了武功，变成一个安分守己的好百姓了。

    顾长夺没有明，可是付屿女主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自明了。他找了很多大夫给她调养身体，付屿的房间里终日弥漫着一股药香味。

    付屿的身体一直不见大好，养着养着，年关到了。

    府里内外扫除一新，连付屿房里的药味都淡了许多。府里的灯笼都换成了大红，对联都贴上，到处张灯结彩。

    除夕夜，大家吃了年夜饭，都去外面凑热闹。

    付屿为沾喜气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衫，披一件正红的披风，顾长夺仍旧穿一身青色衣衫，两人去街上看热闹。

    人人都一脸喜气，付屿兴致勃勃地逛。她的身体受不得寒，于是逛了没多久就回家。

    付屿的手冰冷，脸也有点红扑扑的。她闲闲坐在榻上，微笑着看顾长夺忙这忙那。

    顾长夺拿了暖炉在房中放着，弄完暖炉来试了试被褥，又要给她再抱一床被子，付屿拉住他：“够了，三床被子，已经很重了，我不冷。”

    顾长夺这才坐下，手握住她的手。

    “阿屿，你现在好些了吗？在外面的时候你冷，是哪里又不舒服吗？”

    付屿摇头：“我已经好了八成了，冷是怕把自己冻坏了再养这么久。”

    顾长夺手握紧：“你一定会好好的。”

    付屿微笑：“长夺，等明年天气暖和点，我们成亲好不好？”

    顾长夺愣怔了一会儿：“我们不是……”

    付屿指尖点住他嘴唇：“那个不算的，我要你明媒正娶。”

    她红衣胜血，烟波潋滟，顾长夺呐呐：“好，我答应你。”

    付屿解了自己的披风，顾长夺接了挂在架子上，付屿歪头笑着看着他：“长夺，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她巧笑倩兮，顾长夺面色微红：“你身体还没好全，这事暂且……”

    付屿摇头：“不是的，我们只是聊天而已，守岁。”

    “哦……那……那好。”

    洗漱完毕，只床头留了盏灯，放下床帐后内里明明暗暗。

    付屿倚在顾长夺身侧，顾长夺有点手脚无措。

    付屿拉上了被子，黑暗里，两人呼吸相闻。

    “阿屿？”顾长夺有点紧张。

    “嗯？”

    “我们不是要聊天吗？”他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可是什么都看不清，

    “嗯。”

    “可是……”

    付屿的手顺着他胸膛抚上他的脸：“嗯？”

    “我们现在就要睡觉吗？”

    付屿在他耳边轻笑，热气呼到顾长夺耳朵，“你觉得呢？”

    “你累的话就不守岁了，咱们早些休息。”

    “不要。”

    “那……”

    付屿压到他身上，黑暗中看不清动作，可是每一处被碰到的身体都敏感地体会到，顾长夺的脸在黑暗里发烫，他揽住付屿。

    “半年，也太久了。”付屿喃喃。

    “什么？”

    “我，今晚你可能难耐点，我给的只有这么多。”付屿完，低头吻他。

    顾长夺只觉唇角温润濡湿，然后嘴唇被吻住，柔软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