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汤圆
辜星曳到了临淄王府才发现,王府有两个差事。一是王府花匠,另一是王府记室。
花匠的薪水,比记室高出了好几倍,不免古怪。
王府记室是掌管文书之官。
举个例,清河房氏的房玄龄在太宗还是秦王的时候,就是从王府记室做起的。
后世把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个人作为良相的典范,人称“房谋杜断”。
“房谋”就是房玄龄善于谋划。
也就是,王府记室,可以是一等一的谋士,薪水怎能比不上一个花匠?
辜星曳想了一想,就能理解端木浅的苦心了。
他这是在向太后表明态度,就是他回玉京后,打算从此亲近花草,远离朝堂。
十天后,端木浅回来了。
香气清远,他简直不敢相信。
临去中京前,他把花交给那位娘子的时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没想到一回来,竟是以失而复得的盛大姿态迎接他。
鱼沉兰,是他父母钟爱的花。
原本就是白兰中的奇品,像这样一茎开出了十二朵花,更是少之又少。
花朵高出兰叶七寸,是最美好的姿态。
花的颜色莹洁透明,像明净的琉璃。
“她果然进来做花匠了?”
魏总管点头,补充道:“她叫辜星曳。”
端木浅若有所思,“上次进宫,听陛下和韩王谈了大半天的兰花,韩王还提到了近几年玉京新崛起的养花名匠,好像没有这个名字。”
魏总管在雅集的时候,就觉得辜星曳很合眼缘,“她和殿下一样,也是‘赏花人’,殿下一看就知道了。”
端木浅一怔,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不能留在王府。
*
辜星曳原以为,她在这里能见到最高位置的人,是魏总管。
没想到一个花匠,竟能得到端木浅的召见,虽他们在雅集见过一面。
下人出众,也很糟心。
王府看起来大张旗鼓的招人,实则对外防范得严密。见了端木浅之后,她在这里的日子就算到头了。
走进断雪崖的时候,端木浅正在看鱼沉兰。
花叶的间隙,蓦然闯入一张面孔,天然无雕饰,星一般的眼眸,泉一般的冷韵。清丽,灵透。
微微的风,素淡绵长的花香。她穿着银色半臂,绿色长裙,立在若深若浅的黄昏里,像一个瑰丽的梦。
他一怔,一歪,一片花落了下来。
上来就把她养的花弄坏了,端木浅连忙接在上。
魏总管得不错,她的容貌和气度不像花匠,她是一个谜。
“这花养的很好,可怎么听那天你想做王府记室?”他把藏花的放在身后。
实话最好,以免招致危险。辜星曳道:“王府记室那排人少,我是暂时站在那里的。”
“那又是为什么?”端木浅坐了下来。
辜星曳坦然回答:“花匠那排人太多了,挤在一起,又热又臭。”
对于找差事心切的普通人家,人多人少,又热又臭,很重要吗?
“你时候见过鱼沉兰?”
辜星曳确实见过。
兰花名字的由来,是一位贵夫人告诉她的。
因为她的不知道,还受过嘲笑。
可有位端庄秀雅的夫人不仅没嘲笑她,还告诉她,它之所以叫鱼沉兰,是因花片澄澈透明,就像鱼头骨一样入水无影。
那时,端木浅的家不在如意坊,而在两仪坊,有一坊之大。
那位夫人就是端木浅的母亲,从前的临淄王妃。
没想到如今,那些当初嘲笑她的世家和王族,比花儿凋零得都快,而她却成了极少数能认出它的人。
可这些她不能,“时候在花市见过。”
花市的确能捡漏,就连他不也往兰花雅集跑吗?这个回答没有破绽。
端木浅想从食盒里拿一块糖,发现花还在上,只好换去拿。
他递了一块糖给她。
她双捧着接过。
他直接问了,“娘子出自两京哪家府上?”
端木浅无非觉得,她身份可疑。可疑归可疑,但绝不能提姬家,辜星曳道:“我之前拜在东湖主人门下,在雨花天山求学,刚下的山。
家中给我张罗了一门亲事,我不愿意,现在无家可归。
听王府招人,试着碰碰运气”
东湖主人的弟子,端木浅眼前一亮,那是可遇不可求,可以当一等谋士的人,而且要她从山上来的,他真有点信。
一则,雅集里她一言难尽的妆容;二则,贵女能吃苦耐劳到做个花匠?三则,他刚留意过她的,不像贵女精心保养的玉,但也不像常做粗活的。如果,她是一位下山的贵女,一切就都能得通了。
“东湖主人名满天下,他的弟子我还见过一位,沈得意,你可认识?”
“”
沈北,表字得意,可见人家有多得意。
她的师兄无不神秘,唯有二师兄招摇过市,就怕人不知道他是师尊的弟子。
可她能,她认识沈得意,不仅认识,还是他的少主?
唉!难死!
“师尊共有五位弟子,但我们彼此未必见过,就算和师尊也不常见面。”
大实话,她没见过大师兄和三师兄,只见过二师兄和四师兄。
“那娘子可有来自雨花天山的毕业证明?”
又来一个管她要证明的。毕业证明当然要毕了业才有,没毕业的,怎么会有。
“没有,学成下山的弟子是有的,可我还不算学成下山。”
端木浅心,也没关系,“那可有其他的书信证明?”
“也没有。雨花天山怕有人拿着书信冒名顶替,因此山上弟子除了毕业证明之外,从没有书信证明一。”
端木浅:“”
也就是,她证明不了自己是雨花天山的弟子。
不过听上去,既逃婚又逃学的,活得很热闹很叛逆啊。
端木浅也被逃过婚,不免好奇,“让娘子不愿意的亲事,究竟是哪里不好?”
辜星曳想,端木浅除了姓端木之外,从来也没听,他哪里不好。
论勇武,人家龙须关镇守五年,打了胜仗归来。
论相貌,人家回玉京那天,她就在朱雀大道。两京贵女争相给他投花,当天朱雀大道的花堵了马车。
她的一位朋友,是古穿今的娘子。她,端木浅长得像西晋时期那位着名的裴公子,以“玉人之姿”闻名,是写到书里头的。
另一位朋友,是今穿古的娘子,端木浅长得像她那个世界里,她最迷的朱姓男演员。
无论是裴公子还是朱姓男演员,她都不曾见过。
不过之前,端木浅站在兰花边上,长身玉立,她曾觉得这屋子静了一静。
人和花两相映衬,当真是君子如兰。
看着里的糖,辜星曳想起来了。
就是时候那次,在两仪坊的临淄王府,端木浅也给了她糖吃。
那时,她叫他浅哥哥。
浅哥哥长得白里透红的,突然从自家的圆形拱门里蹦出来,好像一颗豆沙汤圆。
星曳总算挑到错处了,理直气壮地:“他长得太胖,我不喜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