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鱼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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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辜星曳下了山,首先去医馆找差事。和她想的没差,她学的专业,医馆的大夫没听过。但她打听到一个消息,临淄王刚建府不久,正在招花匠,带上自己养的花,即可参加。

    可她家要和皇族的人联姻,那个人不会是临淄王端木浅吧?

    一则,时间很吻合。端木浅镇守边关五年,刚回玉京不久,家中就旧事重提。二则,稀缺性很吻合。连平常百姓都知道,姬家权倾朝野,端木姓皇族凋零。如今除了端木浅一位正统王公之外,今上身边所有的端木姓氏都是旁支。

    眼下辜星曳面临的最紧迫问题,还不是那些证明。四师兄借给她的五十文,在山脚的时候,就用得差不多了,连今晚住在哪都成了问题。

    先活下来再吧,辜星曳决定。在王府做花匠,难道不比嫁给端木浅本人强?

    *

    到做本朝的花匠,最重要的有两种花,一是兰花,另一是牡丹。

    今上喜欢兰花,太后钟爱牡丹。

    国都玉京的土壤气候,适合兰花;东都中京,适宜牡丹。

    因此玉京城里,上至王宫贵胄,下至平民百姓,家家种有兰花,无不以养殖兰花为雅事,为盛事。

    兰花雅集。

    辜星曳找了几遍,终于找到一盆令她极其满意的花。

    兰花的主人是位年轻郎君,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举投足,教养极好。

    他身边有位老翁,身形高大,肤色白皙。依辜星曳看,像是两京高门家的总管。

    每年春天的兰花雅集,是兰界的年度盛事,足有百品千盆,供人品赏,也竞争高下,珍品往往价值万金,在这里遇到稀有的兰花和身份高贵的人,都属平常。

    辜星曳看中的那盆,就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已经奄奄一息。

    她想,他们在这里,是为了找可以救活它的人吧?

    她挤了进去,指着那盆花问:“郎君,这花能卖给我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问它,老翁正要话,戴帷帽的郎君却道:“这花快不成了,你为何单单挑它呢,我这里还有其他几盆兰花,你再看看?”

    辜星曳摇头,“它最好了,没有其他。一则,我身上的钱就只够买它。二则,临淄王府正在招花匠,我想把它带到王府,再救活它,这样更能证明我做花匠的实力。”

    郎君问:“你很肯定你能救活它?”

    “这是鱼沉兰。”辜星曳眸光一闪,浅浅一笑,“我的对吧?兰花中的仙品,几乎绝迹了。”

    听她出了兰花名,郎君看了她一眼。

    好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画成这样,连帷帽都省了。

    只是那一笑像饮溪的鹿,轻灵而纯净,能让一座深林沉静。

    她,要带到临淄王府,郎君浅浅一笑,如微微的风吹过湖水,“你怎么认出来的?”

    “时候见过一次,从此向往,所以也知道它的秉性。”

    “那它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养兰,即养心。养它的人,对它过于优待,失了平常心。”

    原先的花匠,听它有可能是世间最后一株鱼沉兰,无比优待,战战兢兢,反而让它变得越来越糟。

    郎君想了一想,决定道:“那好,就卖给你。”

    辜星曳欢喜地从荷包拿出铜钱,举着道:“郎君,收钱。”

    郎君:“”

    老翁:“”

    边上围观的路人看不下去了:“娘子,一文钱,你怎么不去抢啊,你是看郎君斯斯文文的,好骗是吧?你也了,这花是仙品,一文钱能买什么,就能买一个胡饼吧?国人富庶,就算买胡饼,也没有人抠抠搜搜只买一个吧,至少买两个,一个带羊肉馅的,一个不带馅的。”

    辜星曳把荷包倒翻过来,“我确实就只有一文钱,两个时辰前有五十文。即便五十文也买不下它吧。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兰花的性命,在其他人上是死,在我这里是生。别我还有一文钱了,就算是没钱,郎君把它给了我,是为换得它的生。买两个胡饼,一个带馅,一个不带馅,豪横什么呀,一边待着去。”

    又有一个路人道:“娘子吵架真利索,如果你买不下郎君的花,还成郎君的错了?你把它救活了,再献给临淄王,临淄王赏你万金,可这位郎君能得到什么呀?”

    “我才不指望谁赏我万金呢,我只是想到王府暂时做个花匠,有瓦遮头而已。鱼沉兰性情傲兀,可遇到懂它的人,又十分驯服。十天之内,我一定能救活它。”辜星曳笑靥如花,神采飞扬,“明年此时,还请郎君在这里等我,我把它分了株,归还品相最好的一盆,管它多少金呢,都不如完璧归赵,郎君觉得呢?”

    倒也不用等到明年这个时候,郎君朝老翁点了点头,老翁把花交给辜星曳,又拿了五十文钱出来,“娘子先收着,万一进不了王府,也能找家客栈先对付一下。”

    辜星曳算准了哪怕一文钱也没有,也能拿到那盆花。可她没想到,他们不仅把鱼沉兰给了她,还给她五十文。

    想想她是沈北的少主,什么还没开口,沈北就一溜烟的跑了,而两个陌路人却能慷慨解囊,所以她更不能收。

    “谢谢阿翁,阿翁放心吧,做个王府的花匠,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她离开之后,郎君和老翁也收了摊。

    老翁问:“殿下不怕她是个奸细?”

    郎君笑笑,“如果是奸细,不是应该把自己画得好看点,你见过对自己这么下狠的吗?”

    没见过,老翁扪心自问。

    “那要通知招花匠的人看到她,就把她带进来吗?”

    “那倒不用,她凭自己一张嘴,也能进来。”

    “时候见过鱼沉兰的人,会不会像殿下一样,不是种花人,而是赏花人?”

    郎君想起辜星曳的一双眸,清幽冷韵,流转不绝,那种冷冷的韵调,让人觉得神秘莫测,高不可攀。

    “有可能,先看看她的本事再。毕竟我们坐在这里几个时辰,鱼沉兰一直无人问津不是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