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两处宫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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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看着姬荀骓的背影,气得直想跺脚。

    转头一想,像跺脚这种事,还是她没出阁在家里当女儿时的举止。

    那时,她不仅能叫姬荀骓二哥,还能撅一撅嘴,跺一跺脚。

    那样的好时光,闻着,都觉得芬芳。

    现在做这些还合适吗,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妥。

    宫里的岁月,一年,就相当于十年。

    八九年下来,她算得上是宫里心境最长寿的老人了。

    她哀哀地看着他的背影,姬荀骓有一副女子最想依靠的肩膀吧?

    她默默地收回眼神,朝自己的宫殿方向走去。

    *

    纪间蕊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姬荀骓沿着宫墙默默地走在后面。

    接近黄昏的天光,有一种能让人静下心来的沉着。

    可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忐忑。

    跟在她后面吧,好像很没趣的样子。

    不跟在她后面吧,纪间蕊一定会以为,他在故意躲着她。

    离她近些,怕遭她嫌弃。

    离她远点,又想着,既然跟了,就别跟丢了,万一她回头了呢。

    姬荀骓怀着心事,慢吞吞地走。

    一抬头,纪间蕊不见了。

    他停了下来,一怔,有点挫败。

    就像太后的那样,他这么大一个人了,又是一朝重臣,可他跟个人都跟丢了。

    转头一想,就想明白了,纪间蕊发现了他,不愿意见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这条路走,出去的宫门是长乐门,而他最常出入的是凌霄门。

    两道宫门完全是两个方向,距离远,而且,他家的车夫还在凌霄门外等着他。

    是继续走还是折回去?

    既然走到了这里,还能再折回去?

    他笑笑,世上没有回头路。

    就像他在临淄王府的花园,第一次看到纪间蕊。

    她站在走廊,粉颈乌发,长眉侵入鬓角,眼波含嗔带笑,抱着一盆花。

    眼神落在他身上,向他招,“你过来。”

    他走过去,她把那盆花放在他上。

    她仰头看他,认真地问:“你是新来的花匠?”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这张明艳绝伦的面孔,他不想解释,只模糊地应了一声。

    她注视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好俊朗。”

    他低下头,看上的那盆花,嘴角忍不住往上一弯。

    看着天边的浮云,她叹道:“可惜了。”

    是觉得他当花匠可惜了?他在心里问。

    “家里要来一位客人,我姐夫对他评价很高,在我面前了好几回。”她伸出食指,靠在丰润的唇上,做了一个要他保密的势,盈盈一笑,“我不信,他长得有你好看吗?人还没来呢,就被我家新来的花匠比了下去,还不如不见。”

    原来,她的可惜,是指那位客人因为相貌比不上她家的“花匠”,无缘能够见她一面。

    尽管知道就是他本人,他还是忍不住为那位客人深深地惋惜。

    因为不想见“那位客人”,她半下午都躲在花园里,指挥着他,把花园里的花,毫无分别地搬来搬去。

    多少年了,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其实他最热切的盼望,还是她站在走廊,人比花娇,声如春鸟,对他一招,:“你过来。”

    ----

    经过一处拐角,他走了过去,又退了回来。

    纪间蕊就静静地站在拐角,默默地看着他。

    他站在她的对面,身影覆盖着她。

    沉默了一会儿,纪间蕊拿出一个香包,“把伸过来。”

    姬荀骓默默地看着她。

    在还没嫁给姬行尘之前,他们的每一面,虽然尴尬,可见一面,便少一面了。

    他把伸过去,明明就是自己心神恍惚,打翻了茶碗,和纪间蕊没有关系,却忽然有点委屈,“可疼了。”

    纪间蕊低着头,托着他的,另一只在他背上倒了点药粉。

    为了力道更轻,她用指的指腹在上面打圈,敷匀。

    “这个药粉很清凉,敷在上面先缓解一下,等你回去,再让你的高氏重新处理。”

    姬荀骓:“”

    什么叫“他的高氏”啊。

    “回去我自己上药。”他靠近她一步,声音更低,“你碰过的,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碰。”

    纪间蕊一顿,收尾重了点。姬荀骓一疼,在她托着的掌心上轻轻一蹭。

    他想起那晚在乌篷船上,指关节蹭在她的脸上,也是这样滑腻的触感。

    纪间蕊平静地:“还是让你的高氏来吧,别把自己弄得十天半个月,也写不了奏折。”

    姬荀骓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娇贵,写不了奏折是没可能的,但写不出来十二首诗,倒是有可能的。”

    纪间蕊听了,忍不住一笑。

    药粉擦了上去,的确舒服很多,姬荀骓道:“间蕊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伤药?”

    纪间蕊凉凉地:“怎么,怕我对你下毒?”

    姬荀骓有点泄气:“我就那么多疑?你能未卜先知,算到我喝茶的时候,被茶水烫到?”

    “蜀中树木多,蚊虫也多,当地人用这种香包驱逐蚊虫,我也习惯随身带着它。”纪间蕊认真地:“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真得有一种预感,你会被茶水烫到。”

    看她心不在焉的坐在明明堂,总以为她在神游。

    没想到,他竟然能出现在她的预感里。

    纪间蕊接着:“这大概就是坏人的报应吧。”

    姬荀骓:“”

    他是坏人?

    那晚,他把她从河里捞起来,她一身湿衣裹着玲珑的曲线,一动不动,他做什么了吗?

    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坏?

    他注视着这个无时无刻不在诱惑他的人,声音忽然一哑:“上次回去,有没有着凉?”

    纪间蕊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他交代道:“我闯了件祸事,不久会被外放出去。等太后生辰过了,我就会离开玉京。”

    “啊?”纪间蕊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她大吃一惊。

    什么人都有可能离开玉京,哪怕是太后,太后不就常去东都中京吗。

    而姬荀骓不会,他在玉京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是姬家势力的象征。

    他怎么可能会离开玉京?

    她抓住他的臂,问:“太后知道吗?”

    “不知道。”姬荀骓摇头,有点嫉妒,“姑母现在最关心最感兴趣的,应该是姬行尘的事吧。”

    纪间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