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轨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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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端木浅去找姚拂,还是被安排在佛堂的后院等候。

    等了很久,却是姚拂的贴身侍女慌慌张张赶来。

    “殿下,我家娘子不对劲。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起来了,可今天通传了两次,她一点回应也没有。殿下来了,娘子不会不见的。殿下能否随我去看看?”

    “云然翁不在吗?”端木浅问。

    侍女回道:“老大人昨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云然翁常去寺院对弈,或去近郊寻访故友,连日不在家是常有的事。

    既然是这样,管不了那么多了,端木浅跟着侍女进了姚拂的住处。

    只见她面色苍白,似在沉睡,端木浅唤了几声,毫无反应。

    屋子里有尚未散去的酒香。

    “她昨晚饮酒了?”

    侍女道:“自从殿下去了边关,娘子心里不好过,晚上常常要喝一点。”

    这是照花楼的一种酒,端木浅是知道的。

    “这酒酒性激烈,普通酒量的人喝上一盏,能昏睡一天。你家娘子喝了多少?”

    “一坛。”

    端木浅:“”

    那叫“喝一点”?

    但姚拂这样又不像酒醉。

    “那除此之外,她有没有吃别的什么?”

    侍女想起来了,“殿下上次来后,娘子总是睡不好,昨天晚上很可能吃了安神丸。”

    端木浅:“”

    “她不知道酒和安神的药物不能混在一起吃吗?”

    侍女想,娘子一定知道,只是饮酒的人不清醒,忘了禁忌,可这种话不好对临淄王。

    端木浅看侍女的表情便什么都清楚了,取出腰牌,“立刻叫人到王府让我的医官来,要快!”

    医官很快到了,拿了随身携带的药丸,给姚拂服下后,对端木浅道:“殿下,姚娘子不是醉酒,是昏迷。她饮了大量的酒,又用了安神的药物。这种吃法,轻则反应迟钝和嗜睡,重则昏迷不醒,甚至中毒死亡。再晚来一步,姚娘子怕是救不回来了。”

    医官开好药方,正准备走。

    端木浅问:“它有救吗?”

    医官顺着端木浅指的方向望去,孤独的鸟笼里躺着一只白色的幼鸟。

    唉!这屋子的鸟儿,跟人一样,奄奄一息。医官叹口气,又为鸟儿诊治,发现它翅膀折了,但一直没得到精心的护理。这里的主人比鸟儿更加半死不活,所以根本没有余力管它。“

    “回殿下,有救,就是拖延久了,轻则不能飞,重则不能活。”

    “治好它的伤,没准还能飞,世间大得很,何必困在鸟笼里。”端木浅叮嘱道。

    其实,他是看到鸟的神情,才读懂姚拂的神情,原来那是受伤的神情。

    他那么旁若无人的爱着星曳,从秋水堂挡箭,到匆匆解除旧时的婚约,他一点也不后悔。可他不知道姚拂的心意,这些她看在眼里,很受伤吧?

    一度,他只要一想起抱着辜星曳,吻她的时候,他竟然还是别人的未婚郎君,他就完全受不了,就觉得对她万般不公平。可现在想来,他对姚拂又何曾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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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进来请示:“要请二娘子来吗?”

    她的二娘子是姚照。姚夫人身体不好,侍女不敢惊动。但姚照一向被姚拂照顾得太好,从就是一个六神无主的性子。

    “医官没什么大碍了,不用惊动其他的人,我守在这里,等她醒来。”

    他看着姚拂,此刻的她,她面色苍白、昏迷不醒,毫无生。

    人都她是玉京城的先锋人物、女权楷模、逃婚女王。

    什么明智理性,忠于内心,人们太高看她了,她只是一个自苦的傻子。

    他想起在宫里重遇她的时候,她立在伞下,张勉、张家娘子站在凉亭避雨。

    他觉得自己是站在雨里的人,而他们是有瓦遮头的人。

    他觉得自己是俗不可耐地苟活,而他们随遇而安,飞扬从容,个个都是神仙级别的人物。

    他和她自定亲,但他好像和人们没什么分别,他从来就不懂她。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她的气色就不好。

    他问过她,她神情尴尬,现在一想,也是因为饮酒造成的吧。

    他们这样的文人世家,居然出了一个酗酒成性的人。

    想起佛堂后院的那棵石榴树,他问:“我记得佛堂后院,从前没有石榴树吧?”

    侍女道:“那其实是从前临淄王府的石榴树,做了部分的嫁接。原先的石榴树,现在张刺史的家中。为了它,我们娘子费了好些心思,她有意结识了张家娘子,并和张娘子成了朋友。

    娘子,如果有一天殿下回来,想看两仪坊的石榴树,就能在这儿看。树在我们这儿活了下来,每年的花开得极好,我们都以为开过这样的花,它必然会结果子。娘子也,这棵石榴树,与众不同,果子大,味道美。可每一年,它就只开花,不结果。后来娘子,这其实就像殿下和她一样”

    见侍女不敢,端木浅问:“一样什么?”

    侍女垂了眸,“娘子,这其实就像殿下和她一样,注定没有结果。”

    端木浅一怔,原来是这样。

    他从没想过,这一棵和从前家中那棵的渊源。

    他记得姚拂转过身,折了最好看的枝条,对他:它还没有结出果子来,但开花了,也挺好看,送给你。

    他也记得他没有接,拒绝她:“很好看,我书斋已经插了一枝,你不妨自己留着。

    他其实知道,她单递给他,是因为划伤了,不想被他看到,而他也忍住没问。

    自姚拂逃婚后,他就觉得,他脚下的轨迹,与她再无关联。她既不在他轨迹旁边,也不在轨迹之上,她被他放置在遥不可及的另一角度。

    就像自两仪坊的石榴树延伸出的轨迹一样,他和辜星曳一起跑,他在马车上为她的不觉悟而气恼,最后他忍不住问,如果他爱上她如何是好。那条轨迹一直延伸下去,但那上面没有姚拂。

    他对她不怨不憎,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觉得曾经自诩的不憎不怨,好可笑?

    他每次提到她,无论是态度,还是措辞,都极为优雅,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觉得自己的优雅,好精心好残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