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65章 那本宫就等着太后大显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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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那场宫变历历在目:



    先帝将乾国托付给姜雪时,可曾想过这丫头会成为扎在心尖的刺?如今这刺不仅没拔,反倒要开出花来。



    姜雪抚着孕肚莞尔:“难为太后记挂。只是太医嘱咐要忌口,这杏仁酥”



    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风子晴精心描画的远山眉微微抽搐。



    萧湛适时插话:“臣倒是馋得紧,不如让臣替长公主尝尝?”



    鎏金兽首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将四人身影投在蟠龙柱上,恍如皮影戏里的角儿。



    风子晴攥紧袖中密信——那是北疆传来的密报,关于某位故人的行踪。



    她望着姜雪云淡风轻的模样,突然改了主意。这出戏,且留着压轴唱才精彩。



    御书房内檀香缭绕,萧湛的玉笏在掌心转了个弧度:“太后殿下的杏仁酥,臣与长公主怕是消受不起。”



    他余光扫过鎏金食盒,仿佛看见当年姨母颤抖着接过那盏毒茶的模样。



    西征军折在党项的何止风天羽,多少忠魂埋骨西夏,皆因眼前人一句“清君侧”。



    风子晴指尖微微发颤,转瞬又挂上得体笑容:“云澈这话倒叫哀家伤心,幼时你可是最爱表姐做的杏花酥。”



    金丝护甲轻轻叩在青玉案上,震得茶盏泛起涟漪。



    “正是幼时吃多了。”



    玄色蟒袍的青年突然冷笑:“如今看见糕点就反胃。”



    绛紫色凤袍剧烈晃动,珠翠相撞声里传来强压的喘息:



    “皇上您看,长公主与云澈这般咄咄逼人,倒显得哀家这赔罪宴成了鸿门宴。”



    她转向端坐龙椅的年轻帝王,泪光恰到好处地悬在睫上。



    “赔罪?”



    姜雪霍然起身,赤金步摇在殿内划出冷芒。



    她踱至风子晴面前,忽地展颜一笑:“若太后能让为珩儿求药而死的英灵重生,本宫即刻与你在太庙焚香结义。”



    “你这是强人所难!”



    “这就是难为太后了?”



    朱红广袖拂过案上奏折,姜雪俯身贴近风子晴耳畔:“既知是强人所难,何必带着毒蛇般的诚意来求和?”



    她故意将最后二字咬得极重,满意地看着对方颈后泛起鸡皮疙瘩。



    风子晴突然退后半步深施一礼:“哀家自知罪孽深重。”



    她转向姜珩时,泪珠终于坠落:“但求皇上明鉴,当年误信谗言铸成大错,这些年在佛前抄经万卷,只盼能赎罪万一。”



    姜雪嗤笑出声,九鸾衔珠冠随着摇头叮咚作响:“本宫最佩服太后这点,谎话得比真经还虔诚。”



    她突然敛了笑意,朝御座拱:“皇上,臣突然想起府中还有要事”



    话音未落,玄色身影已掠过金砖地面。



    萧湛匆匆行礼跟上,却在转角处被姜雪攥住袍袖。



    两人闪身藏入蟠龙柱后的阴影,恰将御书房内的对话听得真切。



    宫廊转角处传来清脆的环佩声。



    “珩儿为何要在此处徘徊?”萧湛撩开垂落的紫藤花枝。



    姜雪倚着朱红廊柱轻笑:“等会子风太后的轿辇必从此处经过,你猜她脸上还能端着那副慈母面具么?”



    “你既信得过珩儿,何苦在此守株待兔?”



    “正因信他,才要亲眼见证那出好戏呀。”



    



    她指尖绕着腰间玉坠流苏:“待她碰了钉子,我再适时补上几句,岂不精彩?”



    萧湛摇头失笑:“要给她难堪,方才在殿前便可发作。”



    “总要给珩儿留些体面。”



    姜雪望着御书房方向:“当儿子的看着生母被当众折辱,终究难堪。”



    风子晴此刻正攥着鎏金护甲站在御案前,声音放得极柔:“哀家辗转整宿,确是悔不当初。珩儿可否替母后向长公主项”



    “母后可知自己最擅长什么?”



    姜珩搁下朱笔:“便是将算计二字写在眼角眉梢。”



    风子晴踉跄后退:“你竟这般揣度生母?”



    “儿臣倒想信您。”



    年轻的帝王起身,玄色龙袍掠过满地碎金:“可您要蒙骗的,是当世最精明的三位掌权者。”



    他指尖轻点案上奏折:“愚钝如您,怎会懂何为真心悔过?”



    风子晴突然癫狂大笑:“不孝乃天地不容的罪责!就算你是”



    “朕确实欠您一条命。”



    姜珩打断她,眼底结着千年寒冰:“可您一直以来视朕为污点,当朕是棋子。



    在这深宫之中,唯有姑姑和表舅给过朕人间暖意。”



    他抬掀开珠帘,晨光割裂满室阴霾:“所以母后,莫要逼朕掀开那些腌臜旧事。”



    风子晴怔怔望着儿子逆光的轮廓,这才惊觉当年襁褓中的婴孩,早已生出噬人的利齿。



    姜珩转动着中的玉扳指,语气里透着漫不经心:



    “母后莫怕,再怎样儿臣也不会弑母?只是忽然想起,招提寺的佛光最能净化人心。”



    他抬眼时眸光骤冷:“若母后愿意,儿臣明日便可安排銮驾。”



    “哀家不去!”风子晴慌忙后退半步,鬓边金步摇撞出细碎声响。



    上月被送去礼佛不过旬日,她精心保养的容颜就黯淡了三分,若再被困在那青灯古佛之地



    想到此处,她猛然惊觉眼前少年帝王竟与姜雪如出一辙,骨子里都藏着狼性。



    年轻天子起身拂去龙袍褶皱:“既如此,母后当好生静养。”



    他指尖掠过案头奏折,突然重重拍在檀木案上:“若再把伸到前朝。”



    “哀家明白!”风子晴攥紧袖中鲛绡帕,指甲几乎要刺破丝帛。



    她垂首时眼底闪过阴鸷,盘算着西域巫女阿泰莉的消息也该到了。



    等那人送来新的计策,定要让姜雪连本带利还回来。



    朱红宫门刚在身后闭合,风子晴就听见那个令她血液结冰的声音。



    “太后留步。”



    姜雪扶着侍女的款款走来,石榴红宫装衬得孕肚愈发明显。



    她欣赏着风子晴铁青的脸色,唇角笑意渐深:“看来太后今日又碰了钉子?”



    “收起你的惺惺作态!”



    风子晴猛地转身,凤冠璎珞簌簌作响:



    “别以为哄得珩儿言听计从就能高枕无忧,血脉相连的母子情分,岂是你这外人能离间的?”



    轻笑声散在穿堂风里,姜雪抚着隆起的腹悠然道:“那本宫就等着太后大显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