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温清在屋里洗漱完，云九卿竟然还没回来。

    “妖，碎片呢？”

    “碎片觉得和你同处一室，肢体接触过多，会对你身体有不可逆的伤害，决定晚上睡书房。”

    啧啧！那怎么行？

    别别的，以前他还担心魔气对身体有害，但既然体质有别于普通人，他肯定能沾就沾啊。

    更别他还想着亲脸刺激失败就干脆把魔气吸干净了，再试着将上将大人叫醒呢。

    披了件外衣，温清抬脚外书房的方向走。

    “宿主，你去干什么？”系统问，“就算你叫他，他也不会回来睡的。”

    那可是块老干部碎片。

    “我没那么笨，还叫他回来，”温清，“我去搬东西练字。”

    云九卿坐在书房里，黄色的烛光中竟然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有点儿空落落地。

    他不由苦笑一下。习惯的养成还真是容易，这刚几天，就习惯于清远的存在了。

    如果他现在的身体没问题，肯定会很高兴和清远这个弟弟相处。毕竟，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可惜那只能想想。

    门外传来的轻轻的脚步声，有点儿熟悉，却不像是任何下人的。

    云九卿翻书的手一顿，抬头望过去。

    门被轻轻拉开，一个的身影从门外探进头，看到男人正盯着他，不由有点儿紧张地握着手，声地：“哥哥，是不是扰到你看书了？”

    男人的心奇异地快慰起来，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没有，你怎么过来了？”

    少年从门缝里挤进：“我觉得天儿还早，有点睡不着，想着哥哥白天教我练字的要点，想睡前再练练。”

    男人下意识地站起来：“那你在这里练吧。”

    “不用不用，”少年急忙摆着双手，“我，我就拿着纸笔回屋子里练就行，不扰哥哥了。”

    着他快步走到桌边，抽出白日里用的那支毛笔，又把其他的用品拿上，卷着就走。

    云九卿看着他的背影，张嘴想叫他留下，却没发出声音。

    少年似乎察觉了什么，走到门边时转头看看他，眼睛笑得弯了起来，比烛火明亮得多：“哥哥晚上要早早休息哦，不要太晚。”

    “好的，清。”男人，却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少年又笑了笑，这才拉好门离开。

    男人心里又有点儿空落落地，他放下手里的书，伸手去笔筒里拿笔，想写几个字静静心气。

    明明惯用的几支笔就插在那里，他却翻来翻去找不到合适的，心里那点儿烦躁更加浓重起来。

    怎么回事？方才笔还在这里，一转眼就不见了？

    云九卿想了一会儿，才隐隐约约想起，那支他基本没怎么用过的笔好像方才被清拿走了。

    少年临走前还对他笑，让他早点儿休息。

    却根本没问过他什么时候回屋。

    男人猛地明白过来，清心里知道他不肯回去睡，又怕他熬太晚，这是故意借着练字的借口来让他好好休息吧？

    跳动的心慢慢热了起来。

    其实……如果心注意保持距离的话，他应该不会碰到清的。

    不过清会动不动就扑到他怀里。男人的脑海里立刻响起另一个反对的声音。

    不然……他回去看看清好了。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

    就这么决定了。清平时睡觉不太老实，总喜欢左滚右滚的，要么就把被子压下身底下睡。既然少年叫他一声哥哥，他怎么也得尽到责任，夜里帮清盖盖被子才行。

    反对的声音没再响起，云九卿心安理得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内室的灯还亮着，根本没熄。男人走进去时，就看到少年整个人都伏在桌案上，屁股翘得高高地，趴在那里执着笔写字。

    云九卿摇摇头，走过去，温声：“你这个姿势不对，怎么能趴着写字呢？”

    少年转头对他笑笑，鼻尖上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了墨上去，比白天的那一点大得多。

    “趴着不累。”他脆生生地。

    “可这样是练不好字的，写字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悬腕，手不能抖。很多人为了练好字，还会在手腕悬上沙袋一类的练呢。”男人。

    少年嘴巴微张，有些吃惊地看过去：“原来要这么辛苦的吗？”

    男人笑了笑：“想做好一件事，不吃苦怎么行？”

    少年的嘴微微嘟了起来：“可是好辛苦哎，不会累吗？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不好吗？”

    要是换了别人这话，云九卿定然会斥责对方没出息，还没开始学就要想着偷懒，一事无成，难成大器。

    可换了是清，男人想起白天看到的他手上的那几道疤，却只有心疼。

    “觉得辛苦就不要练了，有哥哥在，不会让你不开心的。”他，伸手要接过对方手中的笔。

    少年却把手缩了回去，抽抽鼻子：“不行，我是来帮哥哥忙的，不能拖哥哥后腿，更不能让哥哥照顾一辈子。”

    着他抿了抿嘴唇，抱着那沓子宣纸噔噔噔地换到了高桌子上，板着脸继续写。

    可惜决心下得很好，现实却很教做人。

    软塌塌的字写出来，和白日里一样难看。

    “哥哥，为什么我的手抖得不行？”少年像盯仇人一样盯着刚刚写出来的字，怎么看怎么觉得丑。

    他下意识地伸手揉揉鼻子。

    本来就黑乎乎的鼻头更黑了。

    仔细看看，才发现少年的左手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染了一大片墨水而不自知。

    云九卿从旁边拿过一条毛巾湿，把他的鼻子心地擦拭干净，没有碰到他的肌肤。

    少年扎着两手，乖乖地让他擦。

    擦干净后，男人把毛巾放到一边，这才：“可能是你刚学习悬空写，还不怎么习惯，也有可能是你握笔太用力了，自己试着调整一下看看。”

    “哥哥的字写得那么好，练了多久啊？”

    “我的字是同师父学的，”男人，“我习武的同时就开始习字了。写字和练武差不多，都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

    少年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又练了一会儿，云九卿看看差不多，开口道：“清，欲速则不达。就到这里吧，你该去睡了。睡太少长不高哦。”

    少年一鼓嘴：“梅香，不喝奶才会长不高。”着冲男人做个鬼脸，去洗手洗脸。

    云九卿把他桌面上的东西收拾整齐，转头看少年往床上冲。这家伙脸上的水珠只是胡乱抹了几下，还有几滴顺着巧的下颌往下滴。

    “过来擦干。”

    “等下就干了！”少年着，嗖地钻进了被子里，动作别提多利索。

    男人无奈地笑笑，拿着毛巾过去帮他把脸擦干，这才起身要离开。

    少年探出个头看他：“哥哥你还不睡吗？”

    “还有几页书没看完，清先睡吧。”

    听了他的话，少年脸上现出懊恼的神情：“都是我耽误了哥哥，不然哥哥也不会这么晚不睡。”

    “和你没关系，刚刚是我看书看累了，就来看看你。”

    “真的？那就好。”露出的脑袋放心了，乖乖躺到枕头上，闭上眼睛。

    云九卿看了看他：“好好休息。”

    “哥哥你不会一夜不睡吧？”男人就要出去的时候，后面传来了问话声。

    “不会。”

    “哦。”

    第二天温清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荡荡，那床空着的被子冰冷，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看到没？没回来过。”系统提醒他，有点发愁。

    现在面儿都见不着，该怎么把上将大人唤醒呢？

    “他要是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昨天晚上也不至于刻意回来一次，”温清，“而且现在他回不回来我不那么关心，只要让我把魔气弄过来就行。”

    “人都见不着，怎么弄？”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总有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九卿照例似有若无地躲着少年，少年却好像根本没察觉到一样，有什么开心事就立刻噔噔噔地跑去找他。

    看着少年璀璨如落满星光的眼睛，男人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不经意间就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

    一个多月之后，云九卿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这么下去。

    他喜欢清，把他当弟弟，就不能眼睁睁任由他去死。眼看着母亲对两人间如同亲兄弟般的深情厚谊非常满意，他更是心中警铃大作。

    他可从来没忘了，母亲是要让清替他去死的。

    尤其在他向母亲坦白他的清醒并非是由于自己痊愈之后。

    其实清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男孩子，只想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没有雄心大志，更没想过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

    这就是个好吃还爱躲懒的最普通不过的少年。

    他却唯独拿他没办法。

    或许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云九卿开始悄悄地收拾行装，谁都没有惊动，也不算告诉任何人他去哪里。

    他瞒过了所有人，唯独没瞒过系统。

    妖立刻把自己观察到的事情告诉了温清。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子碎片跑了，宿主你一点儿魔气都收不到。”系统，“你看你那点儿能耐，这么长时间，吸收的魔力连指甲盖那么大都没有。”

    “你家指甲盖像手掌那么大啊？明明膨胀起来的时候也挺大的。”温清不服气地。

    “你就和我怼的能耐，有本事你把碎片搞定啊。”

    “当然能搞定，你急什么？”

    “怎么搞？”

    “用力搞！”

    “……”

    温清发现他的话有歧义，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原剧情发一下力，搞点儿事出来。”

    “原剧情？”

    “是啊，”温清，“照着原剧情，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原主还没死，你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系统顺着时间线捋一下，终于找到：“原主今天上街，结果碰到一个会几手三脚猫功夫的好色之徒，还被调戏了。后来他搬出自己的身份，他是云家二少爷，云九卿的弟弟，才得以脱身。”

    “是啊。”温清摸着下巴，“英雄救美这戏码考虑一下？”

    “你觉得碎片会出现？按剧情他还晕着，按现在的发展趋势他正忙着收拾东西要离开，你敢保证碎片就走你逛街的那条路还正好遇上你被调戏？”

    “我保证那么多干什么，我拉着他去不就得了。”温清完就朝云九卿那里跑。

    男人正在把行走江湖必用的几样东西装在一起，成了个的包袱，就听到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是清！

    他急忙把包袱扔到床下面，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看向门口。

    果然少年的身影出现了，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哥哥，哥哥，今天我们逛街好不好？”

    云九卿大感意外：“逛街？”

    “是啊，”少年用力点头，大概是刚刚跑得太急太快，玉一般白润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额角还出现浅浅的一层汗意，“刚刚兰香姐姐，街上今天来了很多杂耍的班子，可好看了，我们去看好不好？”

    男人本来算随便找个借口把少年发走的，可一看到他期待的眼光，想到清自进府之后，就从来没出过府门，拒绝的话就不出口了。

    算了，反正自己是要走的，早走一天晚走一天都没关系。今天就陪清好好玩一玩吧，明天再离开也不迟。

    半大孩子，本来就是爱热闹的时候。

    “那我们现在就走，”少年上来就拉男人的手，却被他避开，也没发觉不对，直接去桌边摊开条帕子，包了几块糕点，“这几样我最喜欢吃了，我们边逛边吃。”

    街上果然很热闹，人来人往。少年一会儿这里看看，一会儿那里瞧瞧，时不时看到个空子就钻去凑凑热闹。

    云九卿不敢拉他的手，生怕把魔气沾染到他身上，却也不敢让他离自己太远。这人实在单纯得很，有点儿路痴属性，又从来没在这里走过，一旦钻到陌生地方可能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少年滑不溜手，明明上一刻还在身边，下一瞬就跑到前面的拐角处。中间隔着那么多人，男人喊他两声，少年不知道看到前面什么好玩的，冲他挥挥手就拐了进去。

    云九卿见那是个巷子，急忙分开人往前走。

    等他挤到巷子口时，已经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他毫不迟疑地往里走去。

    这巷子没什么人在，和主街上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清也不知道在这儿看到了什么，竟然拐进来。

    男人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走，走了一段终于听到前面传来话声。

    正是少年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脚步略缓。

    没出什么意外就好。他时候被拐子拐过，虽后来被师父救下，却也造成他十几年都没能在父母身边陪着，自然怕少年也这样。

    “不许你我哥哥坏话，我哥哥最厉害了，信不信等下他过来，爆你的头！”少年的话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内容却不怎么入耳。

    有人在欺负他的清？云九卿意识到这点，赶紧加快速度。

    他还没忘了当初少年曾经带着憧憬的神色过，以后万一被谁欺负了，就回家找哥哥揍回去！

    他现在还没等清回家就能帮着少年揍回去，真是个称职的哥哥。云九卿满意地想。

    少年正被三个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个穿着绸缎衣服，手里拿一把折扇，似乎就算天气不热，也要附庸一下风雅。

    不过温清知道这人并非真是这样，那把折扇其实是对方的武器。

    没错，这个人就是原剧情中调戏过肖清远，直到原主道出自己的来历还搬出昏迷中的哥哥，才让对方知难而退的登徒子。

    “啧，今天运气还真是不错，要不是心血来潮到这，还不知道这里有这么极品的宝贝呢。怎么样，跟哥哥回去吧，哥哥很快就会让你知道，我比你那个屁用没有的哥哥有用多了。”那人一边，一边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就去摸少年滑嫩雪白的脸蛋。

    两边的手下挡着所有能逃走的路线，这家伙除了乖乖跟他离开，没第二条路可选。

    至于他口中的那个什么哥哥？呵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算家里有几个钱，又怎么能和他比？指不定他把人都掳走了，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要去哪里找人呢。

    少年刚要话，忽地头一转，朝一边开心地喊了句：“哥哥！”

    那人和他的手下下意识转头去看，没提防少年猛地一矮身子，一头撞到他胸腹间。

    他虽然练过功夫，下盘却稀松得很，差点被撞个跟头。少年趁机绕过他身边，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