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过渡一下
“还要桃花酥!”
听罢云苌转身出去捂着嘴角忍不住的笑意,而刘琛则讶异于她这和刚刚低眉顺眼乖乖认错模样的大相径庭。
这兔子变调子怎么这般快的?
这鬼精灵,还敢唬朕。低头在怀中人嘴上轻啄了一吻,把人脸上都亲的染上红意。
“以后可再不许贪嘴了,尤其是别人送的东西,知道么?”
澈玥琢磨着这个“别人”的意指,在揣摩出在他心里自己竟比皇后还要亲近珍重之后,被他暖的不出话来。
刘琛瞧她这愣怔住了的模样,伸出空余出来的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宠溺又温和:“听到没有,傻兔子。”
兔子呆呆的,顺从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声音软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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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自七月下旬八月初开始踏上返程,只不过返程是通过地形狭长的箜陈州,而非来时的辽原熊黯。
他们从箜陈州的最南侧入州,途径箜陈境内的数座郡县,在连波郡内歇息了两日。
中途队伍行进,玉洲不在澈玥左右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许多事。
比如,那冰葡萄究竟有无异样?皇后当日是否是有心加害自己?
可那葡萄……所有宫妃都吃了……就连云苌,也是坐在自己跟前一同吃了半串的……
怎么就独独自己出了问题?
难道自己的这具身体,竟然已经虚弱到了半串冰葡萄就已经能要了命的地步了吗?
倘若并非皇后有意害她,那她身体这般状况……又能陪在玉洲身边多久呢?
人最欢欣之事莫过于不求而得,最忧愁之事莫过于得而畏失。
而最痛苦的,莫过于得而复失了。
她可丝毫不想,让自己或玉洲来品一品这人间最痛苦的事。
她乖乖喝着太医给她配的药,用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对付那些苦涩颤舌的汤,盼望着这一点点努力,能让自己这身体御寒的能耐好一些。
那日夜里那么大的动静,早惊动了不少人,而皇后娘娘,则自然是也知晓此事了的。
她卧病在床那几日,并未听得那边传来什么动静。只是一上路,队伍行走起来了,她却收到了来自皇后娘娘贴身婢女璇叶的传的消息:“苏美人,日前我赠与诸妃的葡萄,本是好意,却不曾想害苦了你。若是身子仍有恙,切勿隐瞒,要早日与我和皇上言明,方能早医早好。”
她摸不清皇后的意图,对着这后宫之内第一人的口信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应“是”。
那边璇叶复命之时,将澈玥这番忐忑而简短的回应添油加醋地禀告给明淳,大意就是她不识好歹,态度轻慢。
她原就瞧着澈玥区区一介美人却得皇上如此荣宠极不顺眼,见过一次她酒醉憨傻的模样倒也罢了,没想到清明过来,竟是个毫不知礼的粗俗之人。连一声谢都不道不,还面带怀疑地看着自己,回应的语句也简短的极无诚意,只一个“是”字。
她将这些细节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娘娘,原以为她会生气,却没想到她听过只是淡淡一笑:“好,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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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叶的到来让澈玥惊吓地意识到,自己貌似现在忽然已经处于“宫斗”的漩涡核心,已经被皇后娘娘注意到了QAQ
她悲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努力地在自己这一间的马车里呆着,希望不找麻烦,麻烦也别找自己。
然而她这不算积极的态度显然没什么用,有了皇后娘娘开了这个先河,其余各宫妃也都派了人来“探望”她。
其中不乏送了些许吃的用的,但澈玥有了“前车之鉴”,根本不敢动那些送来的东西。只交待好云苌好生收着,待玉洲来了,就把东西又一并让元寿带了走去。连块手帕都不敢留下。
璇叶服侍的人是皇后,自然是“奴才里的主子”,将这些消息掌了个清清楚楚,某一日服侍主子的时候,寻了个由头将这事儿告诉了明淳,口中着“瞧着她那个样子,似是把所有妃嫔都不放在眼里……奴才……奴才为您忧心啊。”
这般话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气明淳自是看得明白,但她已二十三了,早已不是几年前那性子正傲的少女了,她只是语气淡淡地叮嘱:“璇叶,这话你在我面前也便罢了。出了这马车,便再开不得口。知道么?”
璇叶瞧着主子这万年雷不动的如常神色,无悲无喜,不怒不笑,心里着急,却毫无办法。谁教她只是宫女呢?
还能有什麽办法,只能随处提防着外人,以防那“恶女”对自家主子心怀报复,明着暗着阴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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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贵妃——方盏儿,在收到派出去的丫鬟的回话,“那苏美人只神色如常,语气平平地接过了,道了声‘谢谢贵妃’便再无多余话了”后,皱了皱秀眉。
她神色匿着不虞,语气也多了几分不安:“区区一个美人,便是丞相府的嫡女又如何?”
绣雨站立在侧俯着首,不敢多话。
“得了几日圣宠又如何?”
“我倒要看看,她有几分运气,能得意到几时。”
她早已探听好了南巡接下来的落脚处,又派人查了丞相府年前那段不大安宁的时日的传闻,早就想好了要在定安寺内,要给这苏美人一个怎样的惊喜了。
于是待到南巡一行人到达连波郡后,第二日去往定安寺求取神佛庇佑时,方贵妃一边坐在自己轿中往口中送着冰豆糕,一边心情愉悦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绿水青山,虫鸣鸟啼,心情好不快意。
只是忽的看见前方有一匹骏马走在队外,逆行而下。
这马她近两月来看得已近乎麻木了,只是马上那人此刻明显的笑容,在阳光下好看得几乎有些扎眼,让她心底酸得翻起恨意来——凭什么?
皇帝哥哥为什么放着自己这般姿色这等出身不喜欢,要喜欢丞相府里出来的那个有名无实的大姐?!她哪一点比不上她?!
论出身,她是长亲王府的唯一的女儿,比起丞相府的嫡女高了百倍都不止;论样貌,她柳眉凤眼鹅蛋脸,比起那看起来就一脸狐媚相的贱||人端庄典雅了不止一星半点;论年纪,她二八芳华,怎么不比她一个十八岁的老女人有魅力?!
可为什么?!
皇帝哥哥就是看不见自己对他的喜欢?!总是待她像孩子一般?!
从前,她还,不知事。以为皇帝哥哥这般的忙碌,每日披星戴月处理朝政,理猝然落入手中的国之重担,分神无暇,才没有心思儿女情长的。
她总以为,皇帝哥哥这样的人,身为一国之君,必须得做个感情淡薄的人,大约一辈子都不会动情。
可她没想到,她错了。
他不是感情淡薄,也不是不会动情。
而只是,所为之动情的人不是她而已。
她在宫中生耗了三年,等了他三年,盼了他三年,可到头来,却发现。
他原来喜欢的人是那样一种,和她天差地别的模样。
郁积的情感爆发出来,让她失了往日里的欢乐,她之前觉得人生有多顺遂,如今就觉得生活有多阴暗。
而苏澈玥——则是她这阴暗的源头。
她再受不了皇帝哥哥对她的特殊——从起初的连幸两日,到南巡的策马回首,再到日前居然夜里带着她二人一起出去骑马,更恨极了在景秀山庄里他对她寸步不离关怀备至的照料。
连皇后姐姐送的葡萄都敢拿来做手脚,当着众人的面儿对着皇上演了一出戏,给了皇后姐姐一个下马威。
这般嚣张模样,怕是回了宫就要欺负到她自己头上了。
这口气,皇后姐姐忍得,她忍不得,且恨得几乎蚀骨——
她不恨皇帝哥哥,他一定是被那人迷惑了双眼,才对她这般恩宠备至。
待她今日借人手揭了这女人的真面目后,皇帝哥哥定会对她失去兴趣的。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看着,这张自南巡开始就一直含着盈盈笑意的脸到时跪着落泪的那模样了——
*
定安寺内为了确保皇上的安全,早就在前些日子放了八月初十闭寺的告示。于是这天南巡一行人到了寺内的时候,寺内早就干干净净,没有一个香客了。
但寺内香炉内的香灰却早积累深厚,平日里寺内香火的旺盛可见一斑。
寺内的建筑是平常的红墙灰瓦,但布局精巧,房屋错落有致。主庙更是在不大的院墙内,显露出安定从容的静谧,恢弘端庄自不必,教人顿时心生敬畏。
澈玥是头一次,来古代的寺庙中。
她从前是个无神论者,现代的寺庙路过了几回,本是揣着好奇好玩儿的心态进去看看,却总是在看到那厚厚的“功德册”上一个个人名后跟着的“一百元”时,失去了进庙前的敬意。
彼时她尚且天真,根本不信世上的鬼神之。
在看到这些“面慈心善”的和尚脑袋上点了九个点,就能收取世人献给佛祖的供礼,心安理得的在落了漆的佛像后数钱的世俗模样后,就再不愿踏入这种地方了。
她心道,且就算世间有佛吧,难道就因为我不供佛下那几个人间蛀虫,佛就不庇我了?
再,这世上,哪有什么佛呢?
自然,这番念头在澈玥穿越过来,又亲眼见证了府里请的那和尚烧了别人的魂之后,就再也没冒出来过。
她甚至心里暗搓搓地念叨,佛祖啊佛祖,如过你真的存在的话,请权当我前世那些不敬之言都是在放屁,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寺内的方丈早已经准备好了蒲团以及所需要用的香。
皇帝和皇后自然是最先参拜的,澈玥随着一众妃子,立于佛堂侧边看着他们。
她眼里只有刘琛。
她站在嫔妃之列的末位,看着他的背影。
他站姿挺拔,身形修长。伸出左臂抬手取过了香,而后,便双臂捧着举到身体前方。
澈玥虽看不见正面,但却从他那微微弯下的颈项之间读出了他此刻的认真。
他少见地微垂着头,奉着那香静默了十几秒的时间,末了躬了躬身,以示对佛祖的尊敬。
最后动作缓缓地,将那三炷香插进了面前特别为众人准备好的新香炉内。
礼毕。
她看着他们一同转身,他脸上神色温和,虽只往她的方向看了不过一瞬,可那纯黑而清亮的眸子就扰乱了她的心魂。
把她心底那一丝看着他和别人一同拜佛、只能看到他背影的嫉妒莫名的抚平了。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刚才一直,心底是有醋意的。
她告诫自己道,这不好。
女生一但嫉妒起来,就会变得很丑陋很丑陋的。
你别这么心眼儿,学会珍惜自己拥有的,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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