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色鬼
围猎期间,百虫山是半封锁的,闲杂人等没道理会出现在里面。
但如果他提前一日上了山,并没有被巡查的人发现,有草木作掩,等到围猎的人都上了山,再混入其中,实在不难。
可那人可疑,楚嵘还是持有保留意见的。
若他心里有鬼,遇见楚嵘后大可不必出手相助,只管自己逃离便是。可他非但救她,还为她引路,此等举措,倒让楚嵘偏生出一种熟悉之感。
她隐隐觉得她是见过那双眉眼的,可脑中百十张面孔如走马灯一一看过,总是对不上号。
楚煜问可疑之人,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出个什么来。楚嵘在心里思量再三,还是没有提起昨晚黑衣人的事。
虽此事非同可,她不该隐瞒。可是五毒粉就堪堪摆在那,楚何渊要害旁人,那便换个畜牲来害他,这不是罪有应得吗?
无论那山林猛虎从何而来,现在又在何处,那人的初衷,总归与她一行人相差不远。
楚何渊就是欠收拾。
这次围猎,因出了太多差错,楚煜也没了兴致,在白露霜为楚何渊接完骨后,径直带着人回了宫。
纵然白露霜与尉迟渡有些交情,如今成了太子的人,也不能明目张胆地直接走过来与尉迟渡上两句。
他只恭敬地行了礼:“荆阴侯安。”
尉迟渡点头,什么也没。
只是方才白露霜行礼时,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似乎有些名堂。尉迟渡神色漠漠,白露霜眸中却带着一种得胜的张扬。
好似一个孩子夜里偷得邻家妹妹的发簪,骄傲昂首。
还是,白露霜成为太子亭的人,本就在尉迟渡的预料之内?
她想起前阵子,京城里关于太子’党的丑闻。这丑闻出自太子亭身边的第一御医,据是色’性大发,夜里强抢了一商户的千金。事出之后,那商户气不过,潜到他府中,活生生断了他两条腿。
太子’党作风不正,在百姓心中更是难成大事,有辱国威。那事后,楚何亭便逐渐将身边那些背地里干过肮脏勾当的官员亲信换掉,而白露霜,恰巧就借了今年的御医统考,被太子亭看中。
太子妃余氏身子孱弱,白露霜精通药理,上任东宫后开了一个方子,太子妃用了半月气色好转,人也精神了许多。楚何亭与余氏关系一向亲密,白露霜此番便夺得了他的初步信任。
行医之人处事儒雅,却心有鸿鹄。白露霜一身秘技,他能坐上东宫第一御医之位,其实并不稀奇。
白露霜周到了礼数,便随着楚何亭离开了。尉迟渡目送了他一阵,正欲回到帐中,不想转身撞上了楚嵘的目光。
他那双眼睛,如冰天雪地之中的一处无尽深渊,远望时,与人一种看不着边际,深陷之感。
——想靠近他,想触碰他,想对他做一切出格的事。
——更想抱他,亲他,占有他。
楚峥的话如同魔咒,烙在她心头,是怎么也散不去了。
回过神来时,尉迟渡已走远了。她在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对自己很是唾弃:你那是馋他的身子!你下贱!
她胸中悄然响起的另一个声音是:馋就馋了,大不了把他变成自己的!
变成自己的……?
楚嵘觉得浑身难受,心里闷着像是被密不透风的黑网裹了个严严实实。
晚间,侯府与王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回到了城东,途经洛王府,楚嵘与尉迟渡下来送他。
楚峥交代了一些事后,问道:“有几日没回府上了,今晚要回来住一晚吗?”
楚嵘犹豫着做不出决定。
楚峥道:“或是先同荆阴侯一起休整两天,再回来看看咱父亲。”
楚嵘想了一阵,道:“我……先回侯府吧。”
许是没想过她这般选择,楚峥趣道:“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哟。”
楚嵘:“……”
尉迟渡:“……”
楚峥不知死活地笑了:“你看,越发是有夫妻相了。”
楚嵘:“我得借你的脖子磨磨刀。”
尉迟渡:“……”
回到侯府,尉迟渡叫来人备下宵夜,自己先去换了衣裳。
今日的宵夜有甜花饼,桂花糕等食,最重要的是,有冰镇酸梅汤。
甜食不似正经菜品,需要一口一口呡着慢慢回味。楚嵘这头用着糕点,尉迟渡换完衣服,去到她身边坐下。
也不话,细细品着另外备下的茶水。
“你不吃吗?”
尉迟渡轻柔地按住楚嵘要为他取糕点的手,道:“郡主慢用便可。”
手腕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没由头地像是着了火,一路烧到了楚嵘的耳根。
所幸楚嵘将脑袋压的低,没被他瞧见。
大多时候,二人之间是没有什么话的,恰如现在。她以酸梅汤就着糕点,又酸又甜,融入口中,竟也不觉得奇怪。而尉迟渡盯着茶水之中,被泡涨沉入杯底的茶叶,只要她不搭话,便不会主动些什么。
就好像他是怕她无聊,特地在此处陪着。
这人,无趣,却也有趣。
至少楚嵘看来是这样。
楚嵘吃了个半饱,就让人撤走了。各自回房前,她看向他那已见底的茶杯,问道:“那日侯府……着火时,我本想以茶水救急,谁知壶中装的是酒,所以才……就,为什么你房中常备酒水?”
尉迟渡不假思索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喜好。”
信,楚嵘是不会信的。
他那样一个贵气的人,怎生会有这样的嗜好。旁人以茶代酒,他却是以酒代茶。
他身上总有一些让人匪夷所思之处,令楚嵘想不明白。
·
次日宫中传来消息,楚何渊醒了,已无大碍。
可这事必须要有一个了结。
宫里对外宣称,楚何渊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不碍事。在把他伤势最化的同时,很显然,楚煜想用东二域的巨大火灾,压住楚何渊受伤的事,把所有言论的矛头都转向百虫山大火。
尉迟渡被罚俸一年,三年之内不得再参与皇室组织的围猎。
始作俑者楚嵘却只是象征性地被楚煜口头指责怪罪了几句。
楚嵘是皇室子弟,为保全皇家的面子,楚煜只会尽可能的把责任往尉迟渡身上推。好在这火没有闹出人命,否则尉迟渡兴许还得受几年牢狱之苦。
圣旨下到荆阴侯府时,尉迟渡没有太多反应,平静地谢了恩。
这回楚嵘不得不承认,是她拖了人家后腿。
“对不起,我本不想牵连你的。”
尉迟渡没什么情绪:“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自责。”
“要不我补偿你?”楚嵘道,“皇叔叔不给你发俸禄,我给你发,发双倍,三倍也行。”
尉迟渡:“……”
明面上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但百虫山猛虎之事,是不能善罢甘休的。楚煜派人在百虫山搜寻了几日,都没有发现凶兽的身影。
历来负责巡查百虫山头的队伍,都不曾在山上发现过虎狼之类的爬兽,更不用能够重伤楚何渊那样的猛虎了。
百虫山向阳处有一座峦倚山,山岭连绵如同笔架。在这座山上,倒是有监察队发现过虎类。
楚嵘想的是,有人去了峦倚山,从那里引来了凶虎,事成之后,又将它引回去。这其中,一来一回,着实要花上一些心思。
昨晚碰到的黑衣人,之所以能不急着逃走,是因为他本就要就在此处,等那猛兽得手,再将它带回峦倚山。那人如若没有一些驯兽的门道,是不易掌控那虎的行性的。
她了个寒颤。
倘若她昨日踩了狗屎运,碰上那虎,今天半死不活地躺着的,是不是就变成她了?
原来她不是在地府门前走了一遭,她这是骑在阎王爷头上,自寻死路呢?
宫里有宫里的查法,也轮不到她头上。楚嵘后怕了一早上,到了下午,还是该如何便如何,吃喝一样不落下。
夜里她又碰上了鬼压床,四肢沉甸甸的像绑上了沙袋。此后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楚嵘觉得不对头,立刻吩咐了青黛:“我听城西有一位得道先生,你且去替我要一张镇鬼符,就我夜夜梦魇缠身,有脏东西要害我。”
青黛出发时,她又啰嗦了一句:“劳请那位大师多画几遍符纹,报酬不是问题。”
青黛当日下午便带着符咒回来了,楚嵘顿时有了底气,将符咒藏在了枕下。
这几日,楚嵘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个色’鬼。
不压着她了,亲亲抱抱一样不差。可怜她有意识,可就是醒不过来。
她房中点着安神香,有助眠的功效,今日她干脆将这香撤下,早早就熄了灯上了床,静待下一次的鬼压床。
她强撑着意志没有睡着,夜过子时,屋内终于有了动静。
房门开了又阖上,有人轻手轻脚地从外头进来。
楚嵘:???这玩意还知道开门?一般不都是穿墙吗?!
她的手隐在枕下,紧紧攥着那张符咒,等待时机,一击必杀。
她感受到了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楚嵘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随后那鬼像往常一样欺身上来,抚了抚她紧绷的唇角。
楚嵘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一把反扣住鬼手,另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符咒上了那鬼的额头。
随着一声“啪”的一声闷响,楚嵘颤抖着声音道:“给我死!你这色’鬼!”
作者有话要:
圣诞节快乐鸭!
因为大学狗明天有一场很要命的考试,所以今天可能不能码字啦,27号恢复更新嗷!
谢谢大家的支持!(???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