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情难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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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故意,我听不明白。”

    楚嵘轻笑一声:“趁着他入宫参拜,把我弄进宫,还有方才那些……都是为了让他碰上吧?”

    楚何诀耸了耸肩,道:“若你要这样认为,姑且便算是吧。”

    “什么叫姑且算是?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神色中有了几分肃然,“我为什么这样,你到现在还没有点自觉吗?”

    楚嵘蹙眉:“我……”

    “我了,我觊觎你。”

    “……”

    “我认识你比他早了多少年?偏偏你一见他,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尉迟渡。”他死死盯着楚嵘,语气越发狠戾了起来,“是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你抢走,你以为我会甘心吗?”

    除去十一年前的那一晚,她与楚何诀的相遇确比与尉迟渡的要早上许多年,可张二蛋就只是张二蛋,并不会因为换了个名字,就能让她改变心意。

    而就如楚何诀的,她与尉迟渡分开已经三年。这三年间他不断地用各种花样请她进宫,讨她开心,可楚嵘却不止一次地在他眼前出神。

    他知道是因为尉迟渡,所以这份不甘心,夜以继日地在他心中发酵,如今已迫不及待地想要主动确认什么,或者,剔除什么。

    “我要他死心,我要独占你。”

    楚嵘心头警铃大作,扶额道:“你知道那不可能,我不会喜欢你。”

    楚何诀笑了一声,靠近了些,抬手抚上她的脸。楚嵘面色痛苦,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他神色一狠,干脆将她按在了宫墙上,再度抚上她的脸。

    “别躲。”

    明明长着这样好看的脸,怎生出来的话就那样刺痛人心?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彻底忘掉尉迟渡,心甘情愿的到他身边来?

    “我听白露霜善蛊,不如找他养一批忘情蛊?”

    楚嵘心下一惊,用力推开眼前人,斥道:“你想做什么?”

    楚何诀定定地望着她,似乎在消化她眼中的憎恶。

    良久,他才重新露出一个笑容来,道:“开玩笑的。”

    楚嵘咬牙瞪着他。

    “我真想把你关在殿中,拷住你的手脚,哪也不准你去。然后每晚都把你压在我的龙床上,狠狠……”

    “你闭嘴!”

    他短促且狡黠地笑了一声,垂首在她耳边轻轻道:“老大,我给你时间接受,但别惹我生气。”

    罢,楚何诀退开几步,微笑着唤来侍从:“长柔郡主有些累了,仔细些好生送回去,别出了差错。”

    楚嵘被请上骄辇,接着就被送回了府上。

    回到府中,她烦躁地往床上一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倘若,倘若真如楚何诀的,真有一日他的耐心消耗殆尽,她被强逼着下了忘情蛊,届时该如何?

    她会忘了尉迟渡,忘了他们之间任何过往,无论好坏。这听上去似乎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她心里,这样揪着疼?

    楚嵘起身喝了好几口茶,还是没缓过劲来。所幸也不躺着了,收拾着就去了凤凰楼。

    兰子还是那样跳脱,比当年的张二蛋嬉皮上好几倍。有他在身边闹腾,楚嵘的心情总是会跟着变好。

    她在凤凰楼住了一宿,次日中午回到王府时,听闻南边有个郡县下了几日暴雨,河堤被冲毁,发了洪水。

    附近丘陵上的泥石被冲刷了下来,和着洪水灌入寻常百姓家,灾情严重。正值八月初,蚊虫泛滥,再这样下去,若是再起了什么病难,到时便不好控制了。

    楚何诀那边,应该很快就会采取措施,不出意料的话应当会派遣个大官南下勘察,楚峥作为首辅,理当是要做些表率的。

    下午楚峥回来时,把楚嵘叫到了书房。

    楚嵘先开口道:“洪灾那个事,朝廷上怎么?”

    “没怎么,无非是拨些银两,再派些人过去,傍晚就要启程了。”

    楚嵘点了点头,道:“你找我什么事?”

    “找你办件事。”楚峥递给她一张纸条,继续道:“荆阴王下午就要回南县了,我忙于公事,没空给他递。”

    昨日封王礼成,今日就赶着要回南县了?就算早晚都要回去,但何必要赶得这么急?

    楚嵘低头看了眼手中折成巴掌大的纸条,心里有些怪异,道:“你找下人送过去不行吗,找我做什么?”

    “这里头是不可外泄的政事机密,我怎可随意交给旁人?”

    眼下看来,晋王府中楚峥最信任而且最放心的人便是楚嵘了,把这个差事交给她,不难理解。

    楚嵘把纸条收好,勉强答应道:“他什么时候走?”

    “你现在去城门口送他,应该来得及。”

    送个纸条而已,她还怕了不成?楚嵘立刻便叫来了车夫,快马加鞭地往城门口赶去。

    荆阴王离京,来送的人自然不少,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楚嵘揣着纸条,好不容易挤到了最里头,那人已上了马车,放下了珠帘。

    楚嵘火急火燎地上前敲了敲车厢,道:“等一下!”

    里头静默了片刻,随后是青葱玉指,挑开了珠帘。尉迟渡鹰隼般的眸子,穿过珠帘间的空荡处,不带任何情绪地睨着她。

    好凶。楚嵘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这样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惹他生了大气的事儿。

    四周都是人,楚嵘也不好她有个纸条要给,毕竟里头写的是政事机密。犹豫了片刻,她心下一横,道:“借一步话?”

    他的面色似乎柔和了些,收回了目光。

    “上来吧。”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天心虚之感,离他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当车厢珠帘再度放下时,周围的一切喧嚣骤然消失,只剩她与他二人面对坐着。

    又是这种味道,他身上的浅淡香气,恰似猫尾,一下又一下地挠着她心底。

    久违的心痒之感,心头封存三年的某一处,野草开始疯狂滋生。

    这种情绪不对。

    楚嵘皱眉把胸口处的异样强压了下去,镇定道:“楚峥让我把纸条交给你。”

    尉迟渡一言不发地接过她手中的纸条,还以为真是什么大事,等到看明白楚峥的意思,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纸上写着:我把楚嵘送到你车上了,好好把握哈!

    署名:你最坚实的后盾。

    尉迟渡:“……”

    楚某尚且不自知,见纸条已送达,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既已送到,不便多留,告辞。”

    这刚起了半个身子,男人便伸过手来,不容拒绝地把她按了回去。

    楚嵘:“做什么?”

    尉迟渡把纸条丢给她,接着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楚嵘慌里慌张地接住,开一看,脸瞬间就黑了。

    楚峥那个王八蛋!骗她这是政事机密,把人送到尉迟渡车上后,留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正要发作,却听到尉迟渡清冷一声:“启程吧。”

    楚嵘:“???”

    楚嵘:“等等?!我还没下去!”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她被强制留在了车厢内。

    “你快让车夫停下,我要下去!”

    他好整以暇地将矮桌上的糕点往她跟前推了推,道:“郡主还是安心留下吧,晋王殿下自会追上。”

    “……什么意思?”

    “玉楚县洪灾,圣上要晋王殿下南下勘察。”

    楚峥就是满嘴炮,什么忙于公事,分明就是忙着准备南下,无暇顾及她,所以早一步把她送到了尉迟渡的车上,先捎她一程。

    可是玉楚县洪灾为什么要带上她?

    ……等等,玉楚县?

    那不是云锦山庄的所在地吗?现在发了洪水,云锦山庄的茶叶不全也跟着遭了殃?量他沈去秋嚣张跋扈,现在遭了天灾,看他以后还拿什么耀武扬威。

    楚嵘花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接受了现实,蔫蔫地靠在一边,也不话。

    尉迟渡知她烦他,启程后再也没过一个字,就连翻书的声音也压得很轻。

    马车很大,矮桌里头有一张两人宽的榻,楚嵘此刻就缩在最里头。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尉迟渡的余光里,她微微低着头,向一侧慢慢倒去,就要磕到脑袋时,他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脖颈。

    怀里的人睡得正香,一双殷唇微启,艳丽非常。

    尉迟渡的眸色沉了沉,随即移开了视线,轻柔地将人放在了榻上。

    马车里备着冰块降暑,他将冰盆往她身边挪了挪,想她能睡得安稳些。又怕她受凉,取来一张毯盖在她身上。

    晋王殿下的好意他心领,也感激三年前他并没有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疏离他。可楚嵘,他尉迟渡时时刻刻都心翼翼地怕碰着,不想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只要她平安喜乐,接不接受他,又有何妨。

    茶庄里她与金鸿那样亲密,皇宫里楚何诀也待她极好,不管她是否乐在其中,最起码,有人真心待她。

    所以他到底在置什么气,尉迟渡苦笑。

    今生能再相见已然不易,又何必再祈求她能在身边多留一刻。何况他活着一日,藏匿在民间的楚何渊便不会放过他。

    他又怎么舍得,让楚嵘待在他身边涉险?

    不过是情难自已,每每见她,都想要靠得近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