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震怒
“滚开!”楚嵘弓起身,没有受伤的脚用力往他的脚上踩去。
可惜没有穿鞋,这一脚绵软无力,踩在这种肉多油厚的人身上,根本就像是在挠痒。
楚嵘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就要呕出声来。
“放开我!”
尉迟渡方沐浴完,正算关窗歇息,刚靠近窗台,便瞧见院子里一男一女两人纠缠着抱在一起。
他看不清女子的脸,只瞧见那双纤细的腿不断挣扎着,其中一只脚踝处还缠着绷带。
这头楚嵘猛地挣开一只手,这便紧握成拳,凶狠地朝男人的眼窝处狠狠砸了过去。
“啊!”他痛叫一声,松开了手。
楚嵘摔落在地,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慌忙爬起身,往客栈的方向逃去。
“臭娘们,别给你脸不要脸!”
当肩膀再度攀上一双肥大的手,她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被粗鲁地拖了回去。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忽的,男人把她拉向怀抱的动作一顿。
楚嵘趁机扭开他的手,双腿一软,摔坐在地上。脚踝处的伤口被牵扯,她疼得直冒眼泪星子。
“找死。”
那声音冰冷且短促,带着不可估量的怒火。
楚嵘捂着伤处抬头望去,那胖男人的脖颈之上,稳稳地架着一把匕首。而持着匕首的那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
匕首锋利,在惨白的月色之下,泛着寒光。
“尉迟渡……”楚嵘鼻头一酸,哽着唤出了声。
尉迟渡透着寒意的眸子在她身上了一瞬,似乎松了一口气,相比刚才那句“找死”,语气放松了不少:“你别动。”
胖男人缓缓举起了双手,状作投降道:“有话好,有话好,公子不如先把刀放下?”
“碰哪了?”他眸中皆是不可撼动的肃杀之意,冷冰冰地将匕首往里送了送。
男人的脖颈上顿时多出了一条血线,正慢慢向下淌着粘腥的血液。
“公子在胡些什么?方才这位姑娘摔倒在地,我不过是好心扶她起来而已。”
尉迟渡眸光一狠,抬膝往他腿上狠力一顶。
男人闷哼着跪倒在地。
原先兴许是以为尉迟渡只是个敢不敢做的纸老虎,男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不过这一踢,确确实实踩在他的痛处上。这下男人慌了神,口中求饶连连:“公子饶命,饶命!”
“。”
“我、我……”
尉迟渡用尽全力的下一脚,是踩在他的肩膀上。肉’体倒在地上时发出了很大一声闷响,男人哀嚎着撑起身子,挣扎着往前爬去。
可此时尉迟渡生了大气,怎可能轻易放过他。他踩着那人厚实的后颈,一刀捅在了他的手上,毫不迟疑。
自手背到手心,贯穿而过。
“啊啊啊啊——!”男人还未来得及继续求饶,就挨上了这样一刀,惨叫连连。
尉迟渡将他踢到一边,将匕首甩到他的眼前,道:“左手,或者右手,自己选。”
男人跪在地上,颤抖着捂着自己的手,闻言猛地抬起脑袋,不可置信地看向尉迟渡。
“公子饶命,饶命啊!”
他似乎生气到了极致,那人越是哀嚎,他的神色便越是冰冷。
“选。”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求求你!”
尉迟渡逼近了些,在他跟前蹲下身体,狩猎者般凶狠的眸子禁锢着男人,道:“既然不选,那便一并卸了。”
“不要!我选,我选!”
尉迟渡点了点头,捡起那把沾染了鲜血的匕首,后又转过头来,对楚嵘道:“转过身去。”
这过程太过残忍,她一个女子家,实在不适合看这些。
上回在南县,因为好奇心,她亲自看了李冀的尸体,吓得久久不能回神。那之后但凡碰上任何血腥的生杀场面,尉迟渡便都不敢再让她看。
男人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了楚嵘,请求道:“姑娘,看在我没能得手的份上,帮帮我吧,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求求你帮帮我……”
楚嵘忍心不过,抬手拉了拉尉迟渡的衣摆,道:“算了吧,反正我也没有真的被……他挨了一刀,已经受到惩戒了。”
而尉迟渡丝毫没有动摇,微微侧首,看着她重复了一遍:“转过身去。”
他一身杀气,恰似冬日里破开层层乌云的冰凌,冰冷且锋利,让人避之不及。
她咬了咬嘴唇,干脆闭上眼睛,转过了身。
这个过程显然很残暴,无论是尉迟渡手起刀落时的阴狠,还是男人口中发出的一重高过一重的惨叫声。
期间那个男人不断哀求着给他一个痛快,而尉迟渡却像一个屠夫,那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拿着刀的屠夫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慢慢悠悠地,割下那只罪恶的手。
院子里的惨叫声惹来了客栈中的不少住客,纷纷开了窗户,向下瞧了过来。
院中有一位背过身的绝美女子,一位相貌惊为天人的男子,还有一个趴在地上,已不省人事的胖男人。
离得近一些的住客们,只看清那个如松如竹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胆子的只一眼便不敢再看,胆子大一些的探着脑袋,声议论着,大胆猜测着他们认为的真相。
“诶,这不是附近的那个陈家少爷吗?”
“你这么,我也越发觉得像了。听他是个花花公子,每日花楼酒楼来回跑,三十好几了,还没个正经德行。”
“这陈少爷前阵子似乎欺压了位十三四岁的少女,仗着陈家有几个臭钱,竟然给了些银子就发了。如此行径,活该他今日这般下场!”
“的是,活该!”
尉迟渡随手将那把匕首丢在了男人身边,转过身去抱楚嵘。
纵然此刻他的怀抱称不上温暖,她却依旧渴望被紧紧地拥住。
这一回的拥抱,楚嵘没有挣扎,而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地、主动地抱住了尉迟渡的肩膀。
尉迟渡低头看她。精致的脸庞埋在他胸前,平日里充满生机的双眼,此刻正紧闭着。细长的睫毛同她的身体一起,很轻很轻地发着抖。
他稳稳地抱着她,在掌柜与客人们惊异的视线之中,淡然从容地离开了院子。
青黛心急如焚地跑了下来,一见到楚嵘蔫蔫地缩在他怀中,而他袖口上满是鲜血时,登时就慌了神,连话都不太利索。
“殿、殿下,这是怎么了,快,快来人叫大夫!”
尉迟渡止道:“不必,你先回房吧,这里有我。”
他直接将楚嵘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把人放在了床边,俯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
楚嵘胸口扑通直跳,静不下心来。所以当他抚上她的脸颊时,像是寻找依靠般,她往他手心里靠了靠。
尉迟渡动容地将她搂进了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楚嵘。”他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
平日里,他多是冰冷冷的“郡主”二字。“楚嵘”这等称呼,只有在动情之时,或是怒极之时,他才会这样唤。
这一声,放在此处,竟令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你看着我。”
楚嵘木然地仰起头,双眼通红。
她这副模样撞进他心里,尉迟渡满心满肺地便揪着疼。他心疼地抚了抚她带着湿意的眼角,轻声道:“别怕。”
犹记得三年前,因为她喜欢在夜里乱跑的坏习惯,尉迟渡不止一次地同她生过气。后来不愿太过束缚她,尉迟渡也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这才有了后来侯府戌时门禁的规定。
南县那次,她夜里乱跑,差点丢了性命。这次在南下途中,她耐不住玩性,差点又被……
兴许真如楚峥的那样,她需要一个人来压制她的玩性。
这个人不外乎就是尉迟渡。
楚嵘心里难受,干脆暂时抛去她心里头对他的戒备与成见,抛盔弃甲地反抱住了他,将额头抵在了尉迟渡的胸口,失声痛哭了起来。
被抱住的那一瞬间,尉迟渡有些失神。
那是阔别三年的,他做梦也想要再度追寻到的,楚嵘的拥抱。
“尉迟渡……”
“我在。”
“……尉迟渡……”
“嗯。”
“你、你再抱紧一点……”
“……好。”
也许楚嵘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日里在任何人面前,她把自己武装成一只刺猬,把自己的满身的锋芒展露在外,量谁也不敢多碰她一分。
可当这只刺猬受了委屈,便又如同一只挨了的猫,畏畏缩缩着想要爬到他的怀里,在他的庇护之下,放心大胆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原来她竟然是如此的……依赖他,原来这三年,她就真的只是原地踏步,什么也没有变。
楚嵘在他怀中渐渐止了哽咽,最后用力吸了吸鼻子,轻轻把尉迟渡推开了。
“我……回我自己的房间吧。”
尉迟渡挡在她身前,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道:“今晚,就在这里。”
楚嵘又是眼前一糊。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
他欺身压了上来,用指腹掠过她的唇角。
“不可以。”
他那一声带着点喑哑,随即便将双唇盖了上来。
像是抚慰一般的吻,只一下,便分开。
楚嵘别开脸,脸上的红晕更甚。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
“嗯。”他应了一声,又低下头来去找她的唇,“我知道。”
“你……”
“就如郡主所愿。”他温热的气息有些凌乱地喷洒在她的唇上,“只此一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剩下的话,尽数湮灭在了他轻柔的啄吻中。
很熟悉,却也有点陌生。是三年前熟悉的触感,却也略微掺杂着分别三年后,久别重逢的别扭的陌生感。
不知过了多久,尉迟渡才放开她。
“想沐浴吗?”
经历了那种事,楚嵘无论如何都是要彻彻底底地清洗一番的,但脚上还缠着绷带,沐浴实在是不太方便。她有些尴尬地望向尉迟渡,点了点头。
他了然,起身亲自置办沐浴用的热水,回来时把青黛叫了进来。
尉迟渡试过水温,又将她搀扶到了屏风后头,嘱咐道:“当心她脚上的伤。”
“是,殿下。”
随后他便退了出去,透过屏风,她隐隐可以窥见他坐在桌前的身影。
他背对着屏风,似乎是在写些什么。
楚嵘心里乱糟糟的,急忙收回了视线,心里反复着想要确认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