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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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宗林独坐在御书房中,听着墙外雨声越来越大,心中烦乱起来。

    桌上的奏折才看了一半,瘫在最上面的是祁宗河的奏呈,他他在东行筹到了药材,明日便运至京都。本该是件解了燃眉之急的好事,祁宗林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东行与大周隔着一个陵川,宁王封地在代州,从代州到东行,再加上筹集草药的时间,少得一个月。而一个月前,秋疫刚起,他祁宗河又如何得知以后会少药!

    祁宗林揉着额角,一筹莫展。京都近来流言四起,大周气数将尽,哪一条不是冲着他来的。任由这么闹下去的话,最终受益的只会是虎视眈眈的西秦和东行。

    再祁宗河,狼子野心可见一斑,对皇位觊觎程度丝毫不亚于祁长景,如今借着押运草药名正言顺来到京都,又将掀起何等腥风血雨。他细细想着,长叹一声,或许当年除去岳氏,根本就是个错!

    岳氏,岳氏……他心头的结,解不开,挥不去,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可是除去了,却并不见多痛快,反扯出血淋淋一片。

    他将手搭在座椅上,细细摩挲一阵,扣动一个的机关,“啪嗒”一声弹出了一个暗格,那里静静躺着一幅画。

    “阿离……”他轻轻唤了声,“长风回来了,她真像你,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恍惚陷入旧年回忆,和着窗外风雨,经久缠绵。

    长风全身的衣衫都湿透了,她随便找了身干净的换上,将长发胡乱束起,与平民无异,就好像挣脱掉一身束缚,身心舒坦。

    祁青禾看着那没规矩的人,头疼!和她在一起,简直能把脸丢尽!眼瞅她坐在城门口,一边对着过往行人嬉笑,一边啃着手中果子。

    祁青禾深深懊悔,就不应该带她一起来城门迎接祁宗河!

    因为大雨,城门来往行人很巧,这也少了安防之责,也不知等了多久,祁长风将果子都吃完了,也不见半分草药的影子。

    “王四,你是不是记错了?等了这么久,哪有人?”她不满问道。

    “不会,昨日收到大皇子的来信,他们一行,今日午时前便会到。”王秉言也很奇怪。

    祁长风又走到城门口,用手搭在眉上,装模作样地眺望着远方,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视野中,慢慢朝这边走来,越靠越近。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不是陆成机,一手举着伞,一手搂着一个人。那人全身都笼在黑色的袍子中,头上带着斗笠,走起路来踉跄,仿佛离了陆成机的扶持便走不了几步。

    巡守的官兵也发现出异样,将二人拦下来,“站住!你们作何的?你身边的人怎么了?”

    着,就走过去扯给袍人的斗笠,陆成机往后一退,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些,回道:“回大人,这是我娘子,染上了秋疫,听闻京都大夫可以治,便赶来给她瞧瞧。”

    长风从侧处看过,将好罢斗笠下那张脸看得真切,白成一张纸,眉头不展,唇上毫无血色。

    卫斩修,卫师妹!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了什么?她想着,心头一紧,又见着从远方驰骋过来一人一骑。

    恰在此时,陆成机看向她,神色微闪,她顷刻便明白过来,冲巡守道:“赶紧放他们入城,莫要耽搁了!”

    陆成机赶紧回道:“谢过大人,谢过大人!”

    祁青禾也看向两人,有些好奇。陆成机扣紧了卫斩修,一步步走近。祁长风不明白其间原由,看着卫斩修的样子,应该受了伤,想着不由自主紧张起来。突然她眸光一转,就看到有液体,顺着黑袍的衣角流下,眼看就要滴落,她伸手一把扶上去,“哎,心!”

    卫斩修身体一凛,呼吸变得粗重几分。祁长风不动声色移开手,负于身后,然后目送二人离去。

    马蹄声近了,她回过身,看到隐无忧披沥在雨中,雨水顺着他那削刻般的脸颊流下,半分淋漓。

    “宁王遇刺,我一路追至此却不见贼人的身影,不知各位可曾瞧见可疑的人?”

    祁青禾走上前,“宁王没事吧?是什么人胆敢行刺?”

    “禀长公主,宁王无事,反伤了那贼人。根据身形来看,是个女子,功夫不差。只是后来,快将她擒获时,又杀出了一个高手,将她救下!”

    长风攥紧了背后的手,只对巡守:“加防,认真盘查行人,有可疑的人立马逮捕!”

    祁青禾和隐无忧齐齐看向这边,却见祁长风淡漠扫了他们一眼,着呵欠问道:“草药无事吧?”

    隐无忧怔了怔,敛下心中不自在,回道:“公主放心,马上就到。”

    “那就好。”着,她晃悠道城门出口处,看着外面水流如注,一个人蹲在干燥处,面前的水坑便映出她那张疲惫的脸来。

    她缓缓伸开手掌,上面沾染着血迹,触目惊心,就将手伸进雨中,冲刷干净,倒映在水中的眉目,跟着凝重起来。

    过了午时,雨了些,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一行军队,朝这里逼近。

    祁长风站起身,心想,可得好好问候问候她这位皇叔,多好未见,除去岳氏后,过得睡得可否安稳?

    车队在门前停住,守城的齐齐参拜,才从马车上走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月色长袍,腰配镶玉革带,修长的人站的笔直,使整个人丰神俊朗下又不失高贵。

    “王兄!”祁青禾先上前行了一个武将的礼。

    祁宗河颔首算是应下,将视线转到祁长风身上,露出颇有玩味的笑,“这不是我们的公主吗?瞧瞧,多年不见,越发出落了!”

    祁长风看着那笑意,不由背脊发冷,只问:“药草呢?”

    “莫急!多年不见,皇叔想念得紧,这不,特意挑了份礼物送给你。”一旁的随从呈上一个长匣。

    祁宗河将匣子开,里面躺着一柄三尺长剑,剑身极薄,闪着寒光,并排放着剑鞘,上雕四方神兽,和剑柄处飞龙相得益彰。

    这柄剑,长风再熟悉不过,它是岳氏家主的佩剑,曾跟着几代人驰骋疆场,也是见证了风和月,离与合。如今,却只能躺在檀木匣子内蒙尘。

    “长风啊,这可是皇叔废了好大劲从陛下那里讨来的,在我那里放着也是放着,听你习得一身功夫,特地拿来送给你!”

    消息还灵通!想不到这位皇叔还特地关注了自己一番。刻意着从父皇那里得来的,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吗?

    她想着,微微一笑,拿起剑恭拜道:“谢过皇叔!这剑我自是喜欢的很,但是我一女子,且居于宫中,配着剑大抵不方便。当年外祖将此剑取名为‘定疆’,其中用意我不必。若真放我这里,反到辱没了它的名声,还不如交给姑姑,好歹也让它再见一见边塞的风沙。”

    她将剑放入刀鞘中,双手奉着来到祁青禾面前,躬身呈上。

    祁青禾一愣,道:“原来此剑还有名字,以前到未听。”

    “姑姑自是不知,我外祖信誓旦旦要平定北疆,若被有心人听去,那便成了野心勃勃,祸国殃民!”

    有心人?是在他们这样的人吗?祁青禾一瞬伤神,接过剑来,心中想起那位严师,若不是当年自己太过执着于眼前仇恨,也不至于此!

    祁长风将剑送出去后,大咧咧拜道:“谢过皇叔的礼物。”

    祁宗河冷笑一声,她身边走过,低声道:“挺会编故事。”

    她也声回道:“谬赞!”

    长风随着一行人回到城东,远远就见着京兆尹在那里相迎。祁宗河刚从马车里出来,孙大人赶忙走上来,大喊着恭迎宁王爷,并赶紧让属下差役将药草分发下去。

    下午时分,祁宗林象征性地在城东走了个过场,心安理得接受百姓的称赞,长风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便先回到药庐照顾洛栖歌。

    甫一进门,就看见隐无忧,站在床边,有些失神地看着洛栖歌。

    祁长风轻咳一声,没好气地道:“隐无忧,你在这儿干嘛?”

    “看我师妹!”

    废话,她又不是瞎,不知道你隐大人直直盯着洛栖歌看。可是一想,人家看得名正言顺,自己有何理由不让人家来看,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她道:“这里有我看着就行,隐大人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不劳烦公主,我还是在这儿看着吧!”

    祁长风强忍着心头的怒气,笑着:“洛大人好歹是女儿身,被隐大人你照看着,终归不好,还是我来吧!”

    “师妹与我自一处,早无大防,别人见了也不会落下口舌,公主放心好了。”

    过分了!给你台阶你非不下来!我的人,凭什么给你看!祁长风在心里将隐无忧问候了几百遍,面对如此理直气壮厚颜无耻之徒,自己也想不出个合理的理由留下。

    不走是吧!好……她走!刚出了门,就后悔了,这下连再进去的理由都没了!

    她看着细雨未歇,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于是就蹲在檐下,心里想着,若洛栖歌醒来了,定让她离隐无忧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