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韶归
阳春三月,西秦陵川,莺歌燕舞一片。在此山清水秀之地,武林高手汇聚一堂,等待着三月中旬归云山庄的试比——登云行。
登云行三年举办一次,以往不限身份不分年龄与身份,可后来武林老辈也不好与辈出手,这登云行就变成了年轻人之间的切磋,也是盛事一件,前来凑热闹的人能把整个陵川给挤破。
归云山庄就坐落在归云山上,自三月初山门禁闭,至十五日放才开放。有人早早来了,就在山下等着,久而久之,商贩寻着好买卖,在山下纷纷做起生意。
酒楼茶坊一边排开,坐在街头吃碗酒,放眼可见侠客武士,叫得上名的有,籍籍无名者还有,人中龙凤有,浪子乞儿也有,鱼龙混杂稍有不称意,斗更是常有的事。
快意江湖嘛!二都看惯了,他趴在柜台前,用手支着头,在这明媚的春光里犯困。
门外又走进了清秀的少年,青衫落拓,持着长剑,眉头微挑,带着几分洒脱,一双桃眼带笑,又有几分多情。倒是生得好皮相,可脸侧有一道淡粉的新疤,像上好的玉有了瑕疵,直让人可惜。
果真,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二哥私底下感叹一番,上去问着这秀气少年要些什么。
少年直径走上二楼雅座,将长剑往桌子上一拍,颇有几分底气:“要壶茶!”
二愣了半晌,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再三,见少年不改口,悻悻骂了句穷鬼。来归云山下哪有不喝上三两壶好酒的,茶水值几个钱,唉,还赔上一个好座。
长风自是不知道他想这些,要不然一壶茶也不会喝得如此心安理得。她探向床边,阳光明媚,清风徐来,弄得竹帘微动。月余奔波,自平清到陵川,难得闲适,她一手晃悠着盏中清茶,一手支着头,偷偷瞄向邻座的酒,眼馋。
当初就该多带点钱再走,也不至于一路走过来穷得叮当响,现在连酒都喝不起。
她抿了杯中水,索然无味。
邻座坐着几位布衣男子,酒足饭饱之后另有一番闲谈,声音刚好落入长风耳中。
“平护司当真被灭了大半高手?”中有一人率先问道。
“那还有假不成!听洛平秋是查什么旧事,不知惹上什么人,大半高手尽数覆灭,元气大伤。周帝震怒,停了他的职。”有人接道。
“什么旧事啊?”又有人问。
“听是十年前岳氏旧案,废太子没死!谁知是真是假,偏偏洛平秋深信不疑,还与定远侯起了冲突,那晚竟还牵上了四海阁的人,最后损兵折马什么也没查到,他自己反被定远侯参了一本!”中有一人压低声音,得神秘。
“你怕什么!尽管大点声,这又不是在平护司。”他旁边的人取笑道。
“唉,刚从平护司卸职出来,这不是忘了嘛!”那人挠了挠头。
“四海阁?这事是四海阁做的?”
“谁知道。我估摸着是定远侯买通了四海阁的人,借刀杀人罢了!”从平护司离职的人回道,“管那么多干嘛,喝酒喝酒!”
着,几人闹哄哄吃喝起来。长风一错神,笑容就僵在脸上,她又想起洛栖歌来,不过月余,却好像隔了一辈子未见,很想。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该放下就放下吧,可真当平静下来,再也回不到刚刚的兴致来,见窗外青山也跟着发愁,相看生厌。
二哥跟着她望着窗外,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想着这客人真奇怪,刚刚还是意气风发,这会倒像看到迟暮之景。
他别开眼,门外走来一行人,都带着斗笠,中间有两位姑娘,身量窈窕,斗笠却拉得极底,只露出白皙的脖颈,却让人忍不住想看清下面那张脸。
酒楼一瞬安静,都在观望着,人群后忽然钻出了一个少女,她扬手掀开斗笠,里面是张稚气未脱的脸,笑眼弯弯,梨涡浅浅,还露着一对虎牙,更显几分傻气可爱,她冲着窗边大喊道:“六,我在这儿!”
长风回过头,见着那少女,蓦地笑开,冲她招了招手:“十二,过来!”
少女蹦跳着走了过去,眨巴着眼睛仔细瞟了瞧长风,又伸出手摸摸她的脸,突然很兴奋道:“六,你怎么破相了!”
呃……三年不见,这傻子的脑袋还是没怎么灵光啊!
长风捏住着她的脸,没几两肉:“对啊,破相了,十二以后架可要注意,别被人伤了脸。”
十二突然不笑了,一张脸变得凶狠狠的,“谁伤了你?我去杀了他!”
长风还不待回答,其中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走上前,给她了一脑瓢,“杀杀,我是怎么教你的?”
十二捂住头,很疼很疼的样子,可怜兮兮看了长风一眼,然后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
“师姐,许久未见。”
斗笠下传来低低的声音,长风心下有些感慨,挑眉笑道:“叫什么师姐!看我穿成这样,叫六哥!”
十二支起了脑袋,看了看陷入沉默的十师姐,又看了看长风,很乖巧地叫道:“六哥。”
“乖,哥哥给你卖糖去!”长风大笑开,揉着十二的脸,越觉得可爱。
可落在邻座几位眼中就不是这样了,白脸,仗着有几分姿色调戏人家姑娘。
“十二,她的糖可吃不得。”
立马过来拆台的,另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走来,长风听着那娇媚声,不用猜也知道是卫斩修。
她平日遮掩惯了,到此地也不会有人认出她来,索性就摘下斗笠,一张出挑的脸就露了出来,引来酒楼不少目光,她笑吟吟回望了一眼,然后笑吟吟拉下座旁的帘子来。
“师姐,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么些天,平清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卫斩修将斗笠放在桌子上。
“怎讲?”长风脸色凝肃起来。
“丢了你这么个公主,平清想不乱都难,你父皇派了很多人寻你,差点没把皇城翻个底朝天。还有那晚,洛平秋大动干戈,还弄伤了陆二姐,陆候借机参奏,陛下罢了他的职,现在的平护司全部交给了隐无忧。”卫斩修道。
“陆灵兮?怎会伤到她?她没事吧!”长风张慌抓住了卫斩修的手臂。
“连你都伤到了,更别她。她没事,被师哥救了下来。”卫斩修盈盈忘了陆成机一眼,继续道:“要那晚还真是凶险,若不是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平护司,及时将消息传给我,你的命估计就交待到那里了。”
长风松了口气,拱手揖拜:“师妹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行了,别得了便宜就卖乖。”卫斩修笑着瞥了她一眼,“你可知那晚杀死的刀疤脸是谁?”
长风沉吟:“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宁王的贴身护卫,我曾在思弦坊见过几次。”
长风瞪大眼睛:“果真是他!”
“不然以洛平秋的胆子怎么会下杀令。以后你可要心着他!”卫斩修提点着。
长风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苦笑道:“不用心他了……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回去。”
卫斩修稍怔,半晌沉默,几次想开口点什么,最终作罢。
十二趴在桌子,扭头看看卫斩修,又扭头看看长风,最后将目光放在自己的十师姐身上,问道:“她们在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斗笠下传来江泠音淡淡的声音:“不必听懂,只需记住,你的六师姐是个公主,抱紧她的大腿,你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十二听后,就势往长风怀里扑,边抱她大腿边问江泠音:“是这样抱吗?”
卫斩修忍下笑意:“是这样抱,再抱紧点。”
长风欲哭无泪,她这算哪门子公主哟,一个个尽会以下犯上。
在山下等到了十五日,归云山庄的门才开。爬过千层石阶,进去正门,穿过紫竹林,便见群山绵亘飞瀑直泄,穿云击石。彩云间便在此处,由一整座山头开凿出的广场,平日供归云弟子练武。
归云山庄与西秦皇室关系紧切,向来大手笔,长风一行人到此地后,自是好吃好喝奉着。可怎样也不自在,身为杀手,遮遮掩掩,着实难受。
今年,十二卫并未来齐,除了大周的长风三人,东行的江泠音和十二,其余人都没来。
按照师父的传信,近几年四海阁树敌太多,今年的登云行适可而止就好。
长风也懒得杀杀,索性当起看客,接连看了好几日。试比总共也就十日,待她看到第九日时,突然发现,一切事情对她来都索然无味。就连着十二的斗,她也提不起兴致来。
这是十二第一次参加登云行,十四岁,在那些青年翘楚里算是很,可功夫很高,前五日根本没人能在她手下走过十招。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在:三年未见,这四海阁又养出了一个变态。
十二听人她变态,还以为别人是夸她,乐呵呵又好几场,配着江泠音的琴,大博异彩。
直至第九日,半路杀出了个江湖第一刺客,两人了老半天难解难分,最后十二多行了一招,未跟上泠音的琴,才败给那刺客。
那刺客身手确实了得,第十日,再无敌手,一人拔得头筹,她的名字被刻在彩云间的石壁上,紧挨着她四海阁十二卫的名号。
待长风一行人下山时,山下津津传道的全是那刺客的名字——忍冬。
十二听着越发不开心,耷拉着脑袋,满是失落。长风一路都在劝解安慰,倒是卫斩修江泠音和陆成机三人,一出归云山庄的门有有笑走在前侧,丝毫不顾及身后两个惆怅地不能再惆怅的人。
长风越见十二那不高兴的脸,越觉得她俩是天涯沦落人,就越发怜惜。可刚到山下集市,那沦落人见着路旁的糖人,一扫阴霾,又欢天喜地起来。
她才猛然察觉,自始至终,惆怅的不开心的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三月末,分别的时刻,卫斩修问她会去哪里。
她很想跟着回平清,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出来。既然选择放下,何必念念不忘。
“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她自嘲一笑。
“六六!你跟我和师姐去韶归吧,那里可好玩了。”十二咬下了糖葫芦上的一颗山楂。
“改口改得真快,刚刚央我给你买糖葫芦时可不是这样叫的。”长风回道。
十二生怕她反悔夺了自己糖葫芦,便用手护着,躲到一边去吃,再也不插嘴了。
泠音看着十二,脸色方有一丝柔和,“师姐,和我们一起去韶归也行,你回大周定不安全。”
长风沉吟半晌:“那好吧,许久未见二师哥了,正好去瞧瞧。”
着,她跟着江泠音上了马。卫斩修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又惆怅起来,恹恹道:“你这人,就会端着不放,一句想回平清会死啊!”
陆成机不明所以:“你怎知她想回平清?”
卫斩修道:“没见着这几日她都没开心过,我对这位师姐可是了解得很呐!不过她去韶归也好,洛姑娘应该也马上到。”
“这又管洛姑娘什么事啊?洛姑娘又是谁啊?”
卫斩修调转马头不去理他的疑惑,她记得不久前的某一日,洛栖歌来到她的楼下,单薄着身影,问着长风在哪。
她她也不知。
洛栖歌眼中那唯一一丝希望便寂灭了,再也没有半分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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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行地虽不比平清繁华,但胜在山清水秀,它的皇城韶归更是集万千风景于一地之处,清澈的溪流绕着城,处处水榭歌台,在大好春光里,朦胧得不像人间。
若陵川是侠客们的江湖。那这韶归当真就是文人墨客的柔乡。这里秦楼楚馆多不胜举,美人娇娘随处可见,一到晚间,青楼画舫更是热闹地过分。
当然,韶归城内,最有名的当数“二楼一坊”。“二楼”得是千金楼和闻歌楼,“一坊”则是青云坊。
青云坊为赌坊,进去的人几乎都是做着飞黄腾达的梦,而最终倾家荡产。而千金楼为韶归最大的酒楼,寻常人还不能入内,出入者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有一定身份。
闻歌楼,则是京内最出名的舞坊,有着东行第一美人江泠音坐镇,更别提美人琴技为当世一绝,所以朝中贵人时常在此地作乐。
此三处之所以经久不衰,全得仰仗京内那群纨绔子弟,豪掷千金是常有的事。毕竟这三地最能彰显你家大业大。
长风每日盯着千金楼和闻歌楼的进账,眼热了又热。可江十师妹却,这两地进账远不如青云坊,那可是销金窟。
她粗略算了下,眼更热了。可并没有什么用,那青云坊又不是自己家的。
她坐在千金楼上,隔着窗正好望到大半个皇城,往下看去就是青云坊,门口又走出几个人,一脸愁容。
这是半个月来最常见到的事了。她喜欢这处僻静的临窗之地,风穿堂而过,萦绕梨花香,酌两杯淡酒,就算静坐一天也最合适不过。
十二趴在桌子上,看着长风终于瞧出了端倪,她的六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比自己还坐不住,现在是怎么了?
她想啊想,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嗅着杯中酒香,不知不觉睡去。
长风怕她着凉,用外袍给她盖上。静静看她了好一会,忽然就想起那日在宫殿抄书,洛栖歌也该是这样给她盖好的吧!
“客官,你不能进,那间已经有客人了。”
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长风微拧眉头,房门就被开了。
十二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桌子上磕下去,迷糊道:“怎么了!怎么了?”
为首的男子穿着锦服,一幅酒色过度之相,显然是京中纨绔。今日他被人抢了固座,有些不爽,进了房间却见是两个长得还不错的姑娘坐在那里,语气就放软了几分:“爷素爱这处,今日有事耽搁,却被老板售于你。我今日高兴,愿偿你双倍价钱,你自行离开吧!”
十二的嘴撅地老高,怒气冲冲看着那群人,还不待发作,被长风一把扯过往门外走去。
能来千金楼的不是常人,而为首的男子也不怕得罪人,显然身份不一般。
果真,刚走出门,有一人低低叫了声王爷。
“二,好酒都给我上来!”男子喊了一声。
“爷,今天是什么高兴事儿啊?”有人问。
“我皇兄有意与大周联姻,可大周遣了位大府姐,他自是不会纡尊降贵去娶,就在宗室内另选人。这等好事自是落到我头上了。”男子腔调都变得调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的!以后有人管着你,咱兄弟还能出来寻欢作乐吗?”
“你懂个屁!知道来人是谁吗?平清京内的洛绝!大周第一美人!”男子重重敲了敲桌子。
“真的假的!四哥你可别骗我。那洛绝虽是大府姐,毕竟是庶出,周帝怎会让她来!”又有人问。
“谁知道呢!但这事儿假不了,我可是在我皇兄御书房看了国书的!那天宋昭言也在。哼,提起他我就来气,你闻歌楼的江姑娘怎就偏偏中意他?”男子声音愤慨,显然与那位宋昭言不和。
“四哥,别气了。大周第一美人马上就是你的了,还理什么江泠音,琴姬一个,能干净到哪去?”
着,几个人放浪笑起来,声声刺耳,不多不少恰好能传到门外长风的耳中,她寒着张脸,指节捏得隐约作响。
十二看看她,又在侧耳在门上爬了好一会,恶狠狠咬起牙,仿佛很凶,一脚踹开房门,不由分冲着那几人一顿猛揍,哀嚎声传了很远。
长风头疼,看见楼内有人好奇探出头来,默默关上门,倚在栏杆上,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良久,十二拍着衣衫从雅间走出来,长风回过神,见着房内空无一人:“人呢?”
十二指了指窗子:“扔下去了。”
长风一阵无语,拉起她二话不赶紧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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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多少次!不能出手伤人,你就是不听!下次若还敢这样,就不要叫我师姐了!”江泠音听了千金楼那边传来的消息,不住责骂着十二。
十二眼角挂着泪,可怜兮兮地蹲在一角,头也不敢抬。长风识趣退到一边,嘀咕着:“其实也不能怪十二……”
“闭嘴!你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拉住她!我过千金楼里的人不能惹,你俩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你知道她得是谁吗?东行新帝的胞弟。此人向来无法无天,韶归纨绔中的纨绔,你们惹了他,最近还是躲着的好。”
长风讪笑着点点头,看着江泠音离去方才松了口气。她这十师妹,哪哪都好,就是寒起脸来,一点也不近人情。
她去墙角扯十二,那可怜脸上还挂着泪:“师姐她不要我了!”
着,哇地一声又哭开了。
长风扶额:“她不要你,我要你!”
十二苦着脸很是嫌弃:“不,才不要你,丑。”
长风寻思着,这孩子是该一顿了。头一次被人难看,她有些心塞,趴在铜镜前左看右看,伸手摸了摸脸上那道疤,止不住懊悔,原本是伤,那晚走得太急未来得及处理,又被冻伤……
破相了,破相了,真烦。
十二偷偷看了她一眼,想了又想才知道自己错了话,她的六师姐,向来是要面子的,看不惯丑的,更听不得别人自己丑。她捂紧自己的嘴,默不作声,又缩回到墙角。
第二日,街上张贴的全是通缉令。闻歌楼的奴偷偷揭了张,拿给长风看。
长风看了老半天,勉强认出纸上那带刀疤的姑娘是自己。画得那叫一个鬼斧神工,感情就记着她脸上有道疤痕,更不得画得满脸都是。
至于十二嘛,画得还有几分相像。
她正感叹着,江泠音怒气冲冲地杀了过来,“你俩,近几日最好别随意走动!”
十二头点如蒜捣。长风刚想画得一点也不像,对上江师妹的冷脸,吞了口水应了下去。
如此过了几日,长风和十二都快被憋出病来,整日窝缩在屋子里,听着闻歌楼内欢闹一片,简直难受。
“不躲了,出去转转,还能怕那个王爷不成。”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公主,一点也不虚。
十二两眼放光,显然也被闷坏了,可一想到师姐,脑袋又耷拉下去:“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是个问题?长风用手敲着桌子,想到,若是二师哥在就好,他擅易容,经由的手的易妆,别人想辨也辨不出来。
想着,突生一计,她扒出包袱里的两套男装,细细装扮一番,走到街市上,又多了两位俊朗的哥,巡查的人愣是不带怀疑。
十二笑嘻嘻,看着粗鲁的官兵拉扯一个又一个姑娘比对,道:“师姐,还是你厉害!”
长风赶忙捂住她的嘴:“叫六哥!”
十二长得可爱,扮成郎君更不得了,路间多多少少的妇人见了都忍不住侧目。
路过千金楼之时,门口守着三两巡捕,想来是此处经常有贵人出没,他们不敢大张旗鼓搜寻。
长风偷笑着看着千金楼的招牌,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亮眼,刺得她一阵恍惚。
正待离开,从楼内走出了一个巡捕,拦住二人。
长风心下一虚,不会被发现了吧!扯上十二的手,就算跑,却听那人道:“二位郎君,我家公主楼上有请。”
她抬眼去看,栏杆上趴着一个娇媚的美人,红衣红唇,眉间朱砂轻点,妖娆得若枝头红梅,盈盈一笑,另有风情万中。
长风呼吸有些急促,别开眼来心底没来由紊乱。这……算什么?因祸得福?美人相邀?桃花运?
刚走进楼里,二就迎了上来,附耳道:“姑娘心,这绍韵是皇帝和四王爷的胞姐,为人阴狠毒辣。”
绍韵吗?原来是这般。
早在平清,她便听宫人言语,这绍韵公主也算韶归城内一朵奇葩,长得倾国倾城,求娶之人不计其数,但为人风流放荡,见着长得好看的,挨个睡过去,管你男女老少,府中面首更是不计其数。
对此,朝野上下对她意见很大,她有坏风教。这长公主听之后,连夜爬了上谏那人的床,然后对那人:“你情我愿,何乐而不为?”
然后,再无人敢奏。加上皇帝有意护着,在整个韶归都无法无天起来,寻常公子上了街市,都不敢扮得好看点。
长风汗岑岑上了楼,一推开门,就见红衣的公主斜倚在桌旁,衣襟微敞,露着精致的锁骨,再往下看去,春光乍泄。
她随意扫过,拜道:“不知公主有何贵干?”
绍韵娇声道:“别人畏我如虎,公子到是坦荡啊!也无他事,请二位上来喝杯酒罢了!”
“那在下谢过公主了。”长风跪坐在桌前,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示意十二也坐下。
绍韵拢了拢衣衫,给她二人亲自斟满酒,“不知公子是哪里人?看着眼生。”
“江湖散闲之人,带着师弟游历至此。”
绍韵轻笑一声:“二位公子长得倒俊秀。”
长风一听,头皮都发麻起来。莫不是这公主看上俩了?哟,自己也不是很丑嘛!
“公主谬赞。”还是得保持谦卑。
话音刚落,长风只感觉手臂一阵柔软,接着,绍韵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温香软玉可见一斑,她用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抚上长风的伤疤,“公子的脸是怎么伤了?”
长风只感觉身上似有无数蚂蚁爬过,有些痒还有些难受,勉强稳了下来,面上依旧滴水不漏:“杀过头,不心弄伤了。”
只见绍韵贴得很紧了,附在她耳侧,气吐如兰:“公子,我那里有伤药,一会儿随我去府中,我赐予你可好?”
长风依旧坐怀不乱,“谢公主抬爱,江湖粗人,自是配用不上,公主还是赠与有缘人的好。”
绍韵身形一滞,起了身,又坐回到原来的位子,见二人淡然自若的样子,心下有些失落,这第一次被人回绝的滋味当真不好受啊!
临了,长风出了楼,觉得双脚发虚,这都是什么妖孽。
绍韵立在楼上,将深沉的目光安放在长风身上,嘴角轻勾,直至二人消失,她才回转了目光,看着杯中未喝完的酒,觉得好极了。
还会再见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
绍韵:白衣少年,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长风:歌,有人勾搭我!!!
洛栖歌冷笑:温香软玉,你倒是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