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一个渣攻(二十四)
003被翻来覆去地检查,感觉有些生无可恋。他身上并没有破损的伤口,只是看起来狼狈而已,但是杜仰韶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他的表情就像是自家崽被别人狠狠欺负了的老父亲,森冷得可怕。
大夫明显感觉到了压力,冷汗涔涔,开了一些药之后连江褚都顾不得看就匆匆提着药箱走了,看他的表情,估计一月内都不会接这种上门看诊的活儿了。
杜仰韶抱着狸猫,低声问它饿不饿,003喵喵两声,却看向了江褚的方向。
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他用眼神在。
杜仰韶不知道有没有理解,轻柔地捋顺他背上纠成一团的毛,带着他走过去。
江褚这次发病结束的很快,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不安全的缘故。他扶着树,眼神渐渐变得清醒而克制,只是仍有些不适地低声喘息着。
杜仰韶察觉出他气息的变化,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我现在不太方便,阁下若是要比试,不妨等到拔剑台上再论。”江褚并不掩饰自己现在的状况,声音温和而从容。他们两仪门的人和其他江湖前辈都还在前面的院子里,只要杜仰韶不是突然发了疯,就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杜仰韶却不理会他,只是平静地了句:“拔剑台上,让你三招。”
江褚一怔,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让我?”他,两仪门下任掌门江褚,长乙心经修习到第六层的天才,被一个比他还的人要让他?
杜仰韶,江褚听过他,又因为传这次杜旭不上场,两仪门还特意调查过此人,于是他了解的更加详细了。
此人因为江湖上几件大案而锋芒初露,据正经接触武学也不过一年,就曾在望冰崖附近败了天山白谢秋。虽然江湖传言不可尽信,可江褚和白谢秋乃是表兄弟,自然知道事情的真假。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个当成一回事:白谢秋虽然天赋极佳,但是性格单纯急躁,容易露出破绽,再加上他们多对一,败白谢秋并不能明什么。
他带着些指点意味地:“江湖行走,还是该谦虚些为好。”
身后无人应答。
江褚勉强地转过头,发现夜色中只剩下月光摇曳,空无一人。
“……”轻功很好了不起吗?
江褚温文尔雅的表情有一瞬间破裂,但又很快恢复了冷静。仅凭轻功,就想胜过他么?
让他三招。呵。
江褚神奇地明白了那个少年话里的意思:这是对他救下了那只猫的谢礼。
——因为知道这场比试对你们很重要,所以让你三招。然后,两不相欠。
正因为明白了,江褚才久违地感觉到了被挑衅的愤怒,然后被他冷冷压下——情绪起伏容易犯病,最近他尤其需要注意这一点。
江褚直起身,眉眼间又是一片春风般的和煦。
不管那个人到底是真的对这场比试毫不在意,还是初出茅庐自负狂妄,他都会让他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等夺得了魁首之位,江北的布置也差不多了……江褚若有所思地一笑:承天阁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
杜仰韶没有回去继续跟在危月身边认识所谓的前辈们,直接回了客栈。
这间客栈隶属于承天阁名下,早早地腾出了所有房间,在他们来到漳州的那一天开始,就里里外外都是承天阁的弟子在看守。
见到杜仰韶独自一人回来,客栈外的弟子都是一惊,但没有人敢问。
杜仰韶也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目不斜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003不知不觉在路上就睡着了,他闭着眼睛时没有了那种安详的神态,乱糟糟的毛也没有了平时精心理的顺滑,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杜仰韶的心情越发阴郁起来。
身上被击到的部位隐隐作痛,003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朦胧中,他听见杜仰韶像是在和谁话,声音低沉冷酷。
反映了一会儿,直到有个粗糙的声音低低应了声“是”,他才想起来:自从升了堂主,杜仰韶就不用像精英弟子那样只有在有任务时才能调动一批弟子,他平时也是有自己属下的人了。
那名下属离开之后,003听见他又用低得像是呓语的嗓音了句什么,似乎是“……太慢了”?
微凉的手指轻轻抚在身上,003不自觉地起了呼噜,本来露出一条缝的眼睛又沉重地合上了。
那边,危月从别院出来,回到了客栈,吩咐一名普通弟子去把杜仰韶叫来了房间。
杜仰韶低头看了看猫,眼中难得闪过一丝犹豫。
狸猫被他撸的舒服,睡梦中轻轻抱住了他的手,软软的毛蹭在手上,肉垫是很坚韧的柔软,尖尖的一点指甲戳在手心里,不痛,只让人觉得莫名有些痒。
杜仰韶一怔,抱着它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松开。
——只是离开一会儿它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实在不愿意再把它放在任何看不见的地方。
而危月……除非犯了大忌,他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另一方面,就算他的猫暴露在那个男人面前,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做出那猫来威胁自己的事情——不是不屑,而是不信这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窗户半开着,泄入一片水银般的月光。
有人在黑暗中低声:“杜堂主来了。”
危月随意地颔首:“让他进来吧。”
于是灯光在一瞬间照亮这个空间,危月看见那个年纪不足十五的少年走进来,他长得很有几分肖似杜霄,更精致的部分,则大约像是他那个运气不好的亲娘罢?
念头一闪而过,危月坐在桌前,不动声色地量他。
杜仰韶步伐很轻,看得出来,他在无影步上很有进境。即使肩上趴着一只猫,也依然犹如轻鸿掠水,圆融自如。那只毛茸茸的猫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冷酷,多了这个年纪才有的青涩。
危月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过来。
“这次拔剑台之试,你可有把握么?”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杜仰韶回答地也很干脆:“有。”
危月拊掌一笑:“那便好。”
没有提及他提前离席的事情,只是危月到底知不知道原因,那就耐人寻味了。
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危月对他,“阁主要见你。”
见少年的眼睛里依旧毫无波动,他也不见意外,这个人从没接触过“父母”的概念,又兼心性凉薄,阁主的主意……只怕是要错了。
危月道:“你去吧,会有人领着你。”
这次,杜仰韶没有犹豫地把003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