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红尘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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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山,我远远看过躲于山中的猎户,路过人烟稀少的荒村,也进过看似人声鼎沸的城镇

    离人群越近城镇上盘踞的血色越清晰,人群匆匆忙忙麻木且荒唐。

    如今的世道,贵者鲜花着锦声色犬马,贱者食不果腹身死无坟。国土上敌军来去自如,掌权者金堆玉砌多享乐,为官者不思民生,朝廷积重难返。

    在这个人不如狗的世道上,也有人杰发出呐喊,但在当权者的统治下,这些不利于统治的声音大都被捂死了,甚至有些清醒又试图改变世道的名字我都是从死人嘴里听到的。

    这个世道很不好,它闭目塞耳,仍抱着天朝上国的辉煌不放,但那些被捂死的声音皆化作了余烬里暗藏的星火,当这棵内里蛀空大树枯朽之时,必将随着掀起它的狂风洒遍大地点燃人心的火焰,将遮蔽天地的枯朽焚烧殆尽重沐天光。

    我一边处理着我所见的能够处理的邪祟以游医的身份尽我能尽之责,一边在城镇和山林中寻觅一边采药一边找人。

    也不知是不是搬迁的太远,彻底放弃了长白山族地,我从长白山离开一路寻找竟是全无感应。

    也或许是错过了,损耗过大我也只是堪堪维持着人身,要如初临那般随时对范围内的血脉进行感知已是做不到。

    宗门改家族后就甚少在明面上活动的张家,也不适合大大咧咧的打探,只好听哪里有奇人异事我就往哪处去寻,也尝试过在城镇繁华处留下以前张家人教我的联络记号。

    但,文字语言都与我所知的有了巨大的差别,这些记号又能有几分用处呢?纵使有人看见,这似是而非的记号也不会当真吧?

    起来,历代张家人还真是照顾我呢,一直都以古言与我对话,口音的差异我竟没察觉这官话竟延续了几千年不曾变了。

    如今出来倒是好生观察了一阵子学了当地官话,才入的城。

    夏日炎炎的节气,我藏在枝叶繁茂的树上,敛息匿形看着下边牵着猎犬的壮仆携棍带刀的在山林里大肆搜捕。

    我不确定是不是来搜捕我的,虽然我和他们家老爷的暴毙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他们不知道的关系。

    但这厉鬼索命怎么也找不上我这个就在乡里打了几个照面的人身上吧?

    人家年纪轻轻的姑娘死的好皮子都没有一块了,死后父母亲人收个尸身还把命都填了进去,找罪魁祸首复个仇不过分吧?

    姑娘也没什么杀伤力,顶多在晚上找大老爷谈谈心理吓唬吓唬人,又不能直接动的,这老爷子亏心事做多了胆被吓死了哪里怨得着别人啊!

    虽然他家大门的八卦镜是我污的,身上的护身符是我废的。

    但谁看见了我动了呀?

    没人看见,那可不能是我干的。

    我顶多是在姑娘报仇后,送怨气消散的她下去和父母亲人在枉死城相聚,等着阳寿尽了好投胎。

    但按照这家的家风,疯狗乱咬人也不是没可能。

    我都换了三棵树送了四只鬼了,月上中天,这些人还在山林里蹭蹭蹭的到处乱窜。

    火把连成一片,也不怕引起山火把自己给送了。

    地主乡绅不当人,这山里冤魂怨鬼可是不少,平日里夜不入山的,今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良心发现打算以身解怨啊?

    随着夜色渐深,这些在山里找来找去的人,不少三把火有缺,被怨鬼们做上了标记,便是现在下山,也得带着怨鬼们一起离开了。

    不过,碰见的次数多了,倒也晓得了他们在找什么。

    确确实实是在找一个姑娘,不过不是我。

    吴老爷府里前段时间收了个金贵的老物件,今个被人给偷了,这不就把老爷子的死和这事给联系上了,觉得是对方做局害了吴老爷子好趁着吴府乱象火中取栗。

    要吴老爷这几个儿子真那么的有孝心要为老爷子报仇也不是,不过是想要个好名声多撕两份家产,再加上吴府的脸面不容有失,和对那失窃的东西也眼热的紧罢了。

    毕竟,那物件可不是属于吴府的丢了也不打紧的东西,而是吴府为了巴结上峰费劲心力寻摸来的烫山药。

    该得罪的都得罪了,要是达不到目的还反遭厌弃这吴府的富贵可就要一落千丈,然后大家伙有冤申冤有仇报仇,最后阖府上下连主带仆能活下来几个可就不好了。

    旁边的鬼友和我凑在一起看热闹,嘴里絮絮叨叨的着他生前死后听过的吴府八卦。

    鬼遮眼的掩护下我们就坐在树杈上悠闲的晃着腿,看着遍寻不到的吴家壮仆在折了好几个人后又惊又怕的聚在一起打着火把下山,加入山脚下封锁的人里。

    一个头发枯黄的鬼匆匆忙忙的飘过来,破成条的烂衣在瘦芦杆一样的身体上随心招展,远远地就开始大呼叫,是山上难得的活泛鬼。

    鬼灾荒时上山寻食折了腿,自知活不了也不想给他人当了口粮,堵着一口气给自己在石头下刨了个坑自己埋了自己。

    初见时,我在超度怨鬼,调头就跑,再遇上扑通跪地大喊山神娘娘自己不想投胎不想做人,纠正了几次称呼,如今

    “大师!大师!北边泥坑里有个大丫头片子快要活不成了!”

    天一黑这鬼就漫山遍野的给还在山上的人引路,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见他,缘巧合开了眼的也被吓了个半死,山上有鬼骗人索命的传闻十条有八条是这鬼闹出来的。

    “晓得了,晓得了。”我认命的跟在撒欢的鬼身后,匆匆朝着北边野猪刨出的澡堂子赶去。

    这个时间还在山上又躲在泥潭里,是给我和女鬼背了锅被吴府大肆搜捕的姑娘无疑了。

    从泥潭里捞出一个受伤昏迷的泥人,顺抖了两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深度昏迷。

    唉!

    要是山里没人发现,这姑娘就得在明早成为野猪一家的加餐点心。

    不过这漫山遍野的都是吴家人,被发现了或许还不如死在泥潭里来的痛快。

    把姑娘身上泥壳子拔了,脸擦干净倒是个很漂亮的娃娃,就是失血过多看起来有些过于苍白。

    姑娘把吴府闹了个人仰马翻大肆搜捕下乡里县里被人咒骂不已,我倒是看着她就有三分喜爱,脏兮兮的时候也看着顺眼。

    那泥壳子糊在身上一动不动时像极了一个乖乖巧巧的可爱泥娃娃。

    石洞升起火,把凑热闹的鬼都赶出去,我给姑娘扒了衣服处理好伤口,将那泥浆子染色的衣衫找鬼去漂净了,用自己的大斗篷裹着姑娘放在火塘边,石洞中一时间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衣物用树杈撑起来在火光的映衬下散着白色水汽,姑娘昏迷中看起来也不怎么安稳,吊在火塘上的锅咕噜噜的煮着药材,褐色的液体每一次翻滚都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味道。

    张三山的意识清醒的第一时间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药味,木柴燃烧的气味,以及裹着自己的衣物上的一种近似的广藿的苦香,还有一股清新的在空气中浮动的新鲜的橘子皮和烤橘皮交织的味道。

    她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斜对面的衣服,和靠着火堆闲适的扒橘子的少女。

    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新鲜橘子,被她剥了皮放在火堆边烤,里在很细致的撕着橘子上的白络,将整个剥干净的橘子放在一旁的木碗里。

    黄橙橙的橘子一个个的堆在一起被火光映的通红一片。

    “醒了,就再靠近些坐,这洞里寒凉。”对面的少女冲她招了招,把剥好的橘子端起往她身边放下,轻声询问:“可需要帮忙?”

    张三山按下紧绷的神经,拖着仍旧乏力的身子坐起来往火堆边靠近,虽是夏季,但不知这洞穴是在山里的何处温度要比外边低的多。

    坐直了身体,张三山可以更好的打量对面的人,十六七岁的姑娘,肤白貌美,头发养的很好,双看起来素白柔软,穿了一身款式现在少见的十分干净的衣服。

    白色的交领直缀外边套了一件深青色长袖对襟开衫,腰间系了一条云青色的玉珠宫绦,头发用簪子挽了一个高辫,双腿盘膝坐在地上,膝上横着一根竹杖。她捻了捻自己身上的裹着的斗篷,是市面上不曾见过的好料子,但是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张三山对对面的人或者不是人的存在是戒备的,但她尽量放松自己不想引起对面的恶感。

    她现在太虚弱了,运气不好泄露了踪迹吴家又追的太紧,一路上免不了受些伤,行动前又服过禁药,这山林里一路行来诡异之事不少身上带的东西耗了个干净,如今被人剥了个赤赤条条的治了伤,还是表现的温软一些合适。

    毕竟如今这世道,王朝末路灾祸横生,山野精怪、孤魂野鬼也从不缺少出来作乱者。

    对面这个容貌出尘,浑身干净的不像身处山林的少女谁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又能持有几分善意呢?

    非人之属,一时救人一时杀人皆随心而动,一念一行比要多想三分利益的活人干脆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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