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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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辞敛了神色,打量着周遭的场景。

    古树参天而立,青石板下满是青苔,风吹叶落,发出簌簌声响。

    算不上崭新的院墙,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一片柔软。

    进了内院,魏明安拱行礼,“空释方丈。”

    沈离沈亭御同时开口,“空释方丈。”

    江辞没有话。

    坐在桌后微笑的空释,抬招呼他们进来,“这位就是江辞吧,上次你们便是来为他祈福。”

    江辞不卑不亢拱行礼,“是,在下正是江辞。”

    沈离不兜圈子,跨出一步,“方丈,此次我们前来叨扰,正是又遇到一事。”

    空释仍是微笑模样,“为那位破晓公子?我瞧着他现今灵魂不定呢。”

    沈离微讶,这都能看出来吗?她都没这猫是破晓啊。

    “您有法子吗?”

    空释拨着他硕大的佛珠,嗓音空灵绵长,望着江辞膝上的白猫,淡淡道,“他身上有未尽的因果啊。”

    沈离谦卑行礼,“方丈,沈离愚钝,请您言明。”

    空释轻笑,并不恼,“简言之,他的命运被改写了。”

    他提起指,指向安安静静立着的破晓,“关键之处,在你。”

    沈离望向空释,“那如何破解?阿兄的事您便有法子,这回有吗?”

    她的声音了很多。

    在场每个人都在认真地等空释话。

    空释不急不躁,慢悠悠地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只猫经常梦魇吧。”

    “对。”

    “其实”,空释拨着佛珠,珠串摩擦的声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里,不轻不重,不急不缓,他道,“只要他的因果已尽,便可摆脱此番困境。”

    “如何尽因果?”

    “死。”空释言简意赅地一个字。

    沈亭御差点没忍住打他,“是办法!不是让我姐夫去死啊!人都没了当然不会做噩梦了!”

    破晓垂着脑袋,他好像明白了。

    沈离也懵了一下,压着音调回话,“方丈认真的?”

    空释扬起唇角,将笑未笑的模样,“这位施主,本身的命运远不是现在的安逸样子。我刚才所言,便是在这位施主的梦里,死去,这番才是尽了因果,灵魂归位,魂魄安定。”

    沈离默然不语。

    江辞看沈离不话了,遂开口,摸了摸腿上的白团子,“也就是,破晓还要进梦魇受苦,直到在梦里死去,此局才能解?”

    空释点了点头。

    魏明安不忍地阖上了眼。

    “但是”

    几人希冀地望过去。

    空释微微扬唇,他向沈离的方向抬,“你是他的变数。”

    沈离眼眸闪过欣喜,“我可以做什么吗?方丈您讲,我去做。”

    空释微笑,“很简单,陪他入梦,他的因果只你能解,不然他出不来的。”

    沈离丝毫犹豫未有,“我可以的。”

    破晓眼神复杂,沈离啊。

    空释语气调侃,“话都不听我完啊,女施主你太心急了吧。”

    沈离立刻道,“任何事情,只要是能让他脱离那个环境的,我都可以。”

    空释眉梢挑着,“那你们估计是要在我这里住上一阵子了。”

    江辞淡淡点头,“没问题。”

    “善妙,进来。”

    空释扫了一眼他们几个人,“收拾禅房,给这几位施主住。”

    “好的师父。”

    沈离回头与他们几个对望一眼,点点头。

    空释话音一转,“香炉燃起,他会直接回去,可你,并无记忆。”

    沈离想骂人了,“无记忆?”

    那天地悠悠,他俩没有印记,上哪找她被人带走折磨的夫君啊。

    空释点头,“是的,是他本来的命运,自然也是你本来的模样。”

    沈离咬牙,能怎么办?死马当活马医吧。

    “行,我找,翻遍整个国我也给他找出来。”

    江辞适时开口,“妹妹,权贵。”

    魏明安补充,“有钱,有权,有地牢,追求长生不老。”

    “好”,沈离眸底浸了笑意,“记住了。”

    “师父”,善妙推门而入,“就两间禅房了。”

    空释眼神淡然,望了过来,“这三位施主或许可以下山等。”

    江辞立刻道,“那不行。”

    正好沈离和破晓一间,他们几个挤一间嘛。

    他们得严防死守。

    沈离睡着了还带一个睡着的破晓。

    这一点也不安全!

    善妙随即耸耸肩,“那几位施主请吧。”

    沈离转身谢过空释,便推着江辞跟上了善妙。

    “香炉燃起后,结果如何,就全凭两位施主的造化了。”

    善妙和空释给他们几个解释了一下,就出去了。

    沈离抱起破晓,“我陪你。”

    “喵呜”

    江辞柔声道,“睡吧,我们就在隔壁,陪你们,放心。”

    沈亭御抬落下结界,“阿姐,随时唤我。”

    魏明安揉了揉破晓的脑袋,又望向沈离,“不怕噢,破晓不怕噢,你也别怕。”

    沈离拍了拍他,破晓也去蹭了蹭他的,“好的呀,我俩有你们保护呢。”

    “走咯。”

    等房间里只剩沈离和破晓。

    破晓上前两步,站上了沈离的胳膊,沈离就顺势将他抱了起来,“夫君。”

    破晓应,在呢。

    “喵呜”

    沈离亲了亲他的鼻尖,“夫君,我会找到你的。”

    破晓很相信她的话,你早点来找到我。

    沈离心拂过他毛茸茸的脑袋,“怎么办啊,我哪里舍得对我的傻鱼动啊。”

    破晓软软地倒在她上,“喵呜”

    夫人,到时候你不认识我的。

    沈离抱着他猛猛吸了两口,眼神有些迷离了,“顶不住了夫君,困了。”

    这香炉好生厉害。

    破晓拿前爪盖住了沈离的面颊,睡吧夫人我再看一眼你。

    沈离眼皮打架,仍然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猫,呢喃着,“夫君”

    破晓深吸一口气,夫人,我等你。

    来带我回家。

    沈离睡着了。

    破晓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不再抵抗缠绵彻骨的困意,睡了过去。

    毫不意外地,破晓睡过去后,就回到了那个狭逼仄的水牢。

    疼死了。

    他暗骂。

    好想和沈离撒娇他好疼噢。

    沈离

    破晓心里默道。

    一刻钟不到就想你了。

    空释,这才是他原本的命运。

    想着想着,破晓慢慢扬起唇角,眼眸澄澈无比。

    沈离呀,你看看,我多幸运。

    能遇到你。

    没有遇到你,我就是个被人吃掉的命。

    他淡淡瞥了一眼推开牢房门的那个人,那个权贵。

    这个地方的主人。

    反正他不认识。

    叽叽喳喳叨叨个没完。

    破晓听都懒得听,把脑子放空了。

    这突然铺天盖地的疼痛,有点喘不过气,他得想点甜的才能熬过去。

    于是就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

    在血腥味扑鼻的牢房,接血的接血,割尾巴的割尾巴,当事人破晓攥着拳,阖着眼,勾着唇角。

    在笑。

    连那个权贵都觉得他疯了。

    以为他还有什么后招。

    好几天没敢来折磨他。

    倒是没让他死。

    破晓这下和江辞魏明安他俩同病相怜了,这参汤他也喝上了。

    什么补吃什么。

    也是,他比那些参有用多了。

    破晓仰头望着牢房门,他身上的有些伤口都愈合了。

    反正也没人。

    破晓懒懒地仰着脑袋。

    也不让他靠。

    烦。

    疼反正是麻木了,又记不得几天几夜了。

    唇瓣微动。

    沈离

    破晓想到沈离就止不住笑。

    他的宝贝夫人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家啊。

    破晓眼睛都笑弯了。

    沈离呀

    好想抱着他的漂亮夫人噢

    算上这边的时间,他绝对有一个月没抱到沈离了!

    该死!

    噢,还想亲

    想和沈离干所有事

    烦死了。

    死也死不掉。

    破晓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黑黢黢的外面。

    就算沈离现在给他杀了,他回去还得当猫!

    那个该死的雪洛!!

    破晓仰头长叹,她还喜欢沈离。

    搞什么啊!

    他不仅得防男的,还得防女的。

    这女的他还打不过。

    憋屈死了。

    破晓委屈地噘着嘴。

    他的漂亮夫人魅力太大了。

    对,一定是这样。

    所以幸运的是他。

    闲着也是闲着,破晓就这么自己给自己哄好了。

    沈离那边。

    她正如空释所,没有记忆。

    但是并不是和破晓回到同一天。

    她回到了命运的齿轮转动的那一天。

    就恰如平常地睁开了眼。

    在灵山的院。

    当然这个院也没有池子。

    沈离把被子一踢,光着脚下床了。

    “好像起晚了”,沈离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砰的一下打开衣柜,“穿什么啊!”

    今日她生辰!

    沈亭御他要去南边给她寻一个稀罕玩意,她生辰当天不一定回得来,让她上午别等他。

    好呗,沈离撇撇嘴。

    不过江辞找她。

    沈离挑了一身烟绿色纱裙,缥缈的外纱用以银丝绣了几朵素雅的荷花,腰带上缀着栩栩如生的花瓣,挽了发髻,配了蝴蝶簪。

    应当可以了,沈离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点了个唇,出门了。

    京城。

    沈离大方走正门,管家来迎她。

    “好久不见啊。”沈离笑。

    江辞温柔一笑,“来啦,生辰快乐。”

    沈离反正也来过很多次了,江辞今日将这屋,弄得淡雅又甜美,空气里弥漫着沈离最喜欢的紫藤香。

    平时她都不舍得买的。

    江辞望向她的目光温柔而纵容,指了指餐桌,“今日你生辰,请你吃个新鲜的。”

    沈离灿然一笑,“好哦,谢谢呀。”

    江辞唇角挑着浅浅的弧度,大方又得体,在沈离旁边坐下,很自然地道,“一会儿带你喝酒。”

    沈离眼睛都亮了,“幸福!绝对的幸福!”

    江辞被逗笑,“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一会儿功夫沈离面前被江辞堆过来好几个碟子了。

    沈离一边吃一边和他聊天。

    每次和江辞聊天,她这个文盲,就是哇个没完。

    太厉害了。

    沈离忽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地方。

    她以为自己走神了,晃了晃脑袋,接着缠着江辞听他那些生意门道。

    江辞笑眯眯又有点嘚瑟,沈离想听什么他就什么。

    沈离想不出了,他也能。

    “干杯。”

    沈离优雅执杯,一脸崇拜啊,“你这酒也好棒啊。”

    江辞低笑,颊边酿着浅浅的梨涡,“我有酒坊呀。”

    沈离甜甜一笑,“诶哟,我这生辰过得可真舒坦啊。”

    江辞神神秘秘放下酒杯,“噢,那我还没送礼物呢呀。”

    沈离向前探头,忽闪着水灵灵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噢哟,一年一度的你有多了解我?”

    江辞勾着唇角,起身去拿。

    “噢!”沈离瞪大了双眼,“居然是个剑簪啊。”

    江辞啧了两声,慢吞吞地挑眉,笑容张扬又恣意,“还可以吧。”

    沈离要了个铜镜,猛点头,“毫不夸张,太喜欢了。”

    江辞垂头暗笑。

    沈离可不是普通闺阁姑娘,送礼物不重价格,重心意噢。

    再了,这也不便宜。

    沈离把自己的蝴蝶簪卸下,将剑簪戴了上去。

    她今日温婉的女儿装扮,佩上硬朗的剑簪,立刻多了一丝英气。

    江辞在后面开口,“我眼光不错噢。”

    沈离甜甜一笑,“谢谢江大哥噢!”

    他俩喝完了酒,沈离猛地又想起刚刚那个海滩了,仿佛谁在召唤她一样。

    奇怪了,她随口问江辞,“沧源那边有什么事情吗最近?”

    江辞被她问的一怔,想了想,“你指哪种事情?”

    沈离眉头微皱,“都可以。”

    江辞敛了神色,“那边渔价不太稳定。”

    沈离接话,“你在那边也有生意嘛?”

    江辞点头,“昂。”

    沈离笑,“我昨日刚去过,任务,那边有海妖。夜里才回来呢。”

    江辞瞬间变了脸色,“可有受伤?”

    “那倒没有,就是灵力不太多了,不碍事。”

    江辞抿唇,“你想去那边。”

    沈离微讶,“噢!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江辞一笑,“我可以陪你噢,如果你愿意带我的话。”

    他可没有那个本事瞬间就到了。

    沈离站起,“那走咯。”

    她把江辞一抓,几瞬就到了昨日才来过的海滩。

    “喏”,沈离指过去,“昨天我就在这儿,杀了一条巨丑的章鱼。”

    江辞淡笑,“厉害噢大师姐。”

    沈离斜了他一眼,“你是什么生意渔业吗?”

    江辞莞尔,“差不多吧。”

    “那我还阴差阳错给你解决了祸患呢。”

    江辞有章有度,笑盈盈的,“诶哟,那不如我再谢谢你?”

    沈离豪气上来了,大咧咧地摆摆,“客气了噢。”

    她望向远处的寂静的海岸。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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