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惊马

A+A-

    陈姝不过失神一瞬,就将目光从容郁身上收回来, 她对沈霁道:“沈氏乃是江东望族, 沈氏公子此来洛阳, 有什么事情要做么?”

    沈霁道:“霁游历四方, 此来洛阳全因圆融寺的盂兰盛会。”

    “这圆融寺盂兰盛会极富盛名, 只是我在洛阳这些年也不曾去看过, 沈氏公子这样一,倒来了兴致。”

    杨三娘见杨偃居然带着沈霁和容郁过来,面色不大好, 更见陈姝一直同沈霁话, 心中更是万分焦急, 她频频给杨偃使眼色,可是杨偃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陈姝见了杨三娘的动作淡笑一下, 又看向沈霁,只见沈霁面上带着笑容, 对着陈姝娓娓道来, “此次盂兰盛会, 汇集了许多行僧,更兼圆融寺建寺二百年,寺中乘着这机会庆祝,听闻规模较之从前更盛,殿下若是感兴趣, 也可前往。”

    陈姝会意点点头, 她平静无波的目光从容郁身上扫过, 道:“容氏公子手中拿着的兰花,风姿倒是别致。”

    容郁方才立在一旁,看着好像是同他们这一群人站着,却无端端像是一人独立,他听了陈姝的话,微微躬身道:“方才在假山上看见了这一株兰花,虽非名贵品种,却别有风姿,是以将她移出来,带在身边。”

    陈姝笑了:“公子为兰花在假山上的风姿倾倒,将她移出来却是减损了这摄人的风采,本末倒置了。”

    容郁听到陈姝这样,张大眼睛看了过来,眼中带些惊诧,半晌讷讷不得言。

    陈姝完这话忽然自己也面色黯然,她挥挥手道:“我也乏了,不耽搁几位公子游园,回去吧。”

    着陈姝举步离开,唐馨和满娘跟了上去,杨三娘看了杨偃一会儿,一咬牙也走了。

    一行人离去,杨偃这才松了口气,只见一旁沈霁似笑非笑看他,“令妹的好意,阿偃何故避瘟神一般?”

    杨偃朝着陈姝离去的方向一拱手道:“这位殿下何人敢招惹,阿妹这是自讨苦吃,家族中的人也跟着她昏了头脑,这外戚是谁都能做得了的?只看卢氏便知,前车之鉴后世之师啊。”

    杨偃见沈霁看向陈姝方向若有所思,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清晏可不能起了心思,这位殿下至今未有封号,据今上有旁的心思,从前看着有几分馆陶公主的意思,可如今却不仅仅如此了。四殿下如今深居简出,陛下也迟迟不立太子,可是陛下发出来的一些奏疏上,竟然有这位殿下的笔迹,其中多少事,我等不能破。”

    沈霁面上兴味更浓,道:“哦?这般阿偃便无福消受了么?”

    杨偃甩甩袖子,道:“妻子自然要找温驯恭顺的女子,这位殿下气度雍容非是我等能够肖想的。”

    沈霁没答话,看向一旁的容郁,只见容郁手上抚弄兰花,不知在想什么,沈霁道:“方才提及盂兰盛会,阿郁可感兴趣,不如便留到盂兰盛会之后吧。”

    容郁看向沈霁的目光澄澈,他笑道:“此次出来游历,族中并未定归期,既然盂兰盛会难得一见,自然不能错过。”

    沈霁朗然笑道:“届时你我同游,倒也算的一件乐事。”

    容郁点头,又看向手中兰花,心中颇不平静,总觉得陈姝的话,意有所指。

    杨偃道:“我等还是去我的书房同聚,在这园中遇上公主殿下还可论君臣,若是遇上了谁家的女郎,那可就糟了。”

    沈霁笑眯眯地:“是呀,容氏郎君风姿卓然,若是让哪家女郎捉了去,我沈霁怕是难向容氏交代。”

    沈霁私底下是个极为风趣的人,容郁同他本就是朋友,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一笑置之,杨偃则是摇摇头,带着二人离去了。

    陈姝在厅中落座,侍女们奉上了酒菜,陈姝则面色郁郁,不如方才那么健谈,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一盏一盏地喝酒,所幸女子的宴上,酒水不过是些果酒,不醉人,否则陈姝这样的喝法早就该醉了。

    满娘见陈姝的样子便知她心里不大畅快,陈姝气势外放,便是连厅中的女孩子们话声音都渐渐笑了,全靠唐馨活跃气氛。

    饭毕,陈姝要走,杨三娘等人送陈姝出门,陈姝面上绯红,眼神却十分清明,她道:“今日我还要早些赶回到宫里去,便不同你们多坐了。”

    女子们皆行礼道:“恭送殿下。”

    杨三娘眼中闪着神采看向陈姝,陈姝对她道:“你的宴费了不少心思,倒也有趣。”

    陈姝话里有话,杨三娘却听不出来,只听陈姝又道:“只是,我出来也不方便,有我在场你们也放不开,倒是可惜。”

    “殿下这是哪里话,殿下这样平易近人,我等很是喜欢同殿下相处呢。”

    陈姝听杨三娘话滴水不漏,她又是一笑,没作答,只是看着唐馨道:“好了,半月后的盂兰盛会。”

    唐馨爽朗一笑:“行,不过要劳烦阿姝同我家中一。”

    “这个自然。”

    陈姝同众女作别,上了马车,靠在车厢上也不话,满娘心翼翼道:“阿姝,你还好吧?”

    陈姝摇头,“无事。”

    “我觉得你见了容郁之后就心事重重的,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啊。”

    陈姝垂下头,再抬头面上竟然难得的带了些茫然,“只是不知道从何起。”她叹了口气,“许多事,居然也不清谁对谁错了,归根结底,都是孽缘。”

    “我同容郁的话何尝不是在我们之间的关系,阿满,我曾经真的以为容郁会是那个人,他很坚定很纯粹,但是后来发生的事,让我觉得或许容郁就是那株兰花,换了地方,会改变会折损他,最终,一切都是悲剧收场,我还是孤家寡人。”

    陈姝难得有这样一瞬间的脆弱,满娘顿时心疼了,她想了想,道:“阿姝,就像是你之前和我的话一样,前世已经过去了,很多事今生到底会不会发生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伤脑筋呢,阿姝,你这是着相了,就像你的,现在的你无论对沈霁或者对容郁来,都只是陌生人,你为什么要发愁这些事呢?”

    陈姝抬头,认真地看着满娘,满娘接着道:“我觉得啊,一切听天由命,看天意,看缘分。”

    满娘得认真,陈姝忽然笑了,“不曾想过,阿满还有这么通透的时候。”

    “那是。”满娘笑得得意,“不过,阿姝,你要生孩子,我还没想明白啊,为什么现在要急着生孩子,你想和谁生,容郁、沈霁?”

    “按照动物世界的规律,这也不是生孩子的季节啊,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满娘絮絮叨叨,陈姝伸手掀了帘子一角往外看,凉凉道:“阿满既然这么通透聪颖,不如猜一猜,我有何用意?”

    满娘见陈姝又恢复了往常漫不经心的模样,顿时泄气,“得了吧,我根本就猜不着好么。”

    车驾行进了好一会儿,又到了金市,其实从内城到皇城有条大路,直接从洛阳城正中央的主干道上走就行,可是这条路一贯都是皇帝出巡的时候走,陈姝走有些太张扬,并且金市虽然拥挤嘈杂,却也别有一番烟火气,让人喜欢。

    “阿满,你答应我的,要买糖炒栗子来吃。”陈姝忽然道。

    “不是吧,你不是已经在宴会上吃了不少了么?”

    “心里不痛快,全喝酒了,现在胃里空空的,难受得紧。再者,她们宴会奉上来的东西来去也就那么几种,我在宫中都吃腻了,出来吃点栗子也好。”

    满娘道:“唉,真拿你没办法,好了,吃吧吃吧。”

    “停车。”满娘从车上下去,在路边摊上买了糖炒栗子,陈姝的手从车帘旁伸出来,满娘刚把栗子放在陈姝手上,还没话,只听旁边的人群喧闹起来,她有些奇怪,看过去,一条口中流着涎水眼眶发红的狗冲出来。

    “疯狗,有疯狗,心心。”

    一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手上拿着扁担跑出来,周边人群都是躲避疯狗,满娘惊叫一声,那条疯狗冲着马匹来了,马儿受惊,四蹄乱踩,车驾上的车夫从车辕上滚了下来,四匹马长嘶一声向前奔逃,陈姝手上的栗子没拿稳,散出去不少。

    满娘惊叫道:“来人,快来人。”

    扈从们围了上来,满娘道:“快点去追啊。”

    街道上乱作一团,车驾向前横冲直撞,她们后面的车驾里有人探出头来,正好就是沈霁,沈霁道:“这下可不好了,看样子前面惊马的车驾是那位公主的,阿郁我等怕是要跟上去看看,若是这位殿下出了什么事,我们就跟在后面,不去看不合宜的。”

    容郁道:“既然殿下身处危难,我等怎能袖手旁观,跟上去吧。”

    听到容郁这样,沈霁道:“车夫,跟着那车驾,可别跟丢了。”

    “诺。”

    沈霁他们的车驾也跟了上去。

    再陈姝这里,她掀开车帘,只见四匹马在金市之中夺命奔逃,车上很是颠簸,陈姝的发髻散乱下来,她不慌不忙,矮着身子移到了车辕上,牵住缰绳想要拉住马匹,可是她气力不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马匹冷静下来,只见马匹踢烂了前面的摊子,再往前些便是一个老妪站在那里,陈姝急了,她不断拉动缰绳想要让马匹转向,却纹丝不动。

    正是危急时刻,只见一个男人从侧面跳上来,夺过了陈姝手上的缰绳,不过几下动作,便让马匹转了个方向,只是马匹依然受惊,脚下动作不停。

    这时,车驾一晃,陈姝身子一歪险些掉下去,那人铁臂箍住了陈姝的腰,嘴里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贵人坐好。”

    陈姝愣了,看向对方,只见这男人脸上带着些粗硬的胡茬,腮边有些细碎的伤口,陈姝自然知道,这是他用腰间的弯刀刮胡子的时候不留神伤到的。

    她甚至能够想起,这个男人用她的铜镜刮胡子的时候那不耐烦的神情,有时候伤到了,脸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也不过是挑眉,然后抬起头朝她笑。

    陈姝望着他,记忆神奇般的让她想起了这个男人的每一次笑容,最后定格在他心口插着那把杀猪刀的时候,那带着痛意的微笑。

    这时,阿于提笑了,他眼角隐隐有纹路,粗黑的长发在风中在陈姝脸上,带着些汗味,他嘴里道:“驾,我的好马儿。”

    就这样一路奔驰,他们闯过了洛阳的城门,终于在一片青草地上停下,陈姝看着阿于提,只见阿于提坐在一旁,放下缰绳,冲她笑了。

    此刻的陈姝,高高挽起的长发散乱下来,神色却很镇定,阿于提跳下了马车,朝着陈姝伸出手来,道:“请贵人下车吧。”

    陈姝挑眉,看了看阿于提的手,那是双粗糙的大掌,虎口处有厚厚的老茧。

    阿于提顺着陈姝的目光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陈姝的那双细嫩修长的手,笑了笑,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揽住陈姝的腰。

    只听陈姝凉凉道:“我乃魏帝之女,大魏公主,你该称我殿下。”

    呵,竟是个真正的大贵族,阿于提心想,想到中原女子都是看重什么名节的,他挠了挠头,看着车架上陈姝带点冷意的玉色面庞,他咧嘴一笑,居然弯下了腰。

    陈姝伸脚,踩在了阿于提背上,轻盈地从车架上下来,仿佛蜻蜓点水,正点在了阿于提的心头。

    陈姝站在一侧,看着阿于提检查这四匹马,只见他在这四匹马身边转了好几圈,又看了看他们的蹄子,道:“公主,这些马匹回去关上一阵子,暂时不能用了,待确定没有发生疯狗之症才能继续拉车。”

    着阿于提摸了摸其中一匹马的脑袋,那匹马同他十分亲昵的样子,陈姝笑了,道:“今日惊马可不是事,不知多少人要被杀,这四匹马怕也是留不得。”

    阿于提道:“这本是大宛良驹,公主用来拉车,着实可惜了,在草原上日夜奔驰才是他们的归属。”

    “哦?那你这匹草原上的野马为何来我洛阳?”

    阿于提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道:“来大魏的都城见见世面。”

    只听得不远处车马辚辚的声音,陈姝探出头,阿于提浑身肌肉紧绷,手扶上了腰间的弯刀,眼睛也眯了起来,活像是只备战的雄狮。

    只见车马在面前停下来,沈霁自车中跳出,见了这场景,面上带着些许兴味,他来到陈姝满前,拱手道:“不知殿下可安泰?”

    陈姝道:“无事。”

    容郁也从车上下来,他走上前来朝着陈姝行礼,陈姝道:“不必多礼。”

    沈霁道:“一会儿便有城内巡防的郎将过来,殿下是要在这里等着么?”

    陈姝点点头,道:“这四匹马情况不明,我还是另等车驾好了。多谢两位公子牵挂,跟了上来。”

    沈霁同陈姝道:“殿下何必言谢。”

    陈姝站在这里,腹中居然饿了,这一趟惊吓,再加上在宴上光顾着喝酒,没吃什么菜,她此刻饿得厉害,她自然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她从车中寻出了剩下的半包栗子,对沈霁、容郁道:“要吃么?”

    沈霁摆手,“谢公主赐下。”

    容郁却很自然地接了栗子过去,陈姝看了他一眼,自己拿着自己的栗子开始剥,接过剥了半天也没剥开,平时吃栗子都是有人剥好的,陈姝自己吃呢就是用牙齿咬开,可是叫这六双眼睛盯着,她不好把栗子塞到嘴里咬开吧。也没有谁规定女帝吃栗子也该是把好手来着,毕竟不是松鼠的女帝呀。

    栗子就在眼前,吃不掉,陈姝有点郁闷,将这颗栗子又放回到纸袋里,心道一会儿还得让阿满来剥。

    这是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正挟着一颗剥了壳的栗子,陈姝转过去,只见容郁看着她,陈姝笑了,伸手接过了栗子,容郁将陈姝面前的栗子拿了过去,一颗一颗剥开放在手帕上。

    这情形,沈霁眼睛都直了,阿于提饶有兴致地看着,可是看容郁的时候有些不怀好意。

    陈姝吃了两颗,忽然后知后觉道:“你挖完了兰花,洗手了么?”

    沈霁没忍住,在一旁闷闷地笑了,容郁抬头,一本正经道:“移花之后净手更衣,请殿下放心。”

    陈姝吃了几颗,口干的厉害,将栗子放下,道:“剩下的赏你了。”

    容郁道:“诺。”完就拿了一颗栗子塞到嘴里。

    四人荒郊野外吃栗子倒也是新鲜,这时只见一队卫士赶着车驾匆匆而来,为首的郎将下马,半跪在地上,“拜见公主殿下。”

    陈姝从袖笼中掏出了丝帕,慢条斯理擦擦手,动作像是只刚刚进食完了的猫科动物,她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

    满娘从车架上下来,一见这场景愣了,沈霁和容郁她倒是认得,可是一旁那个胡人大汉看着面生,在陈姝身边的胡人,很容易就让满娘联想到了阿于提,乖乖,这可是修罗场啊。

    只见陈姝面上神情十分坦然,满娘道:“阿姝,你没事吧。”

    陈姝摆手:“无事,该回宫了,阿娘会担心的。”

    陈姝转身对着沈霁和容郁道:“多谢两位公子。”

    二人拱手:“不敢言谢。”

    陈姝又看向凑过来的阿于提,她一笑,顺手拿了车夫手上的马鞭,披头给了阿于提一鞭,只听鞭子嗖嗖的破风声,阿于提的侧脸上就多了一道红痕。

    阿于提捉住了鞭子,笑道:“公主心伤了手。”

    陈姝放开了鞭子,冷笑一声:“这一鞭,是我赏你的。”

    阿于提面上带了些纵容,他道:“多谢大魏公主赏赐。”

    陈姝冷笑一声,上了车驾,车驾离去,只见阿于提抚上了自己脸侧的伤痕,将那陈姝握过的马鞭塞入怀中,笑了。

    他转身看了看沈霁和容郁,这二人看他的神色中带了些戒备,他们也准备要上车驾,阿于提走到陈姝原来站过的位置上,弯腰捡了什么东西。

    他正准备走,只听容郁道:“壮士留步。”

    阿于提转身,看了容郁一眼,只见容郁伸出手,道:“女儿家的东西,壮士就这样拿走了怕不合适的。”

    阿于提语气有些危险,“难道公子以为可以留住我。”

    “我观壮士是匈奴人,这个时候入洛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容郁面上的神色十分认真。

    阿于提笑了,他的笑容仿佛一头看到猎物的野兽,志在必得,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容郁与他对视,分毫不让。

    沈霁则含笑站在一边,目光在容郁和阿于提身上流转,别有意味。

    阿于提一步一步上前,步伐缓慢,却像是一头锁定了猎物的猛兽慢慢靠近,他逼近了容郁,容郁岿然不动。

    阿于提嗤笑一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容郁手中,道:“日后公子若是出了洛阳,要心些。”

    “多谢壮士提醒。”

    容郁将手掌合拢,把东西放在袖笼里,率先转身离开,沈霁则同阿于提拱手,阿于提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架上,沈霁凑了过来,道:“不知是什么好东西,阿郁这般郑重?”

    容郁道:“清晏心思浮动了。”

    沈霁望过去,只见容郁面色清冷,眉眼之中仿佛凝结千年霜雪。

    沈霁笑了,靠在车厢上,“阿郁可曾见过钱塘弄潮?我年年都看,心潮澎湃,如今洛阳潮水这般激荡,我沈霁难免想要下水一试。”

    “容郁不过是过客,与我无关。”

    沈霁听了,笑着点点头,“是啊,与你无关。”

    听到沈霁这样,容郁握紧了自己袖笼中的东西,那是一颗明珠,自陈姝发上落下,入手光滑温凉,正如他见到的陈姝,整个人散发着光芒,一颦一笑皆有风致。